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shí),遼闊廣博的天空將一切都印染成了昏黃色,橙紅橙紅的,暖暖的顏色,將少英心里積攢的難過、悲涼通通消解了一些,她不知道為什么,這個世界上總是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不如意,每一個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扮演著自己認(rèn)為正確的角色,可這個角色卻在別人的世界里扮演著惡人,好好壞壞,永遠(yuǎn)不能單一的去認(rèn)定。而這其中,最為至關(guān)重要的卻是一個“勢”字。
正如《呂蒙正》的唱詞:“天無勢星斗渾,地?zé)o勢草無根,君子無勢大街上混,鳳凰無勢落雞群?!?p> 無論天、地、人、還是至高無上的鳳凰(天后),如果沒有了“勢”,一切又將會不一樣。也許百花花主花漾會和玄蒼幸福的在一起,而三皇子鳳衍也不會因此認(rèn)識藍(lán)姬,落到如此境地……
她胡思亂想了許多,默默無聲,原鈺只在旁邊專心致志的駕云,在少英搖搖晃晃要滑下云朵時(shí),便出手拉她一下。
兩人很快便自天宮返回,剛到地府入口處,便見原鈺的隨身小仙童候在那里,面色惶恐焦急,見原鈺來了,急聲道:“師父,咱們府里出事了,你快跟我回去罷!”
原鈺問:“出什么事了,你先不要急,告訴我?!?p> “有,有妖來襲擊!”小仙童著急的連連跺腳,手茫然、胡亂筆畫著。
聽聞此話,原鈺額間一跳,臉色沉了下來,沉聲問:“多少妖?”
小仙童見原鈺仍不走,連連用手去拽原鈺的衣衫,可剛剛觸到衣衫一角,又似想到什么,茫茫然的縮了回來,只急急道:“數(shù)百人,咱們府邸的師兄弟們已經(jīng)死了數(shù)十人了!”
原鈺聽聞此話才真正生了氣,眉眼間都是寒霜,忙攜了小仙童道:“跟我回去?!?p> 一旁的少英急拉住原鈺的衣角:“鈺兄,用不用我去幫忙?”
原鈺回頭:“你好好在地府待著,我解決完了再來找你?!?p> 少英只能不舍的松開了手,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修為,若是跟著鈺兄,怕不是幫忙,而是扯后腿。故她老老實(shí)實(shí)應(yīng)了一聲:“那你解決完了便回來?!?p> “好,我答應(yīng)你?!痹曊f完,便隨著小仙童駕云而去。
少英走在黃泉路上時(shí),正見擎魔草后靈蹲在黃沙之上,神情專注的盯著一株開的極艷的曼珠沙華。
少英見了后靈,身體不自覺的靠過去,蹲在她身旁,嗅著她身上的青草香味問道:“后靈,你在做什么?”
后靈似乎才剛剛查覺到身旁有人,略微有些怔楞,見是少英,才又轉(zhuǎn)過頭,望著紅如血色的曼珠沙華反問道:“這花是誰種的?”
“孟婆??!”少英搖頭晃腦的回:“這八百里黃泉曾經(jīng)一片荒蕪,除了黃沙之外,再無任何東西。孟婆愛烹茶煮湯,獨(dú)缺原料。沒想到,竟能在這黃沙之上開辟出一片曼珠沙華的花圃來?!?p> “孟婆真是心靈手巧,這曼珠沙華很奇特?!焙箪`伸手,撫摸著曼珠沙華的花瓣。
“是啊,我也這樣覺得,這曼珠沙華的樣子以前我也從未見過,只是,太艷了些?!鄙儆⑼ㄆ灾写笃笃陲L(fēng)中搖曳的曼珠沙華,遠(yuǎn)遠(yuǎn)望去,竟像是一汪血潭。
“哦!對了!”后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懊惱的一拍腦門,道:“我是在這里等你們的?!闭f著,她轉(zhuǎn)頭望向少英旁邊,并沒有瞧見原鈺,疑惑問:“鈺公子呢?”
少英擺擺手:“鈺兄府邸出了些事情,他去處理了,你剛才說等我們,可發(fā)生什么事了?”
后靈這才恍然大悟般道:“閻君,有人闖地府!”
“闖地府!”少英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是誰敢闖地府?”
“一位長相極陰涼的男子,你且去孟婆茶坊看看,他在里面喝茶,說要等你來?!焙箪`道。
“哦,那我去看看”少英說著,已經(jīng)一溜煙跑走,片刻,便到了奈何橋邊。
少英向茶坊里面看去,果然見一名黑衣男子,披散著墨發(fā),靜靜的坐在木凳上喝著茶,背影孤寂,原來是玄冥蛇玄蒼。
玄蒼似乎感覺到少英已經(jīng)到來,他轉(zhuǎn)頭看她,一雙漆黑的眸子里平淡無波。
少英大感納悶,自己與這玄冥蛇并無任何私交,為何他竟來找自己?實(shí)在奇怪。雖是如此想著,少英已經(jīng)走到玄蒼面前,默默的坐在他旁邊,等著他說話。
可他果真是個悶葫蘆,竟一句話也不說,兩人竟就這樣默默的坐了有小半個時(shí)辰,最后還是少英實(shí)在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你來找我,有何要事?”
玄蒼默然半晌,才緩緩站起身,從懷里掏出一枚黝黑發(fā)亮的蛇麟,他將蛇麟遞與少英,這才道:“我知道,你與花漾有著很親切的關(guān)系,所以,請你幫忙務(wù)必要將這枚蛇麟交給她。”
少英吶吶的接過蛇麟,一時(shí)感慨萬千。
抬眼見玄蒼就要轉(zhuǎn)身離開,便倉促問道:“你可有什么話帶給她么?”
玄蒼腳步一頓,轉(zhuǎn)身望向少英,透過她似乎又看見了曾經(jīng)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站在花叢中,宛若花的精靈,多想回到過去啊,那么無憂的歲月,那樣純粹的時(shí)光,以及舊時(shí)歲月中的璀璨星光。
最終,他緩緩道:“請你告訴她,務(wù)必保重,一世安好?!?p> 不知何時(shí)起,盛夏已經(jīng)轉(zhuǎn)換成了深秋,往常悶熱的空氣已經(jīng)逐漸變的微涼,地府位于九幽之下,更比地面之上陰冷寒涼,空氣稍微移動,便有涼氣寒絲絲的鉆進(jìn)脖子里。
少英握緊了手里的蛇麟,拿了一件墨綠色的斗篷披在身上,坐在藏書閣的木椅子上,面前攤著生死薄,生死薄那古樸厚重的暗黃色紙張上正隱隱泛著微光,生死簿向來記載的是凡人命數(shù),而她現(xiàn)在正盯著一個名字:薛成知。
只見薛成知的名字上被打了一個大大的叉,墨黑字跡正慢慢消失,這表明,薛成知已經(jīng)跳脫了凡人的生死輪回,變?yōu)榱瞬凰乐怼?p> 薛成知不是那個櫻木書院里的學(xué)生嗎?少英歪著腦袋想,那次見他時(shí)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怎么轉(zhuǎn)眼間就發(fā)生了如此異變呢?
少英怎樣想都想不通,她右手握成拳,敲了敲自己那顆不怎么靈敏的大腦,自言自語:“上次見他時(shí)應(yīng)該就預(yù)料到了,被妖君寒鏡刺穿胸膛還能活,肯定不正常的??伤降资鞘裁慈四??他的胸膛里到底裝著什么東西?竟讓妖族妖君親自出手!”
她琢磨了半晌,夜幕已經(jīng)低垂,如今已至深夜,原鈺還未回來,她不禁有些擔(dān)憂,鈺兄的身手向來不錯,哪怕成千上萬名妖族之人他都不懼,按理也該處理完事情,該回來了。這么久還不回來,難道是出了什么事嗎?
少英越想越不對,越想越著急,實(shí)在不想再等下去了。
她從椅子上滕然站起身,將生死簿重新放回書架中的暗格里(生死簿是冥界最為重要的東西,只有閻君有資格翻閱。),然后一路急匆匆的又跑出了地府,騰了云,向著警世真人府邸行去。
警世真人府邸與地府相隔說遠(yuǎn)不遠(yuǎn),說近也不近,總之騰云也是要騰個一刻鐘左右,少英為了趕時(shí)間,還特地加快了腳步。
行著行著,忽見前面不遠(yuǎn)處的云頭上坐著一名黑袍男子,他全身籠罩在黑袍里,比少英還像鬼怪,似乎聽見了少英的聲音,他慢慢轉(zhuǎn)過了頭來。
是寒鏡!
少英心里咯噔一跳,覺得有些不對勁,鈺兄府邸被妖族襲擊,可寒鏡竟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的坐在云頭,這是什么道理?難道?
少英心里猛地寒森森一片,難道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jì)?難道妖族要對付的人是自己?雖然少英心里并不確認(rèn),也并不相信自己有什么利益可圖,可此時(shí)原鈺不在自己身邊,自己修為又低,實(shí)在是不得冒險(xiǎn),想到這里,她轉(zhuǎn)頭便向來路狂奔!
可還未行多遠(yuǎn),便見寒鏡如同一個幽靈一般,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她面前。
銳利的眼睛瞇起,笑的毫無人性:“閻君,你這是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里?好狗不擋路,趕緊給本君讓開!”少英色厲內(nèi)荏。
“呵呵?!焙R笑的就像一只狡猾的狼,危險(xiǎn),兇狠,狡詐:“我好不容易將警世真人從你身邊引開,你讓我讓開我就讓開,那我的心血不就白白浪費(fèi)了?”
少英心頭一跳,果真如此,妖族攻打警世真人府邸就是為了將鈺兄從自己身邊引開,好對付自己!
自己到底有何可圖之處,竟勞駕妖族妖君親自動手???
他忽然又想到了薛成知,妖族在人界盤桓數(shù)日,不惜殺害十?dāng)?shù)名凡人,就是為了找到薛成知!寒鏡從他胸膛里拿走的東西,是什么?而這樣?xùn)|西,也與自己有關(guān)嗎?
“你們從薛成知那里拿走的到底是什么?”少英想到這里反而不害怕了,她倒是要弄清楚,妖族在籌謀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