這是多么令人詫異的的場景呀,在這被壓迫感籠罩的外城,在這被蒸汽與煙塵統(tǒng)治的國度里,有著這么一片空地,四周由城寨與工廠構(gòu)成的高墻之下,銀鱒便屹立于此,大廈的頂端亮著猶如珍珠般的亮光,除此之外其他樓層看不到任何的燈火。就像一座孤島上的燈塔,淹沒在了鋼鐵的洪流之中。
外表有些殘破的銀鱒大廈的四周,包圍著一圈又一圈比它高出許多的城寨與工廠,而銀鱒大廈,帶著‘她’那與之格格不入的優(yōu)雅,站立在了此處。近百層的大樓在四周的高墻下,顯得格外較小。銀鱒大廈仿佛是一位被困其中的美人,身著燈光為她披上的白衣一襲白衣,凄美而又并不悲傷,優(yōu)雅地站在這片廢墟之中,縱使時光流逝,也要竭盡全力保持著自己的美貌,以自己最美的一面,來面對世界末日的來臨。
莊沐凌一眼就認出了,這便是他找尋已久的銀鱒大廈,在這大廈之內(nèi),便是他渴望已久的真相。他沿著從大廈門口延伸出來的鵝卵石路一路小跑,跑到了大門的面前。
這是一扇布滿了銅銹的黃銅大門,上面雕刻著華麗得洛可可式花紋,像是在訴說曾經(jīng)的美好。奇怪的是,大門似乎并沒有上鎖,甚至連一把鎖都沒有。莊沐凌奮力想推開大門,不知是著大門本身就沉重不堪,還是門后的真相讓它格外沉重。
冰冷的金屬大門凍紅了莊沐凌的手指,冷的生疼。
“我來吧”邱不寒和其余人已經(jīng)跟了過來,他們一齊推動了沉重的大門,大門的轉(zhuǎn)軸吱吱作響。終于,大門打開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門縫。
他們迫不及待的走了進去,黑暗的大廳比他們想象中要寬敞不少,安靜地令人毛骨悚然。他們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黑暗的大廳中回蕩,一股散發(fā)著潮濕與霉變的氣味直往他們鼻子里鉆,他們卻什么也看不見。但,似乎有一道微弱的光線從一根大理石柱背后傳來。
“喂,別過去啊,說不定是什么奇怪的流浪大叔?!崩钅孕÷曊f道,畏畏縮縮地跟在了蘇穆荀的背后。
莊沐凌躲在石柱背后探了探腦袋,仔細一看,那微弱的光線,竟然是...電梯按鈕的亮光...
“這破樓還通電了...?這還有人住嗎?...別開玩笑了...”李墨翟的下眼皮直跳,頭上冒著冷汗。
“沒有人住,說不定有其他什么東西住啊...”蘇穆荀在李墨翟耳旁輕輕地說。
“喂!”李墨翟跳起身子,“你不要嚇唬人好不好!”
“你說,我們要不要按電梯?這里好像就這一臺電梯可以用”莊沐凌摸了摸下巴。
“所以我們現(xiàn)在該怎樣...?”李墨翟說著,環(huán)顧著四周。
“嗯......”莊沐凌瞇著眼睛看了看電梯,“你說,照片背后寫的65,會不會是樓層?”莊沐凌說著,伸手就要按下了電梯按鈕。
“喂!等等啊,你怎么知道這電梯不是什么機關(guān)之類的?剛剛那個大爺都說了,7號城寨收廢品的進來之后直接失蹤了誒!”
“嘖,你屬貓的啊,整天一驚一乍的”蘇穆荀有些不耐煩,“你還怕這電梯吃了你呀,電影看多了吧你。”
“我這是謹慎好不好!萬一呢?就不能試探一下有沒有機關(guān)?哪個不怕死的才會亂按這些來路不明的按鈕?。俊?p> 邱不寒一臉平靜地看著蘇穆荀與李墨翟的爭吵,走上前去,伸手按下了按鈕。“我對死亡并不畏懼”他冷冷地說。
就在這時,電梯“?!钡匾宦暤搅?,電梯門先是卡了一下,緊接著緩緩地打來了。爭吵中的二人紛紛看向了電梯。
豆大的汗珠在李墨翟的額頭上滑下,“我想回家...”
莊沐凌探著身子看了看電梯的內(nèi)部,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一臺很普通的電梯而已,和平日里的并沒有區(qū)別,唯一不同的是這臺電梯有著更厚的灰塵,仿佛已經(jīng)年久失修。
“你們說我們要進去嗎...”莊沐凌說著,邁出了腳。
“等等等等”李墨翟叫住了正要走進電梯的莊沐凌,“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順利了嗎,大門沒鎖,電梯還通了電,而且連個人都沒有的大樓,為什么會有電?。繛槭裁催€會有可以運轉(zhuǎn)的電梯?”
莊沐凌閉著眼睛聽著,“首先,我們可以肯定的是,這棟大樓除了我們應(yīng)該還有其他人,這臺電梯的下行鍵上的灰塵很少,看樣子在最近被使用過;通了電,我猜并不是僅僅要用到電梯那么簡單...應(yīng)該在其他的某些方面需要用到電力?!鼻f沐凌摸了摸下巴,“我不認為他們是工人或者拾荒者...能夠在外城給一座廢棄大樓通上電的人,應(yīng)該沒有那么簡單...但是...”莊沐凌頓了頓,“但無論如何我是不會空手而歸的...”說著,他走了進去。
蘇穆荀見狀,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邱不寒緊隨其后。李墨翟嘆了口氣,也走進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地關(guān)上了,一切都靜了下來,狹小的電梯了,彼此的呼吸時變得格外清晰。
莊沐凌注意到,電梯的金屬面板上,只有四個按鈕是亮著光的,分別是—15 1 65 還有頂樓的輕軌站。而其余的按鈕似乎都已經(jīng)壞了,怎么按都沒有反應(yīng)。
“現(xiàn)在我們可以肯定,照片背后的65是樓層了?!闭f著,莊沐凌按下了按鈕,伴隨著一陣暈眩,電梯緩緩上升。
莊沐凌蹲下身子仔細打量著-15層的按鍵,“你們看這個按鈕,上面的劃痕和損壞是最明顯的,看樣子有其他人在-15樓...”
他站起身子,“很抱歉,把你們卷進了這種事情...”莊沐凌低著頭苦笑著,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難過還是自責。
“嘁,你以為自己誰啊?!碧K穆荀雙手抱胸說道,“我們不是被你卷進這件事,而是和你一起面對這件事,希望你搞清楚來?!?p> 莊沐凌笑出了酒窩,“謝謝你,穆荀”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我們這就幫你把事情搞清楚,然后趕緊回家。”李墨翟搶著答道。
邱不寒把手放在了莊沐凌的肩上,臉上久違地浮現(xiàn)出了一絲暖意。
“叮~”地一聲,65樓到了,電梯門慢慢打開。潮濕與腐敗的氣味更重了,他們似乎聽到了雨聲,他們走出電梯。莊沐凌把電梯按回了一樓,“不能讓人知道有人來過?!彼f。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黑暗的長廊,周圍黑色的墻壁連漆都還未來得及上,只是一面坑坑洼洼的水泥板,整個走廊均是如此。莊沐凌意識到,銀鱒大廈之所以沒有注冊,是因為它根本就沒有存在過,它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被遺棄的半成品,在這里不知荒廢了多少年。
他們腳下踩的地板有些柔軟,黏糊糊的不知是什么東西。蘇穆荀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他抬頭一看,密密麻麻的蝙蝠在天花板上倒吊著,永不見天日的黑暗長廊成了這些丑陋生物的樂園。地上黏糊糊的東西不是別的,而是它們的糞便,散發(fā)著酸臭的氣味。好在,走廊盡頭的窗戶似乎沒有關(guān),摻雜著雨水的冷風讓走廊的酸臭味得以減輕。蘇穆荀走到窗戶邊上,原來并不是沒有關(guān)窗,而是壓根就沒有加裝窗戶,所以這些長著翅膀的老鼠才得以進來。蘇穆荀抬頭看了看它們,好在這些晝伏夜出的生物正做著美夢,并不會主動攻擊他們。
“所以我們該怎么辦啊...”李抱怨著,莊沐凌正在一旁思考著什么,并沒有理會他。他感到有些無聊,他走了這么遠的路,腿腳早就累壞了,他扭了扭腳踝,靠在墻上,想借此減輕雙腳的負擔。
“?。 彼鋈挥X得自己的腰被什么東西頂了一下,他低頭一看,伸手摸了摸。
“這是...門把手?”他側(cè)身一看,原來他正倚靠在一個房門面前。
“那個...你們最好過來一下...”
其他人聽聞,應(yīng)聲而來。李墨翟打開了門,那一瞬間,強烈的光線把整個走廊照的透亮,把天花板上的蝙蝠驅(qū)趕出了大樓,一大群蝙蝠尖叫著從窗戶沖了出去。但他們無暇顧及這個,強烈的光線讓他們睜不開眼,伴隨著蝴蝶夫人的歌聲響起,他們睜開了眼睛。
那一刻,他們見到了此生最令人難以置信,永生難忘的場景,在他們面前的,竟然是一個無比華貴的殿堂,巨大的水晶吊燈高高的掛著,散發(fā)著耀眼的色彩,大理石砌成的地板倒映著它的光輝;四周巴洛克式的石柱也被仔細打磨得像一面布滿花紋的鏡子;在這殿堂的中央,兩根大理石柱的中間,是一座舞臺,在那舞臺之上,放著一臺黃銅留聲機,黃銅的光澤在燈光下宛如黃金一般,留聲機正在唱著的,是普契尼的歌劇----蝴蝶夫人,歌聲回蕩在了整個大堂里。
他們幾個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戳破了這泡沫一般不切實際的夢幻,這個房間里,仿佛收納了世上所有的華麗與美好,為他們單獨編織了一個美夢,以至于他們不知該用怎樣的情感去面對,是疑惑、驚訝、還是贊嘆?
莊沐凌走了上前,他感到自己才在了什么柔軟的東西上面,他低頭一看,黃色條紋的紅色絨毛地毯鋪滿了四周,一直延伸到了階梯處,莊沐凌環(huán)視著四周,他們正被一排排木質(zhì)靠椅包圍著,他意識到,這個房間,竟然是一座歌劇院,而他正站在歌劇院的看臺上。舞臺之上,蝴蝶夫人的詠嘆調(diào)哀而不悲地回蕩在劇院里。他們或許永遠不會知道,為何在這樣一幢廢墟似的大樓里,會有著這么一間裝滿了華美的房間。銀鱒大廈以她固執(zhí)而優(yōu)雅的姿態(tài),維護著這本不屬于此處的浪漫與夢幻。
“真令人難以置信……”他們四人無不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上話來。
“所以,這……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或許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莊沐凌看著眼前的殿堂不知該說什么,腦海里所有的邏輯與理性此時都變得蕩然無存。
莊沐凌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他從看臺旁的樓梯走了下去,徑直走向了大廳中央的舞臺,留聲機上的唱片不停的轉(zhuǎn)動著。
“為什么要特意放一個設(shè)定好的留聲機在這么顯眼的位置...”莊沐凌心想,他伸出手指輕輕地撥開了唱片,歌聲戛然而止。莊沐凌在留聲機的后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印著哥特花紋的金屬盒子,拿在手上有些沉甸甸的,拳頭大小的銀色盒子上,有四排像齒輪一樣可以轉(zhuǎn)動的數(shù)字滾輪,滾輪的上方有一條單色顯示屏,顯示著數(shù)字“2”。
“這是個什么...?”李墨翟他們這時也跟了上來,
“密碼盒嗎?”李墨翟從莊沐凌手里接過盒子,打量了起來,“誒,這里有個按鈕誒?!?p> 說著,按下了按鈕。
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嘀”地一聲,立刻從2變?yōu)榱?1。
“嗯?你干什么了!”蘇穆荀奪過盒子,“這個數(shù)字...該不會是輸入密碼的次數(shù)吧...只剩一次了,你個小赤佬!”
李墨翟滿頭大汗。
“看樣子,應(yīng)該是個防御機制吧,限制錯誤次數(shù)...再錯一次說不定會自毀,爆掉之類的?!鼻f沐凌摸著下巴說道。
“會爆?。俊崩钅缘纱罅搜?。
“啊,你緊張什么,只是猜測而已?!鼻f沐凌說著,坐在了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他半閉著眼,托著腮幫子,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啊對,照片?!彼统隽苏掌奖澈?,看著那句令人費解的謎語----蝴蝶面朝何方。
“這該不會是密碼提示吧...”莊沐凌嘟著嘴嘀咕著。
“可這是數(shù)字密碼啊?!碧K穆荀補充道,“蝴蝶總不可能面朝1234,面朝8848吧?!?p> 莊沐凌不停地揉著下巴,他把拇指放在嘴唇上,閉上了眼,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他忽然想到了留聲機...
“我大致明白了...”他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舒展開了,他笑了笑,“密碼是1951!”
“等等,你哪來的1951?”
“蝴蝶面朝何方...我們剛進來的時候,留聲機放的歌曲是普契尼的歌劇,‘蝴蝶夫人’里的一段詠嘆調(diào)‘晴朗的一天’,主人公......”
“等等,等等,你在說些什么啊,你破譯密碼就說重點,不要搞劇情鑒賞!”蘇穆荀不耐煩地打斷了莊沐凌。
“你兇什么嘛,先聽我說完嘛”莊沐凌撇了撇嘴,“這一段里主人公,也就是‘蝴蝶夫人’巧巧桑正幻想著自己面朝著海洋等待著丈夫的回歸,她當時面朝著的是大海,所以謎底是大海?!鼻f沐凌咽了口唾沫繼續(xù)說著,“大海的英語是SEA,字母表里對應(yīng)著的數(shù)分別是 19 5 和 1 ,所以密碼是1951?!?p> “但你怎么知道不是其他的什么單詞,dream 或者sky之類的.......”
“因為只有SEA剛好是四個數(shù)字...”莊沐凌平靜的說。
“就這么簡單...?”蘇穆荀皺著眉看了看密碼盒。
“就這么簡單?!鼻f沐凌胸有成竹地答道。
“這也太隨便了吧......”李墨翟在心里感嘆道,“有股不好的預感......”
“我覺得還是先謹慎點,再想想有沒有別的可能性吧......”李墨翟尷尬地笑了笑。
一旁的邱不寒拿起盒子,鎮(zhèn)靜地輸入了密碼1951.....
“你不怕死啊!”李墨翟抓著自己的卷毛尖叫著。
“不怕。”邱不寒冷漠地答道,隨即按下了按鈕。
“要爆了?。。 崩钅猿镀屏松ぷ哟蠛爸?,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了樓梯的拐角處,飛似的張開四肢“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上,上演了一出教科書級別的撲街。
但什么也沒有發(fā)生,盒子咔噠一聲,鎖開了。
“這家伙在干嘛...”蘇穆荀回頭看了看地板上的李墨翟。
“你怎么就那么不相信我啊,墨翟.....”莊沐凌笑著嘆了口氣。
莊沐凌從邱不寒的手上接過盒子,啪的一聲打開了盒子,里面裝著的,居然是一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