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駛出大清山片區(qū),不再是蜿蜒的山路,而是平坦的省道。
在省道開了十多公里,上了回市里的高速路。
陳默和司命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車?yán)铿F(xiàn)在是沉默的氣氛,陳默在想著陳姨和鄭南的事情。
超越年齡的愛情,讓人既祝福,又擔(dān)心。
她回過神來,看著窗外的夜景。遠(yuǎn)處的山巒在幕色下變成了蟄伏的猛獸,隆起的線條透著讓人恐懼的力量。
陳默怕黑,怕黑暗里的山林,總擔(dān)心里面會有孤魂野鬼鉆出來,把自己拖進(jìn)去,拖進(jìn)地獄。
她轉(zhuǎn)過頭看司命,心里的不安穩(wěn)定下來。她縮了縮脖子,下放了座椅的垂直度,斜斜地躺著。
車?yán)镫娕_放著歌,陳默對這首歌很陌生,沒有聽過。
我會不會數(shù)不到綿羊一雙一對
想起白天的約會
忘了晚上的咖啡
只怕感情如潮水
遠(yuǎn)離我夢中的堡壘
………
………
只是因為害怕閉上眼
“只是因為害怕閉上眼………”陳默嘴角動了動,輕聲喃喃著這句話。司命專心的開著車,沒有聽到陳默說的這句話,也沒有注意到陳默一直在看他。
陳默腦海里浮現(xiàn)了楚銘的身影。
“陳默,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現(xiàn)在我說了我喜歡你,你能考慮我嗎?”
………
那天楚銘的話,再一次浮現(xiàn)在陳默的腦海里,像是船梆子,在寂靜的大海響個不停,聽的讓人心煩意亂,無法入睡。
她推開了,拒絕了,因為她看得見不遠(yuǎn)處的深淵火海。沒有人會拿自己生命開玩笑,會明知道是深淵火海還要跳下去。
因為心里的害怕,她閉上了雙眼。
林海是這樣,楚銘也是這樣。
可司命呢?
陳默還在盯著司命看,楚銘的身影消失,她眼睛里只有司命。
“司命,你心里有喜歡的人了嗎?”陳默收回目光,眺望遠(yuǎn)方車大燈的光暈,有心無心的詢問。
這個問題她問過,但每次司命的回答都很模糊。
“為什么問這個?”司命沒轉(zhuǎn)頭過來,他還是專心地開車。
“就是好奇?!标惸膊恢罏槭裁赐蝗幌雴栠@個,可能是那句歌詞作祟,可能是自己心里有鬼。
“你說姬女和你不是那種關(guān)系,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總不至于真的還是處男吧?”
司命偏頭瞪著陳默,臉上浮著青氣。
陳默低下頭,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道歉,“對不起。”
“我沒有喜歡的人?!痹S久,司命回答了陳默的問題,聲音里沒有絲毫的情。
也沒有多少溫度。
“那天在夜店,我看你在搭訕喝酒的女人。”陳默斜瞇著眼,忽然笑靨如花,“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只習(xí)慣在大海上漂著,居無定所?”
“漂著?”司命反問道。
“漂著。沒有喜歡的人,寂寞了就找個人陪著,不寂寞的時候就還是一個人?!标惸蛩久忉?。
“你沒有喜歡的人?”
“比起靠岸,深陷泥淖,我更享受漂著;這樣的話,你可以停留在任何一個岸口?!标惸瑪n攏頭發(fā),雙手手指交叉放在雙腿膝蓋上。
她抬著頭,夜空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她的眼眸漆黑的像是墨水。
“喜歡一個人,為什么會是深陷泥淖?”司命松了松油門,把車速降了下來。
“沒什么?”陳默搖著頭,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想讓我回答問題,不應(yīng)該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嗎?”
“什么問題?”
陳默重重的嘆口氣,“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愿意在海上漂著,所以只有寂寞的時候才找人陪著?”
“不是?!彼久穸岁惸牟孪?。
“那為什么在夜店……”
司命沉默了幾秒鐘,然后說:“我有別的原因?!?p> 陳默笑了,她對于司命口中的原因還真是奇了怪了,所以毫不留情的諷刺,“虛偽?!?p> 司命:“………”
陳默眼里沒光,扯著嘴角,“不是嗎?男人找女人,還是在夜店找女人,不是因為寂寞了,還能因為什么?你就是虛偽!”
司命擰著眉,不說話。
陳默不知道他是被戳破了謊話啞口無言,還是因為不想理會她的諷刺。
過了會,司命突然將方向盤打向右邊,車開在緊急停車帶停下,按下告警警示按鈕。他偏過頭,眼睛直直盯著陳默,很嚴(yán)肅地問,“陳默,你到底想說什么?”
他壓著火氣,沉悶聲音從喉嚨里出來,廝磨著聲帶。他被陳默的挑釁弄的情緒糟糕,像是炸了毛的獅子,偏偏面對著陳默不敢張開血盆大口。
是不敢吃了自己嗎?
陳默偷偷注視著司命皺緊的眉頭,斂著光的眼睛,繃著的臉,撲哧一聲笑的很開心。
笑完之后,她突然變的認(rèn)真,“司命,你覺得我怎么樣?”
還沒等司命回答,她繼續(xù)開口說話,“寂寞也好,還是別的原因也好,你會去夜店里找女人。其實你跟我一樣,都在海上漂著,如果不做點什么,是不是太對不起相遇的緣分?”
“你覺得我怎么樣?”陳默又問了一遍,心臟怦怦怦跳動地格外厲害,她的呼吸是亂的,被自己壓住。
看著司命的眼神里,有很多動人的媚色。
她抿了抿嘴唇,有些發(fā)白發(fā)干。
“我們,要不要試試?”
陳默一連串問了很多問題,每一個問題都是一次試探,有點咄咄逼人,像是一座座大山壓了過來。
壓的讓人喘過氣來。
司命,你要怎么回答?
陳默很好奇,一個女人把話說的這個份上,總不可能置之不理。
司命似乎真的不打算理會陳默,雙手握著方向盤,目光正視著前方,面容異常的沉著冷靜。
陳默知道,他是裝的。
因為握方向盤的雙手很用力,握的很緊。
因為沒在開車,他的正視更像是逃避。
還因為,陳默看見了司命鼓動的喉結(jié)。
種種跡象,都說明司命此刻的心緒很不平靜,內(nèi)心恐怕掀起滔天巨浪。
陳默想到這些,心里就有些得意。
寂靜,無聲的氣氛持續(xù)了兩三分鐘,時間很短,感受卻很漫長。
他抓方向盤的手依舊用力,手背上有血跡,有泥土,在陳姨家里忘記洗手。
終于,他開口說話了,“你想試什么?”
陳默聞言,先是瞇著眼,然后壓制不住心里的笑意,哈哈大笑著,“我跟你開玩笑呢!”
她眼里的媚色消失的一干二凈,取而代之的是戲謔和捉弄。
“不過,你心里是想試什么,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