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打開第三層的那扇門時,傍晚的斜長的金色日光穿透煙霧照耀整座高塔。
伊恩躺在魔晶塔的第一層時在耳邊回蕩的嗡嗡響聲又回來了,這就像是鴿群圍繞居所一再盤旋回轉(zhuǎn),空氣經(jīng)過別在鴿尾的根部的哨子,發(fā)出的陣陣響聲。
伊恩把手撫在魔晶塔的墻壁,好要感受細(xì)微的震動。雖然手面下的墻壁靜立如山,但他仍能夠敏銳地感覺到每一面墻壁的后面不斷聚集的力量。
通過樓梯走進第三層,他腦海中自然浮現(xiàn)出大廳的名字。
這里被稱為‘探知之廳’,充滿了魔法探知裝置。
整個房間兩排整齊的棱柱,菱柱的盡頭,約六英尺高的七階水晶平臺上安放著一把通體雕刻著繁復(fù)神秘紋樣的水晶王座。
高高的靠背上鑲嵌著數(shù)不清的寶石,中間巨大的黃寶石就像是一只龍的菱形眼睛,閃爍著威嚴(yán)的光芒。
扶手雕刻成獅鷲,羽毛像光一樣展開,紅寶石的眼睛熠熠生輝,長著長長的獸毛后爪踩著一個痛苦掙扎的惡魔,而扭曲匍匐的惡魔托起整個王座。
王座背后的墻上是一面樹立的狹長巨的矩形,看來是鏡子,當(dāng)走近一看卻是鑲嵌透明玻璃的窗戶。
一道雪白的光束打在王座靠背上面,一片氤氳的光中,一道尖銳的長長的黑影突然自王座刺出,一直達(dá)到光都到達(dá)不了的地方。
整個大廳此時愈發(fā)明亮起來,墻壁上的一打鏡子相互反射著光線,水晶王座在層層七彩的光暈中是如此的絢麗而尊貴。
伊恩仰望著王座,似乎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坐在那寬大的王座之上,但在陰影之下,永遠(yuǎn)看不清真實的面容。
就在這個如神殿或王宮般華麗威嚴(yán)的大廳后方,水晶王座的背后,陰影的角落里隱藏著最后一架通向上層的螺旋樓梯。
伊恩走近樓梯,兩旁的鏡子忽然噴出熊熊火焰,兩只地獄犬從鏡子之中跳出來。
地獄犬是真正意義上的惡魔,體型被外空間扭曲,性情冷酷嗜血。
它們有三個頭,脖頸帶著倒刺的黑鐵項圈,拖著蛇的尾巴,頭上和背上的毛全是伸直頭咝咝作響的毒蛇。
它們有著巖漿似通紅的眼睛,體型碩大,表皮潮濕黏滑且有硫酸的刺鼻氣味。
兩只地獄犬走進伊恩,但是奇異的是地獄犬并沒有發(fā)起攻擊,反而齜牙咧嘴,發(fā)出十分親熱的發(fā)出嗚嗚嗚叫,就如同守家的獵犬看到遠(yuǎn)游歸來的主人。
當(dāng)伊恩走到它們近前時,兩只地獄犬馴服的把所有頭顱都貼在地面上。
從它們嘴巴里,毒涎不住滴出,濺到地上變成劇毒的烏頭草。
它們把兩條前腿很舒服的向前拉,伸并且把身體向下壓,后腿直直的,屁股撅得高高的,長滿鱗片的尾部末端具有一串角質(zhì)環(huán),隨著迅速擺動,發(fā)出響亮的聲音。
伊恩越過地獄犬,打開上通向魔晶塔最高層的隱秘之門。
他走上樓梯,仿佛看到無數(shù)青眼珠子飄浮著,一個個透明的幽靈,漆黑的夢靨,畏縮在莫名的恐懼,無從表述,隱匿其中,卻刻進骨子里。
他轉(zhuǎn)過菱柱,隔著一層霧氣蒙蒙的昏暗,依稀可以看到上方的光透進甬道,閃爍的光有規(guī)律的一強一弱,如同心臟的脈動。
但是伊恩卻分明地感到每一下的脈動,都在不可阻擋地一次次地衰減,魔晶塔隨著太陽的西落而跳動得越來越弱。
這是魔晶塔內(nèi)部的空間最小的一個房間,它的裝飾也不像下面的三層,有支撐重量的菱柱,墻壁到處都掛著鏡子。
在這個房間里,只有對面一方鏡子,和正門遙遙相對,和門一般大小,看起來更像是通往另一空間的門。
房間的正中央是一個用整塊水晶雕刻出來的魔法祭壇,一道圓形的光束里面無數(shù)閃爍的符文生游離不定,光束中間一塊如心臟般有規(guī)律搏動的水晶懸浮在半空中。
水晶堪堪一握,有四個面,邊緣切成光滑的梯形斜面,逐漸在兩端變細(xì)。
伊恩認(rèn)出來了,這是他撿到的碎魔晶。
在這個祭壇上,變成了魔晶塔的心臟,隨著它的每一次搏動,整座塔都一同怦怦地跳動。
伊恩在祭壇前端詳了好久,伸出手試著穿過光幕拿回碎魔晶。
指尖碰觸到光幕,一圈微藍(lán)的光環(huán)繞在指尖,自下上升的符文像驚慌的魚群躲避突兀出現(xiàn)的障礙,那一片區(qū)域頓時空蕩蕩。
他的手繼續(xù)前伸,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yīng),圓形的光束中的手臂表面附著熒熒白色的微光。
他碰觸到了碎魔晶,堅硬的、灼熱卻不會傷及他的微微刺痛的熟悉感覺順著中指的尖端傳回身體。
“活著的感覺怎么樣?”
碎魔晶克林辛尼朋尖銳的難聽的聲音從心臟般跳動的水晶中傳出來。
聲波震蕩,距離它很近的符文紛紛震的粉碎,圓形的沖擊波碰到圓形光束,透明的光幕突地變花,又迅速的復(fù)原,過程十分短暫,幾乎讓伊恩以為是出現(xiàn)了視覺上的錯覺。
“你不會繼續(xù)做傻事了吧!”這時光幕又變成雪花一片,這不是錯覺。
“嗯,”伊恩低聲應(yīng)道。
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的走一輪,不論先前的心意如何決絕,都萬萬不會這般沖動了。
痛苦、孤獨以及無助讓人變得絕望,而就是在那種絕望時刻,人的內(nèi)心會變得扭曲。
在這種心情下,所做的一切都被消極的情緒感染了,就容易覺得一切都不可能會變好,世上沒有任何東西值得留戀,死似乎就是能讓悲傷遠(yuǎn)離的唯一方法。
但是這種不好的情緒終究會過去,尤其是在發(fā)現(xiàn)對面不是不可逾越之時,他甚至還會為自己的魯莽而后悔。
伊恩慶幸自己沒有死,雖然苦痛仍然存在,足夠讓活著的人銘記一輩子;雖然活著好難,復(fù)仇的道路很漫長。
可是,可是啊,只有活著才能報復(fù),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才能讓仇人寢食難安,才能讓他們在恐懼中走向滅亡。
所以,所以呀,好好活下去,他一定要努力的活下去,拼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