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明白了便好?!迸油兄鶎α列π?,“你快回去吧,別讓人家等急了?!?p> 女子說罷輕輕地推了柳伊一下,柳伊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周圍的風(fēng)景迅速地閃過,她有一種墜落深淵的失重感。
柳伊一下子坐起來,環(huán)視周圍,熟悉的場景讓她意識到是在自己的房間。澤泱滿臉憔悴,估計是已經(jīng)守了她很久。
柳伊一把抱住澤泱,在他的肩頭蹭道:“師父……”
澤泱愣了一下,隨后也抱住柳伊,輕輕地?fù)崦暮蟊场?p> “師父我做了個很長的夢?!绷恋脑捯糁袔е且?,她將頭埋在澤泱的頸間。
“做噩夢了?”澤泱聲音低沉好聽。
“不好不壞?!绷淋浥吹卣f道。
“那便好?!?p> “你在這呆了多久了?怎么這樣疲憊?”柳伊抬起頭來仔細(xì)看澤泱的面容,他眼眶深陷,眼睛里布滿血絲,皮膚沒有光澤,連嘴唇也有些干裂。
“不久,你醒過來,多長時間都不久。”
柳伊看著澤泱眼中復(fù)雜的情緒,覺得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那種澤泱喜歡她的錯覺。
“師父你這么能撩,會讓人誤解的?!绷辽钗豢跉?,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
澤泱并不答話,只是輕輕揉揉額頭。
“師父,我對于你來說還是有些特別的,對嗎?”
“嗯?!?p> “對嘛,我是你的大弟子,自然是特別的。”柳伊點了一下頭,下定了決心,說道:“我決定了!”
“決定什么?”
“決定打敗你!即使做不到,也要在打敗你的路上不懈努力!”柳伊斗志昂揚地說。
“好,我等著。”澤泱似乎聽出了柳伊的深意,釋然地笑笑,又變成了那個風(fēng)輕云淡不染凡塵的仙人。
第四場比賽在柳伊醒后不久就拉開了帷幕。這次比賽是詩詞之美。出題的是夏嵐國,由于夏嵐最近風(fēng)靡樂器,因此這次的題目就是,讓花魁們邊彈奏樂曲邊吟詩,誰的樂器彈得好,與詩詞結(jié)合度高,分?jǐn)?shù)就會更高。
這次比賽第一個上的就是水心,她抱著一把古琴,一身白衣若仙女下凡,正如洛神賦中的那段敘述“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fēng)之回雪”。水心將琴放下,青蔥般的指尖,在琴弦間撥弄開來,將一首臨江仙娓娓道來。
“夜飲東坡醒復(fù)醉,歸來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yīng),倚杖聽江聲。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fēng)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p> 水心掃視臺下,看到角落中的玉岑,兩人對視片刻,便心中明了?,F(xiàn)在雖然身處困境,但是總有一天,他們一定可以駕著小舟,滄海余生。
第二個上場的是若蘭,她并不會樂器,就隨便讓一個女官在彈了一首曲子,自己吟誦了一首《憶江南》。
第三個上場的是子衿,她彈奏的是箜篌,樂器雖是新奇,但是她只學(xué)了不久,她拙劣地彈了一曲《陽關(guān)三疊》,聲音悠長地吟誦道:“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p> 柳伊能聽出子衿語調(diào)中蘊含著的強烈情感,在異鄉(xiāng)的孤獨,與對故人深深地思念。那個柳林中躺著的人,若是醒來,是否也會惦記她過的好不好,有沒有交到新的朋友呢?
第四個上場的是云姬,她是夏嵐國出來的,這局優(yōu)勢很大。她斜坐在長凳上,手抱琵琶,露出半截雪白的腕子,腕上帶著一個碧玉的玉鐲,與她的溫婉相稱,尚凝說,那是凌颯偶然從山里得的璞玉,親自打磨成的玉鐲。
云姬手指靈活地?fù)芘鹎傧?,朱唇輕啟,“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回風(fēng)、卻月、臨水、登山、嘯嚷、晚眺、歸舟都被她演繹地淋漓盡致。一曲春江花月夜讓大家聽的如癡如醉,仿佛真的在幽靜的夜晚,在一片小舟上賞花賞月賞夜景。
“不虧是夏嵐國的花魁!這曲春江花月夜真是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能有幾回聞???”有一位書生模樣的人嘖嘖稱贊。
他旁邊的人說道:“我聽說這位云姬姑娘就在如夢樓,老兄去如夢樓不就可以再次聽到了嘛!只要有銀子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非也非也。這位兄臺有所不知,云姬姑娘這次花魁大賽之后就要隱退了。聽說四公子之一的陳王凌颯,凌王爺很快就要娶她過門了?!?p> “還有此等事情,那真是可惜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聽到了。”
尚凝在一旁聽著兩人的私語,心中很不是滋味。
第五個上場的便是胡止韻,她彈奏了一把月琴,吟唱起詩經(jīng)中的《有狐》:“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有狐綏綏,在彼淇側(cè)。心之憂矣,之子無服。”
胡止韻幽幽地想,“汝亼哥哥,你這幾日因為姓柳的那個女人已經(jīng)憔悴成這個樣子了,我很擔(dān)心你,你可知道?我每天往你床頭放一束花,你可知道?我這首詩便是念給你聽的,你可知道!”
胡止韻目光急切地落在汝亼身上,但汝亼卻在人群中張望別人的影子,她急躁地彈錯了一個音,只得再專注回彈奏上,勉強完成了表演。
最后一個上場的是舞煙,她身穿黃色及地長裙,手拿一支簫。舞煙優(yōu)雅地走上臺,坐在舞臺中間的凳子上,將簫抵在嘴上。一首蒼涼悠遠(yuǎn)的邊塞曲緩緩響起,那簫聲如泣如訴,仿佛在訴說著邊塞的凄苦,戰(zhàn)爭的慘烈,士兵的悲傷。
一曲終了,舞煙哀婉綿長的聲音響起:“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guān)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fēng)一更,雪一更,聒碎鄉(xiāng)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p> 這一曲唱的柔腸百轉(zhuǎn),肝腸寸斷。觀眾們仿佛置身無情的戰(zhàn)場,孤軍奮戰(zhàn),看著周圍的戰(zhàn)友一個一個倒下,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哪里,懷中的家書和遠(yuǎn)方的故鄉(xiāng)是唯一堅持下去的理由。一曲聽罷,大家紛紛落淚,在悲傷的情緒中久久不能平復(fù)。
經(jīng)過了艱難的討論,評委們給花魁打出了分。第一名云姬,第二名舞煙,第三名水心,第四名胡止韻。
“大家還是更向往美好的東西,即使現(xiàn)實是殘酷的。人們寧可蒙上雙眼,只去看假象的歲月靜好,也不肯直面現(xiàn)實。這大概便是舞煙即使在所有方面都更勝一籌,卻輸給了云姬的原因?!绷量吹浇Y(jié)果后無奈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