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G大調(diào)的悲傷

　　藍嘉皓知道，渱雨或許喜歡自己，但那肯定不是愛。

　　渱雨一直在往前走，盡管一開始她非常喜歡，可是說放下也就放下了，并在不過兩個月的時間跟韓丞丞在一起。后來她分了手，卻單身半年，只為等康樂一個根本不一定會實現(xiàn)的承諾。盡管許默遲到了一個月，她也甘愿等下去。

　　他記得許默去找渱雨那晚，馬靜跟夏潔出去買東西，只剩下康樂和他在奶茶吧里，許默打來電話哭著說渱雨戀愛了。藍嘉皓突然在想，她渱雨的腳步還真的是不會為誰而停呢，可是不過二十分鐘的光景，許默發(fā)了信息過來，他說：“哥們兒，鄭重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許默，也叫渱雨的男朋友?！?p>　　藍嘉皓的心突然跌落谷底，康樂看著他問：“你確定放下了？”藍嘉皓沒說話，他喝了一杯酒。

　　“是我自己活該。”到迄今為止，藍嘉皓依舊這么認為，如果當初他不介意渱雨生過孩子，離過婚，如果當初他沒有在夜里打那個說不會跟渱雨有以后的電話，如果當初，他沒有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那么現(xiàn)在的渱雨，會不會依舊在他身邊？

　　“阿皓，其實我覺得，在這場感情里，渱雨一直都在往前走，只有你還停在原地?！笨禈氛f?！皽|雨并沒有因為你的拒絕而沒有戀愛，或許她是真的喜歡你，或許她也確實難過，可是你的決絕之后她也很快接受，并且開始了新的戀情。就算和她前男友分手以后，她也心心念念愛上了許默。其實我是不看好他們倆的，因為有你，他們倆一定會顧慮你的感受。而且說實話，知道渱雨愛上許默以后，我是不喜歡她的，可是那晚，許默吐血，我們送醫(yī)院，馬靜給渱雨發(fā)了信息，她幾乎是穿著家居服就趕來這里。半小時的高鐵，她到這里時，很狼狽?？墒撬戳嗽S默一眼就要走，她跟我說了她對你的喜歡，她說那是一段沒有回應(yīng)的愛情，所以她沒有選擇繼續(xù)堅持?！逼鋵嵥腥讼敫嬖V藍嘉皓，是時候放下了，不該繼續(xù)的，且不說渱雨現(xiàn)在跟許默在一起，即便不在一起，渱雨心里也沒有他的位置了。

　　“大概不止沒有回應(yīng)，還一直被否認吧?！彼{嘉皓抬頭，似乎想起了那段渱雨整天圍著他轉(zhuǎn)的日子，因為他一個信息不回就整日胡思亂想的日子。

　　“阿皓，渱雨離開X城的第二天，許默來我們店里，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失去理智的許默，沒有看到這么悲傷的許默，他哭著說楊渱雨你給我回來，你回來。而阿皓，我見到過這樣的你，不過不是因為渱雨，而是裴靈?！笨禈房粗{嘉皓，藍嘉皓笑笑，他說，是時候走出去了。

　　藍嘉皓把爆炸盒子里渱雨的相片一張張撕下來，然后選了一張恰好大小的相片，放在錢包里。從今天開始，他會把所有有關(guān)渱雨的回憶收進回憶，不再那么輕而易舉的表現(xiàn)出來，也許就像許默從前說的那樣，既然做不成戀人，就做她最好的朋友，見證她所有的一切。

　　藍嘉皓電話突然想起，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藍嘉皓看著手機，屏幕上是一個陌生號碼，藍嘉皓劃下接聽鍵。

　　“小皓嗎？”電話那頭的聲音是個中年女性。

　　“是，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裴靈的媽媽，李阿姨，你還記得嗎？”裴靈兩個字讓藍嘉皓瞬間沒了困意，他立起身子講電話。

　　“阿姨你好，我當然記得，這么晚打電話給我，請問有什么事嗎？”

　　“是這樣的小皓，小靈她，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可是她最近總是叫你的名字，能麻煩你來看看她嗎？”裴媽媽說到這里便開始哭泣，快五年了，在女兒生命的最后，她終究還是記起了那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好，在哪？”

　　“BJXX醫(yī)院?！?p>　　掛斷電話之后，藍嘉皓想起他和裴靈最后分手的時光，他和裴靈分手是因為裴靈生病了。她的腦袋里長了一顆瘤子，壓迫她的腦神經(jīng)，所以導(dǎo)致裴靈的記性越來越差。她從一開始的記不清今天是星期幾，到后來記不清東西放哪，接著她甚至走在路上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她出門之后忘了家的方向。常常藍嘉皓正在工作，突然接到她的電話，她說阿皓，我迷路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哪？

　　接著藍嘉皓滿世界的找她，找到她時她像個孩子一樣蹲在地上，見到藍嘉皓她一把抱住他，整個世界，除了媽媽，只有這個男人能給她溫暖和她想要的安全感。

　　可是后來的某一天，藍嘉皓醒來時，裴靈一臉茫然和驚訝的看著他，問他：“你是誰，為什么會躺在我身邊？我媽呢？我媽去哪了？”

　　“我是藍嘉皓，你男朋友，你忘了嗎？”藍嘉皓問裴靈。

　　“我要找我媽，我不認識你?！迸犰`一臉淚眼汪汪的看著藍嘉皓，藍嘉皓起身，一腳踢翻了凳子，這樣的日子他真的受夠了，從裴靈生病以來已經(jīng)拖了半年，這半年來，不管藍嘉皓在上班，吃飯，喝酒，隨時都可能會接到裴靈的電話，她忘了自己在哪，她忘了今天要不要上班，她忘了東西放在哪里。只是藍嘉皓沒想到的是，會有一天，她會忘了自己。

　　裴靈的媽媽帶走了裴靈，是在藍嘉皓某一天下班回到出租屋時突然發(fā)現(xiàn)裴靈不見了，她所有的行李都不見了。莫不是屋子里還有倆人的相片，他想他會懷疑裴靈是不是真的出現(xiàn)過？

　　裴靈媽媽給藍嘉皓發(fā)了信息，她說小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也看到了你為裴靈做的一切，可是裴靈不能再拖累你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憔悴了，你還年輕，可是卻連年輕人該有的活力都沒有了。忘記裴靈，好好生活吧，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

　　而這一別，就是五年。

　　藍嘉皓沒有換過號碼，總是想著某一天，裴靈還是會活蹦亂跳的站在他面前對他說：阿皓，我回來了。

　　最開始的時候，藍嘉皓每天過得醉生夢死，許默和康樂每天圍在他身邊，藍嘉皓連吃飯都會不知覺的莫名大哭。這樣的情緒持續(xù)了三個月。三個月的時間，藍嘉皓曾經(jīng)以為自己會醉死在夢里，可是沒有。某一天他醒來，陽光照進房間，他突然覺得，是時候走出來了。

　　于是他搬回了自己的家，找了新的工作，賣力的工作。別人不愿意做的他做，別人休息的時候他還在做。因為他覺得是自己沒有能力治好裴靈，如果有的話，也許裴靈會多陪伴他一些日子的。那樣不羈的藍嘉皓，一夜之間，竟然長大了不少。

　　可是他再也沒有遇到一個讓他心動的人，包括渱雨。

　　渱雨對他太好，他嘗試著去喜歡渱雨，可是每次他剛開始投入以男朋友角色跟渱雨相處時，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越發(fā)想念裴靈。更何況渱雨，還有一個孩子，他便讓自己在心里與渱雨隔開。

　　藍嘉皓記得那晚他打給渱雨的電話，那是在渱雨跟他斷絕聯(lián)系一個月后的電話。那晚他喝得特別多，回到家已是凌晨三點，他拿出手機，打了渱雨的電話。

　　他說，渱雨，我真的努力了，努力去喜歡你，可是總是少了那么一點感覺。他說，可能是前女友給我的影響太深，所以導(dǎo)致我一直都放不下，我會拿她跟任何一個女生比較，包括你。他說，渱雨，你理解那種感情嗎？三年了，從未吵過一次，我們那么好那么好，如果不是因為她生病，我們可能都結(jié)婚了。他說，在所有人眼里，我一文不值，我什么都不是，可是在她眼里，我依然是她最勇敢的英雄。他說：渱雨，這種感情，你懂嗎？

　　“那你就去找她啊?！睖|雨說的很平靜。

　　“就算我找到她，她也不記得我了，而且我了解她，就算記得，她肯定也會假裝不認識的，因為她肯定希望我過得好?？墒俏艺娴臎]有辦法不想她。”藍嘉皓說到這里整個人的情緒已經(jīng)瀕臨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