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與人(一)

　　[他們看見那星，便嚷嚷著說神的意志，

　　他們看見那月，便大呼神跡降臨

　　但神的想法豈是人能夠揣測的？

　　神并不懲罰妄自菲薄祂的人類，只是給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地母神禱文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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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神官回到地母神殿時，除了殿外的兩個石頭燈柱外，其余地方已經(jīng)沒有光亮了，往日里神圣氣息滿布的神殿，此刻顯得有些陰郁。

　　也是，神殿熄燈是很早的，除了一些特殊情況外，一般七點就關(guān)燈了。

　　“你最近回來的很晚嘛，是任務還是……有喜歡的人了？”

　　幽暗的角落里突然跳出了說話聲……

　　“別鬧了神官長，你這樣會嚇死人的！”女神官沖著燈柱后面發(fā)著小脾氣。

　　“我可沒看出你有被嚇到?！鄙碇咨品纳窆匍L慢慢從燈柱后面走了出來。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嗎？”女神官沒有像往常一樣走過去抱住她，這讓她覺察到了些許不同。

　　“只是最近任務有些累而已?！迸窆傩÷暤恼f道。

　　“我看不僅如此吧?！鄙窆匍L非常清楚她的情緒表現(xiàn)。

　　知道瞞不住神官長的女神官低下頭沉默了一小會，然后她鼓起勇氣問道:

　　“為了救人而導致無辜者的死亡，這件事地母神如何看呢？”

　　神官長楞了一下，她沒想到女神官會問她這個問題。

　　“你和我來吧?！彼龔呐窆傺劾锟吹搅藞远ㄅc迷茫，這兩種情緒很罕見的出現(xiàn)在了一起。

　　女神官隨神官長走到了神殿大廳，為了不打擾別人，神官長只點燃了兩根蠟燭。

　　“你是見過神啟的，那么你當時能夠理解它的意思嗎？”

　　女神官搖了搖頭，就是現(xiàn)在她也沒能理解完整神啟的內(nèi)容。

　　“人的智慧是不足以理解神的思想，所以你的問題即使神回答了你，你也未必能夠明白。”

　　“那我應該怎么做才能……”突然她語塞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并不知道自己應該要問些什么。

　　神官長對她的表現(xiàn)一點也不驚訝，她也有過迷茫和不解，有過迷失與錯誤。

　　她從自己的地母神殿制服下拿出了一把匕首，在女神官驚訝的表情下說道:

　　“很難想象吧，和藹的老嬤嬤竟然會隨身帶著兇器?！?p>　　“我以前是一個冒險者，救人與因救人而可能導致的死亡對我而言只是在于自己的能力是否足夠而已?！?p>　　“可我導致了無辜……要是導致毫無關(guān)聯(lián)者的死亡怎么辦？”女神官及時的改了口，她不想讓今晚發(fā)生的事情連累神官長。

　　“你能做到凡事無紕漏嗎？”神官長語氣嚴肅，“你去救一個人，而抓那人的惡棍知道你來救就威脅說要殺了一個毫無相關(guān)的人，但因為自己盲目估計的原因?qū)е虏幌嚓P(guān)的人之死，你能把這事的錯全攬在自己身上嗎？”

　　“我們盡量去保護別人，但我們無論如何也無法保護所有人?！?p>　　看著女神官似懂非懂的表情，神官長語重心長的說道:

　　“知道我為何會支持你去當冒險者嗎？”

　　“是因為我小時候許愿說想去當冒險者嗎？”

　　“僅僅因為這個的話我只是會說隨你心愿而不是像當時那樣地大力支持。”神官長說道，“因為我想讓你明白，保護他人有時候只能靠殺死別人來完成。”

　　為了保護同伴而殺死野獸，為了終結(jié)同伴的痛苦而殺死同伴，為了保護村莊的安全而殺滅哥布林的幼崽……自己經(jīng)歷過的一件件往事像飛梭一樣從女神官腦海里掠過，仿佛就像是神在給她指引。

　　“神雖然創(chuàng)造了世界，但善惡之觀，對錯之分并沒有做出任何規(guī)定，況且這個世界上眾神林立，你無法完全靠神明來理解這個世界，所以你做事只要能對的起自己的心即可放手去做?！?p>　　“那地母神的那些戒律不用去考慮嗎？”女神官疑惑的問道。

　　“戒律的存在是為了約束那些無法分辨真善惡的人，而當你開始思考戒律它的作用時，它對你的約束其實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鄙窆匍L微笑地看著她說道:“你因為保護一同任務的同伴而違背了晚歸的戒律，難道神明會因此而懲罰你嗎？”

　　“可你怎么知道我晚歸是為了保護別人？”女神官激動地問道，似乎是在同自己慪氣一般。

　　“我不知道啊，但它知道?！鄙窆匍L溫柔地指了指女神官的心，“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p>　　女神官怔住了，眼睛開始有些濕潤，她很想撲進神官長懷里大哭一頓，就像以前那樣。

　　但最終她只是微微地鞠了一躬:“神官長，謝謝您了，請讓我自己一個人在這里靜一靜吧。”

　　神官長摸了摸她的頭:

　　“別忘了走時把蠟燭熄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