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不易行
黑幕遮住天空，只有皓月戳出個口子。
黑幕下的城市里，廣場，花園，小區(qū)甚至路邊攤都無一幸免，沾染上墨色。
沐雨離開警察局，已經(jīng)走了很久，久到他不記得這一途的站點，廣場，花園，小區(qū)，還是……
沐雨駐足，在斑馬線停留，一道亮光與他錯肩而過，那是一輛長途貨車，輪胎上的泥垢甩在了沐雨的腿上，手上，臉上，甚至鼻孔里。
沐雨越過了一個紅綠燈路口，掰下了臉上的泥垢，雙腿蹲了下去，把泥垢抹在路面上。
抹到一半，一道彩色光照在沐雨身上，那是城市中心的旋轉(zhuǎn)霓虹燈，城市的夢幻摩天輪，據(jù)說到此的人都會遇見那個自己注定一生的理想伴侶。
可沐雨并未這樣想，他只是覺得城市的美好來之不易，沐雨又把泥垢都抹上了腿上，不管是手上，臉上，還是……
連沐雨都忘記了，他所穿的限量版褲子數(shù)量不菲，一直都是只剩一條。
不知再多久，遇不見客車司機了，倒是再死胡同里打轉(zhuǎn)，走過一堵墻，又是一堵墻，挺像是人為的惡作劇。
沐雨不清楚市區(qū)有多大地盤，也不知道他走了其幾分之幾，但他知道他走不動了。
他把身體貼在磚墻上，雙腿有點麻木，似乎擺手都有點僵化，是該歇歇了。
沐雨整個身體轟然塌了，屁股坐在地上，四肢耷拉，無力感傳到腦里。
“嘩……”
沐雨的烏發(fā)泡了澡，緊緊附著頭皮。
“媽，求您了，我真的不是練體育的料”
“不去體育訓(xùn)練，還想著學(xué)習(xí)是吧，我趁早把你潑出家門，免得以后沒出息，對不起你爸的亡靈。
聽到“潑”，沐雨急忙起身，躲開下盆水。
可那盆水并未像上次一樣，倒下來，迸濺的水點都好像蒸發(fā)了。
沐雨彎著腰，躲在墻邊，向上窺視，窺視那個聽起來宛如百雀羚般婉轉(zhuǎn)的聲音。
沐雨的視線觸到了一個女生的背影，她全身顫抖，濕漉漉的站立著，落湯雞般落魄，這便是接下那盆水所付出的代價。
“還想學(xué)習(xí)，學(xué)，讓你再學(xué)，我今天就把你這些亂七八糟的全撕毀，燒了給你爸當(dāng)紙錢?！?p> 月半蓮的聲音，如假包換，沐雨才從嘶吼的聲道中解析出這點。
她從屋里翻出了一些紙卷，看起來是題卷，點燃打火機就要引燃。
沐雨從躲著的墻邊出來，忙阻止月半蓮的瘋狂行為。
“別，千萬別?！?p> 沐雨和那個濕漉漉的女生齊聲喊出。
月半蓮以及那個女生都沖沐雨看了過來，一個眼神凄苦，一個充滿憤懣。
沐雨感到陌生，那個第一次見面能握紅他手的女生不見了。
月念那張潔凈如玉的臉變得濕漉漉的，卻顯得嬌嫩，清水混著眼淚在臉上流淌，變談的咸味借著體溫從頭部正蒸發(fā)著。
就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樣，沐雨變得慌不擇路，從胡同里跑了出去。
誰又能知道，平時端坐診臺的醫(yī)師，變成一個包租婆般潑辣的婦人，平時大大咧咧的體育妹子，在家中被潑水來滋潤身心。
跑了一會兒，沐雨走出了之前玩命都出不了的死胡同，反而沒有感到一絲喜悅涌上心頭。
沐雨回頭看了眼胡同，嚇得繼續(xù)跑，那里好像潛藏地下的陰暗車庫，裝滿了心酸，和讓外人感到陌生的恐怖感。
沐雨撒腿跑回了學(xué)校門前，沐雨沖著保安室吼了好幾聲，但都石落大海，起不來一點波紋。
沐雨在校園外溜達了一圈，終于逮到一個相比其他墻頭凹下去的地方，可上面扎滿了冰碴子，據(jù)說有著穿堂而過的威力。
沐雨仔細(xì)思摸，沒敢猛然觸犯，只好去找了在旁邊拉起個木棍，打碎了扎在上面的玻璃碴，才敢翻墻過去。
沐雨摸索到了宿舍樓底下下，抬腳就沖，臉撞在了宿舍大門上，宿舍守規(guī)從沐雨的腦中蹦了出來。
這個點，保安大叔都睡死了，樓管大爺也沒不睡的理由。
沐雨索性就無精打采的坐在樓門前，石板的涼意最先同屁股進行熱傳遞，再后襲遍全身，沐雨才發(fā)覺了是夜風(fēng)過于熱情。
漫夜的星點燈光霎時都熄滅了，長夜悠悠，何處又能讓沐雨停泊呢？
守著那一方石板，沐雨慢慢的躺了下來，身體融進了黑暗里，熟睡了過去，走進了夢鄉(xiāng)。
“回來吧，家里的炕熱乎?！?p> 沐雨的父親紳士的拉住沐雨的手說道。
沐雨和他一起突然跳起舞來，周遭的黑夜煥發(fā)光澤，黎明的大幕掀開，蓋住沐雨的身上，渾身發(fā)熱不止。
突然，月念將她的紅唇落在了沐雨的手上，化妝的月念讓沐雨竟神游天外，癡癡傻傻。
沐雨揮了揮手，月念不見了，一串?dāng)?shù)字飄落在沐雨的眼前，沐雨拿起手機記錄下這串?dāng)?shù)字，手機的屏幕上就響起了光亮。
他和數(shù)字所屬的主人在手機洽談，他找到了自己一生的良師益友，竊竊欣喜。
大笑，酣然，傻笑，笑到嗓子疼。
“哈咳咳……”
沐雨的嗓子眼兒發(fā)出了笑得憋壞的信號。
“他還在咳啊，這情況不容樂觀。”
“月醫(yī)生，那就在您這病床這兒住幾天吧！”
“請假的事兒，我去搞定?！?p> “那我和班主任打個電話，告知一下情況。”
……
聽著他們的討論，沐雨漸漸睜開了眼睛，忙用手擋住眼睛，白晝的光線有點耀眼。
沐雨的視線透過五指的間隙，散射出去。
鹿小川和墨生向門外走去，葉流云和月半蓮在一起直直站著，指手畫腳，不知道嘀咕著什么，看起來挺莊重，好像沒人注意到沐雨已經(jīng)醒了。
忽而，一只手牽引著沐雨的發(fā)梢，拂過面部，直到下巴。
“乖，好好安息?！?p> 月念用手在沐雨的臉上拍了一下，古靈精怪的說道。
沐雨白眼正對，真想問問這大妹子會不會說人話。
月念毫無感受到敵意，也翻出個魚肚白，用鼻孔對著沐雨。
“瞪啥，我還會，告訴你，我現(xiàn)在可是你專治醫(yī)師的專職助理，你這樣的誠意，我看你這病啊，懸?！?p> 沐沐從病床上坐了起來，掀開被子。
“不能懸，我還有個解釋回饋要聽，聽了再懸行不？”
月念忙阻止了沐雨的下床，但卻被沐雨的傻勁可愛到了，可愛到不知如何應(yīng)答。
葉流云和月半蓮這才發(fā)現(xiàn)了沐雨醒了，忙湊了過來。
沐雨不折不扣的腦子不轉(zhuǎn)彎。
“我一會兒再懸，再安息行不呢？”
月半蓮和葉流云一起盤起雙手，看向月念，來意不善，目露兇光。
“解釋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