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進(jìn)門,羅飛羽就知道,那個丁白纓又來了。
屋子里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異常。羅飛羽關(guān)上門,站在門口,紋絲不動,雙眼如鷹隼一樣,掃視著屋子里的黑暗。
此時距離天亮還有半個多時辰,月亮西沉,正是天亮前最為黑暗的時候。
如此沉默了好一會兒,屋子中間的黑暗中,響起幾聲輕微的腳步聲,多了一團(tuán)迷糊的白色。
鏘!
羅飛羽拇指一推,繡春刀離鞘半寸。他同時低聲問道:“什么人!”
“是我!”丁白纓的聲音響起。
“你帶了人來,是什么意思?”羅飛羽沉聲問道。
“那把火,我看到了!”丁白纓答非所問。
“很好?!?p> “你就這句話?”丁白纓問道。
羅飛羽答道:“你想要我說什么?還有,把你的人喚出來吧,不用這么躲躲藏藏了?!?p> 話音未落,院子里響起幾聲沉重的落地聲,顯是有幾個人從院墻上跳了下來。屋子里的黑暗中,也有幾個人的腳步聲響起。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羅飛羽曬然道,“殺人滅口?”
“對不住了!”丁白纓答道。
羅飛羽默然。
這,他還真摸不準(zhǔn),丁白纓是真的想要?dú)⑷藴缈?,還是僅僅只是試探。
如果是按照電影里的劇情走向,丁白纓在沈煉放火燒了錦衣衛(wèi)案牘庫之后,的確是準(zhǔn)備殺人滅口。但是電影的劇情,是有很多的漏洞的,難道以此為藍(lán)本衍生出來的這個世界,這些人的行事,也是存在這樣的一些bug式的漏洞?
要是丁白纓真的想要?dú)⑷藴缈冢亲匀痪褪切磐踔煊蓹z所令,丁白纓自己不可能有這樣的決斷。
丁白纓保持著沉默,她帶來的這些人,也就沒有動靜,就這么站在黑暗中,一動也不動,帶來一股肅殺之感。
“殺人滅口!”羅飛羽冷笑著說道,“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你背后主子的主意?”
丁白纓沉默著。羅飛羽的一顆心直往下沉。
今晚的這個事情,看樣子不是試探,而是來真的。在歷史上,眼下的信王朱由檢,也就是即將登基入繼大統(tǒng)的人,是大明王朝的末代帝王。這個世界不是歷史,只是以電影《繡春刀》為藍(lán)本衍生出來的,人物的個性,卻與歷史上的那個亡國之君崇禎皇帝如出一轍,用人多疑,急功近利。
在這件事上,羅飛羽覺醒之后,已經(jīng)差不多是掏心窩子似的,抹除了這么幾個隱患和紕漏??墒乾F(xiàn)在燒掉錦衣衛(wèi)案牘庫之后去,立刻就被丁白纓率領(lǐng)的這幫人堵在家里,是要?dú)⑷藴缈诘目赡苄噪m然還沒有完全確定,但已經(jīng)是非常大,這就讓羅飛羽心里涼了大半截。
丁白纓的沉默,就是在一點(diǎn)點(diǎn)證實這個可能。
不過羅飛羽還是不會率先動手,而是在黑暗中,取下頭上的黑布頭套,問道:“怎么,你們還在等什么呢?馬上就要天亮了!”
丁白纓沉默了片刻,再次說道:“羅總旗,對不住了!”
羅飛羽哈哈一笑,“有什么對不住的。也許你們都覺得,案牘庫已經(jīng)燒了,再殺人滅口,整個事也就再無破綻了。可是當(dāng)日在西山云棲坡時,我就跟你說過,你們殺的人越多,留下的蛛絲馬跡也就越多。更何況,你們想要?dú)⒌粑?,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p> “你逃不掉的!”丁白纓說道,語氣十分肯定。
“我為什么要逃?”羅飛羽沉聲答道,“事實上,即使我就這么站在這里,你們也不敢殺我!”
“你……”丁白纓一下子愣在那里。
羅飛羽冷哼一聲,說道:“當(dāng)日我就跟你說得很明白,別想著拿北齋來威脅我,因為你們根本就不敢把她送到錦衣衛(wèi)南鎮(zhèn)撫司衙門里?,F(xiàn)在,我再次很明白地告訴你,別拿殺人滅口來威脅我!你趕緊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想要寶船監(jiān)造紀(jì)要,而不是在我被你們殺死后,直接送到東廠番子手里,就別玩這些花樣!”
“你……為什么?”丁白纓問道,語氣里帶著幾分波動。
羅飛羽沉默著,深吸一口氣,感慨著說道:“真是可惜啊,我可是真心想要跟著你們的主子,一起干一番大事的。奈何你們主子疑心難消,急功近利??傄詾榘盐医o殺了,也就不再有任何破綻了。真是可惜??!”
“哼!”丁白纓冷哼一聲,說道,“你并沒有從案牘庫拿出來任何東西!”
羅飛羽冷冷一笑,答道:“我都已經(jīng)明明白白告訴你了,你們要燒掉的,是寶船監(jiān)造紀(jì)要。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是個什么東西。我有沒有帶出來,收藏在哪里,你可以賭一把!賭寶船監(jiān)造紀(jì)要是在案牘庫里一把火給燒掉了,還是被我?guī)С鰜砹??!?p> 丁白纓沉默不語。
羅飛羽接著說道,“關(guān)鍵的問題是,我敢賭,你敢么?丁女俠?!”
丁白纓繼續(xù)保持著沉默??墒橇_飛羽卻能聽到,她的呼吸聲,不再那么平靜沉穩(wěn)。
“我就知道你不敢!”羅飛羽毫不客氣地繼續(xù)打擊她,“你只是奉令行事,這么大的一個賭局,你哪敢做得了主!還是趕緊回去問問你們主子,到底賭不賭!”
“你……想要什么?”丁白纓語氣明顯矮了下來,沒有了先前的那般自信。
羅飛羽心里暗自搖頭。這個信王朱由檢,還真是生性多疑?。〔贿^他面上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沉吟著說道:“我本來想著投奔你們主子,一起干一番大事,這樣足以自?!,F(xiàn)在看來,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我想要什么?”羅飛羽接著說道,“你們認(rèn)為現(xiàn)在唯一的破綻就是我,那么我唯一的破綻,就是北齋。你們先把北齋交給我!還有,讓她帶上一萬兩銀票!”
“就這些?”丁白纓問道。
羅飛羽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氣,似是做出了某個決定,答道:“那就兩萬兩銀票吧!就這樣!”
丁白纓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喝一聲,“走!”
屋子里立時響起長刀入鞘的聲音,還有弓弩對折的聲音。有人點(diǎn)亮火絨,一時間,只見到屋子里人影憧憧。
羅飛羽讓開門,丁白纓帶著眾人,魚貫而出。臨出門時,丁白纓回過頭來,冷冷地看了羅飛羽一眼,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轉(zhuǎn)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