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是我？”紅唇微動，一字一字地清晰吐出。
“為什么是你？你是冬萍，又不是林徽因?！彼蝗晃⑽⒁恍?，“因為你和別人不一樣。”
“因為你和別人不一樣，你這是敷衍我……”
“叔本華不是說過，要么孤獨，要么庸俗。我想冬萍小姐不會與庸俗為伍吧？”
“你話中有話呀！”她意味深長地凝視著他。
“馬上就五點半閉館了，要不要出去走走？”他趕忙轉(zhuǎn)移話題道。
迅速喚醒手機屏幕又關(guān)閉。抬頭側(cè)望窗外，回神將眼前的小說拿起，走向服務(wù)臺，刷碼，借書成功。幾個動作不過十幾秒，卻是大方落落，一氣呵成。
整個學校占地面積小的可憐，主要建筑只有一棟主教學樓和辦公樓，以及五棟宿舍樓。校門外便是一處荒涼海灘，出行只靠一輛603公交，至于603什么時候來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車上有多少人頭。
圖書館外便是太極湖，湖如其名，俯視便是偌大的太極，另一半則是人工大水池，一條白色石橋貫通兩側(cè)。
“話說你怎么看我？”
“什么？”
“就是外界對我的評價?！?p>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p> “據(jù)我目前和你接觸，你至少不是蕾絲邊?！?p> 她駐足于白石橋邊轉(zhuǎn)身曖昧地望著他。
“何以見得？”
“感覺。你給我接觸過的同性戀感覺不一樣?！?p> “非黑即白嗎？”
也許她的言外之意莫非是中醫(yī)學生只顧著一個“陰陽”？
“大言稀聲，大象無形，無非如此?！?p> “你不會是祖?zhèn)鞯陌?？”她此時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猴子，當然不是普通的猴子，而是極品飛猴。
“喂喂，能不能不要用那種看猴子的眼神看我？”
“不好意思啊。你繼續(xù)。”
“你為什么那么冷酷地拒絕他們？”
“嗯？喔！你說那些找我告白的啊，主要是沒品，一看就是那種精蟲上腦的，發(fā)幾句酸溜溜的段子，寫些黃悠悠的情書……”
“僅此而已？”
“要不呢？看見就鬧心，追女孩感情是買白菜呀？麻煩用點心，正經(jīng)些吧？”
“不過現(xiàn)在親自寫情書的人也很少見了。”
“也還好吧，只是那孩子實在是侮辱‘情書’這兩個字，不會寫就別寫嘛，和小學生編作文似的……”她又是一番吐槽。
“有沒有那種持之以恒的？”
“什么？”
“就是那種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拒絕很多次也要堅持告白的？”
“貌似真有那么一兩個，像不像諾貝爾獎上的村上春樹？”
“畢竟不合時宜?！?p> “不是不合時宜，是不合那幫外國佬的黑暗心理，文筆嘛，大家都差不到哪里去，關(guān)鍵是怎么既能拍了自己的馬屁還能臟了你的臉?！?p> “你這思想很危險啊，冬萍小姐！”
“實話實說而已，你就當牢騷吧。你看陜西三俠，除了過世的陳忠實是真水平。路遙，意淫大學士，感情所有女人必須是處女才心滿意足，除去內(nèi)容里的時代印象，文筆嘛只能算是一般般而已?！?p> “照冬萍小姐來說，感情國內(nèi)沒有什么一流作家咯？”
“如果單論一個國家的話，巴爾扎克也只能算二流作家吧，首先寫作的動機就不純，為了還債而寫作，寫著寫著就粗制濫造了……”
“那法國還有什么一流作家嗎？”
“嗯……比如普魯斯特?！?p> “畢竟人家是貴族家庭，和愛喝葡萄酒吃烤肉的巴爾扎克根本沒有可比性……”他趕忙解釋道。
“那你是比較喜歡巴爾扎克還是普魯斯特？”
“普魯斯特?！?p> “那不就得了，巴爾扎克不需要看的太仔細。”
“我比較好奇你怎么看待國內(nèi)的呢？”
“國內(nèi)的作家貌似只有一個特例吧?！?p> “張愛玲？”
“對，張愛玲。首先人家是真真切切的資產(chǎn)階級，跟丁玲這類作家根本沒有可比性，卻仍有一席之地，除卻魯郭茅巴老曹，但看現(xiàn)在的影響，可以稱作是完完全全的一流作家?！?p> “不過她的作品比較小眾?！?p> “我想張愛玲也不需要那么多庸俗的觀眾。”
“我想冬萍小姐也不需要那么多庸俗的觀眾?！?p> “你怎么一口一個小姐的？”
“表示對你的尊重。就像稱某些女性作家為先生一樣?！?p> “您可真幽默，我又何德何能呢？”
“我覺得我越發(fā)對你著迷了?！?p> “別太認真，小心傷了自己?！?p> “我想到了阿爾忒彌斯女神?！?p> “喔？貞潔女神嗎？我可不是你想的那么貞潔?！?p> “我的表達不是那么好，我的意思是阿爾忒彌斯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神，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你就這樣的姑娘……”
“說完了？”
“說完了?！?p> “那可以換話題了嗎？”
“可以，你做主。”
“除了小說文學，你也是江郎才盡了吧？還能和你談什么呢？”
“讓您見笑了，冬萍小姐。你還可以跟我聊油畫，聊素描，聊日語，聊莫扎特或者安東尼奧，天鵝交響曲或者四季，哪怕真沒有什么話題，還可以聊高中政治和歷史。”
她微微一怔，反而來了興致道“那就聊油畫?！?p> “可是我不想跟你聊油畫。沒什么意思。”他默默拒絕道，“我的意思是，文學也好，油畫也好，談得開心了最后無非多個同行，聊不好，最差也是半個同行吧?？墒菍ξ襾碚f沒什么意義?！?p> “那什么對你有意義？”
“應(yīng)該跟你聊美食聊衣服聊電影，聊你感興趣的而不是我感興趣的話題。聊好了，可能促進感情也未必，聊不好，也是一種學習?！?p> “所以你想表達什么？”
“我的意思是，去喝奶茶還是去吃火鍋？”
“為何不能兩者兼得呢？”她露出聰慧的微笑，她自然懂得眼前人的心思。
“我果真沒看錯冬萍小姐，枯燥的大學能遇到你，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覺很幸運?！彼乱庾R地摸向自己的口袋，準備拿出香煙，頓時又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說完了？”
“說完了?！?p> “那可以去喝奶茶了？”
“當然，不過我更喜歡喝茉莉?！?p> 茉莉花茶，綠茶配以烘焙多次的茉莉。綠茶性寒，茉莉性溫，二者相配，冷熱適宜，溫暖脾胃。入口微苦，其后回香。
戀愛一大忌便是一瞬間就把自己的全部一股腦地給予對方。喜新厭舊是人之常欲，當你展現(xiàn)到一無所有的時候，也就是棄舊換新的時候。
所以戀愛也好，生活也罷，千萬不能操之過急，正所謂欲速則不達，一切都要循序漸進地進行。
“冬萍小姐，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