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樣啊,你再往前面走兩里地就到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有人,可以先報名,不過想干活領(lǐng)大米,就只能等明天了。”
說著就想離開,卻被海青平拉住:“稍等,老夫想問問,你今天的米可發(fā)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說,臭蛋立刻露出無比沮喪的神色:“發(fā)了?!?p> “發(fā)了多少?米量可夠?”
臭蛋搖搖頭,神情更沮喪了:“別提了,好不容易多領(lǐng)一回,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不好拿,只能先存著,再找機(jī)會帶回去?!?p> 存著?
海青平抓住了關(guān)鍵詞,認(rèn)為自己找到鄭潮弄虛作假的證據(jù),說是三斤大米,事實上只給一點,剩下的以幫災(zāi)民存起來為借口以后再發(fā)。
哼哼,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伎倆?這個以后是要等到明年還是后年?到時災(zāi)難已經(jīng)過去,每天三斤大米,和現(xiàn)在的每天三斤大米能一樣么?
既省了一大筆錢,也不落下把柄,還能博得一個好名聲,果然好算計。
“不知你實際能拿多少米糧?”海青平繼續(xù)問,他決定弄清楚,以免到時鄭潮抵賴推諉。
臭蛋自然不知道海青平話中的另一重意思,他先伸出三根指頭,又伸出兩根指頭。
“三兩……二錢?很好,很好!”
海青平臉上肌肉不停抖動,從原來的三斤變成現(xiàn)在的三兩,縮小了將近十倍,若真這樣,這些災(zāi)民吃飽都成問題。
臭蛋看著海青平,眼睛里全是嫌棄,他本來見對方氣質(zhì)不凡,才臉露客氣以示尊重,但聽完海青平的話,那點尊重早拋到了九霄云外。
一個一天領(lǐng)三兩二錢大米都能叫好的土鱉,他看都懶的多看一眼。至于海青平發(fā)抖的臉,被他自然而然的理解成羨慕到極致的激動。
“是三百二十斤,若只有三兩二錢,老子早餓死了?!?p> “三百二十斤???”海青平懵逼了,這怎么可能?
下一刻,他仿佛想通什么,是了,肯定是鄭潮知道自己要來,故意交代下面的人,試圖蒙騙自己過關(guān)。
可惜注定弄巧成拙,若臭蛋說發(fā)三斤五斤,十斤八斤的,他或許還會相信,可三百二十斤,你騙鬼呢你?
“是嗎?”認(rèn)定了臭蛋是鄭潮的探子,海青平立刻失去了說話的興趣,他露出嘲諷的譏笑,“呵呵,告辭!”
看著剛剛還說的好好的海青平,忽然露出一副目中無人的神色,臭蛋莫名其妙的搖搖頭:“這老東西不會是個瘋子吧,老子竟和一個瘋子費了半天唇舌,真他娘的晦氣!”
海青平可不知道臭蛋的想法,他一路繼續(xù)前行,只是看到沿途背袋子的行人也沒了問話的興致。
他很懷疑,鄭潮在知道他到來后,會專門派一些人在這等自己,讓他得到錯誤信息。
天色越來越暗,裊裊炊煙迎著夕陽緩緩升空,炊煙的源頭,是一片由土坯和茅草搭建的簡易棚戶。
海青平腳步忽然頓住,如果鄭潮在路上都做了準(zhǔn)備,就算自己去大米發(fā)放地,也發(fā)現(xiàn)不了什么,為何不去這些窩棚看看,他絕不信鄭潮把這里也能照顧到。
略略觀察,海青平便信步朝一個最簡陋的窩棚走去。
一個小女孩在窩棚外來回跑動,笑聲不?;厥帲路鹣矏偟綐O致的鳥雀。
見到海青平,小女孩一愣,連忙跑進(jìn)屋,小心翼翼探出頭:“伯伯,你要給我吃的嗎?”
海青平一愣,看著面黃肌瘦的小女孩,無力的嘆了口氣,這便是災(zāi)民,吃飽穿暖對他們來說,永遠(yuǎn)都是奢望。
從懷中拿出半塊餅子,餅子黑乎乎硬邦邦,這是他的晚飯:“給你!”
海青平不是見人可憐就施舍的爛好人,特別還牽扯到他的溫飽,但他卻不想看到孩子挨餓。
他一直認(rèn)為,孩子是大華的希望,只有讓孩子吃飽穿暖,大華才有未來。
哼!
他不由再次想到鄭潮,如果鄭潮真的實現(xiàn)承諾,每人每天有三斤米,絕不會出現(xiàn)現(xiàn)在的情況。
“真的?謝謝伯伯!”
小女孩兩眼放光的接過,放在嘴邊輕輕一敲,立刻皺起眉頭,直接將那餅子丟到不遠(yuǎn)的泥坑里。
然后她又伸出手:“我不要吃這個,我要吃飯團(tuán)!”
“你……”海青平看著掉入泥坑消失不見的餅子,臉上肌肉不停抽動。
這時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帶著深沉的怒氣:“囡囡,你為什么扔伯伯的餅子,快給伯伯道歉?!?p> 說完對海青平抱拳:“在下周宇,教女無方,讓先生見笑了。”
囡囡看看父親,又看看海青平,嘟起小嘴道:“囡囡不要,伯伯給的餅子囡囡咬不動,囡囡要吃叔叔給的飯團(tuán)!”
周宇更怒了:“剛能吃飽飯,你就忘了以前的苦,是不是討打!”
可能是對父親的天然畏懼,囡囡小臉一白,忙對海青平行禮:“伯伯,對不起!”
說著又跑到泥地里,將丟棄的餅子撈出來:“還給你!”
看著上面全是泥水的餅子,海青平也不知該不該接。
囡囡卻不知道他的糾結(jié),將餅子往他手里一塞,然后跑到父親身邊,接過他手中的碗,一溜煙進(jìn)屋了。
海青平這才注意到女孩父親是端著碗出來的,碗中是蒸好的雪白晶瑩的米飯,上面還有一堆青葉,看起來格外誘人。
周宇抱歉對海青平一笑:“小女年幼,剛剛多有得罪?!?p> 海青平搖頭:“小孩子心性大多如此,大一些就好了?!?p> “不知先生從何處來,往何處去?”
海青平把剛才應(yīng)付和臭蛋的說辭說了,周宇道:“原來如此,想必先生還沒吃飯吧,正好我蒸了米飯,如不嫌棄,不妨進(jìn)屋用餐?!?p> 海青平點點頭,看似窮困潦倒,吃的卻比他還好,他對這對父女充滿了好奇。
“寒舍簡陋,讓先生見笑了。”
周宇再次道歉,海青平終于看清屋內(nèi)的全貌。
這是一間狹隘的小屋,角落鋪了些茅草算是床鋪,幾件破舊的衣服耷拉著,旁邊火上架著一個鐵鍋,米飯的清香彌漫而出。
鍋旁蹲著那個叫囡囡的小女孩,正狼吞虎咽吃著碗里的米。
周宇打開鍋子,海青平眼角再次一縮,因為他看到全是白米,足有兩大碗。
剛用木鏟鏟了兩勺,一旁囡囡立刻不滿道:“爹爹,你都給了伯伯,囡囡就不夠吃了?!?p> 周宇親昵的在她頭上彈一下:“不夠就再煮,雖然爹爹沒大本事,但不會像以前那樣,再讓你餓肚子了。”
“哦!”囡囡這才扭過頭,專心對付她的米飯。
“先生請,這些算是小女剛才錯誤的賠禮!”
看著滿滿一大碗米飯,海青平搖搖頭:“一塊餅子而已,值不了這么多,你還有孩子要養(yǎng),老夫可不占你便宜?!?p> “哈哈哈哈!這話若先生幾天前說,我肯定領(lǐng)你的情,現(xiàn)在大可不必如此,不信先生請看。”說著,掀開旁邊一個黑色瓦罐的蓋子。
海青平眼角一縮,瓦罐中的米幾乎都要溢出來,看其重,絕不低于五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