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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之俠天下

第四章 長河落日圓

武之俠天下 晏小雨 4144 2018-12-26 15:37:50

  一人一馬疾奔下沙丘,人喊馬嘶中,秦軒躍身飛上烏騅馬直奔長河而去。

  清晨微涼的草原上,一顆顆茁壯的小草含著晨露,撲面而來的是滿目的空明、滿耳的靈動、滿口鼻的清新,一人一馬仿佛置身靈魂的海洋,肆意馳騁,秦軒直接縱馬躍入河中,竟是要連人帶馬一起游過長河。

  長河流經(jīng)此地將沙漠跟草原分隔開來,流速和緩,河面并不寬,也不渾濁,清晨的河水雖然冰涼,但一人一馬卻游的歡暢,誓要滌盡滿身的沙塵,給平靜、廣柔的原野帶來了生命的快樂,秦軒仿佛回到了滄州海邊,正遨游在大海中。

  秦軒一手高舉著包袱一手牽著烏騅馬的韁繩游上滿是青草的岸邊,卸下烏騅馬身上的鞍韂、兵器,清晨的河邊空無一人,脫掉濕衣服,秦軒不禁打了個寒顫,趕緊擦拭干凈穿好麻布短衣,盤膝坐好運轉(zhuǎn)天塵訣,幾個周天已是驅(qū)盡寒氣,撿來枯枝攏起篝火,將衣物清洗后烘干,烏騅馬也抖掉滿身水漬跑去吃嫩草了,秦軒便躺在篝火旁歇息起來,邊回想沙漠中的收獲。

  武道境界分外武、內(nèi)武、化武三大境界,外武又分形、意、勢三小境,形即招式,由外而內(nèi)引動勁力;意指招式純熟后隨心意而發(fā)、憑感覺而動,將領(lǐng)悟的武道意境融入招式;勢是氣勢,意圓滿后勁力透過招式在體外形成氣場,如意念外放,可讓武者的感知延伸。

  內(nèi)武是練武者勁力內(nèi)斂,在體內(nèi)形成勁氣,游走于周身,融于血肉、骨骼,這時武者仿佛返璞歸真如普通人一般,如有神兵可煉化后將勁氣融入,在神兵外形成厲芒,如神兵的延展,秦軒的三尺青峰便是一把神兵,是祖?zhèn)鲗毼?,乃是太宗皇帝所賜,劍名天元。

  化武是將體內(nèi)的勁氣收歸于丹田,形成周天循環(huán),與精氣神相合,武者會有一股出塵的氣息,勁氣可外放溝通天地形成護體罡氣,也可凝氣成型對敵,只是消耗太大。

  秦軒倒是練武奇才,也是大師傅修為高深,更離不開自己苦練不綴,幾乎三年一個小境界一帆風順的修煉到內(nèi)武境界,這次又在沙漠中奇遇,已是一只腳踏入了化武之境,只要慢慢打磨,將丹田中的勁氣同精氣神融合,便是真正的化武境界高手。

  大師傅曾說化武之上還有更高的境界,卻是望不到也不可及,倒是把希望寄托于秦軒身上,或許如神話所言以身融道、可翻云覆雨、破碎虛空吧。

  秦軒這一躺便已接近中午,篝火早已熄滅,烏騅馬還在原野上徘徊,秦軒吃了些干糧,盤膝坐好,將雙龍槍合二為一,仔細端詳了好一陣槍身上復雜的紋理,雙手握住長槍安放在雙腿之上,心中堅定,運轉(zhuǎn)起天塵訣。

  任何武道法決都暗合天地至理,否則武者也無法修煉,而神兵亦是大能們按照天地至理所打造,其上的紋理仿佛是武道法決的運轉(zhuǎn)路徑一般,讓武者的勁氣融入其中。

  秦軒體內(nèi)的一絲絲勁氣仿佛把雙龍槍當做了自己的身體,隨著勁氣的融入,漸漸長槍更加的明亮起來,幾個周天之后,秦軒的勁氣走遍了雙龍槍,已是徹底的煉化,毫無阻礙,興奮中的秦軒穩(wěn)定下激蕩的心神,沉思片刻,又把雙龍槍拆分,雙手分握,再次運轉(zhuǎn)天塵訣,體內(nèi)勁氣再次融入,依舊毫無阻礙的被他煉化,秦軒大喜之中長身而起,雙槍舞動,只見兩個槍尖處如銀蛇吐信般射出兩道銀芒,璀璨奪目,仿佛雙龍槍長大了一般。

  秦軒興奮的收了干爽衣物,召回吃飽喝足的烏騅馬,收拾停當,躍身而上,望著沒有邊際的大草原,因武功激進又煉化了神槍,秦軒胸中頓生一股豪氣,縱馬向草原深處奔去。

  此時草原上正是水豐、地沃、草盛放牧的季節(jié),隨著秦軒沿著長河逐漸深入,一群群牛羊、馬匹出現(xiàn)在視線里,偶爾可見一兩座帳篷,空中也時常有蒼鷹盤旋,或是一只飛鳥低掠,當真是天高任鳥飛、野曠憑馬騁,烏騅馬也使出性子,撒歡奔跑,追逐飛鳥,游戲牧群。

  秦軒也來了興致,雙槍在手,時而圓輪如棍,時而分刺若劍,雙槍合一,好似蛟龍出海,仿佛銀蛇騰舞,一會是霸王一字摔槍式,一會是常山子龍七探蛇盤,一會又是羅少保臥馬回身,茫茫原野秦軒所過之處盡是銀光飛舞,槍芒交織,舞到極致便如同大草原上涌起一片大風沙,烏騅馬也是配合著嘶嘶長鳴,似乎又記起了大漠中的沙暴一般。

  秦軒興致不減,舞罷雙龍槍,又是飛身下馬,手持三尺青峰,腳踏離離青草,劍光凝水,似銀河飛濺,又似片片雪花于夏日飄落,靜若冥蛇窺視,動如飛鷹疾掠,時而仿佛流沙緩動,刺、劈、斬、挑、撩、掛、點、抹、托、架、掃、截、扎、推,所有招式反反復復,驟分驟合,勁氣融入天元劍中,劍芒吞吐,已是舞成了一輪銀月懸掛的璀璨星空。

  一套劍法練罷,秦軒氣定神閑的收起青鋒,見烏騅馬早已是不耐的跑遠,便追了上去,又與烏騅馬比起腳力。

  烏騅馬四蹄飛踏,秦軒腳尖疾點,時而如雨燕低掠,時而似銀蛇穿梭,時而縱躍如山猿,時而飄搖似輕風,竟是比烏騅馬快了不止一籌,還游刃有余。

  此地已是振武軍轄境,大量唐人遷徙至此與衰落的突厥部落混居,早已不復昔日彪悍景象,曾經(jīng)縱橫馳騁于大唐邊陲、肆意殺戮劫掠的突厥鐵騎后裔,在沙陀和契丹兩族的壓迫下,過著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的游牧生活,名義上的唐人終于可以奴役這些讓大唐幾代皇帝都頭疼的異族蠻人,可是大唐如今又如何?

  秦軒端坐烏騅馬上不禁暗自感嘆,梁王朱溫把持朝政,晉王李克用雄踞河東,對長安虎視眈眈,還有眾多已與朝廷離心離德、手握重兵的節(jié)度使,大唐早已岌岌可危,父親秦北炎坐鎮(zhèn)滄州維系橫海軍也已獨木難支,希望這次以自己精進的武境修為可以幫幫父親吧,至少可以保得周全。

  不知公主現(xiàn)在如何,雖然梁王朱溫把持朝政,但皇上畢竟還是皇上,總不會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吧。

  秦軒十歲隨大師傅進京入太學,唐興公主對他多有照拂,也是唯一談的來的朋友,應(yīng)是皇上有意撮合,畢竟秦軒之父秦北炎是皇上唯一可信賴的在外領(lǐng)軍將軍,也將復興大唐的希望寄托在秦北炎身上。

  誓兒生性如睡蓮般恬靜,總是像只小貓咪坐在秦軒的身邊聽講學談古論今,但平和的眉目間秦軒終會捕捉到一絲誓兒極力隱藏的神情,那是只有在男兒身上才能看到的神情,隱忍、堅韌、勇敢,仿佛一旦遇到敵人便會從貓咪變成一只兇猛的小老虎,幼小秦軒的心中自然疼惜憐愛,早已埋下了呵護的種子。

  誓兒最喜歡在撫一首琴曲后拉著秦軒的手,在皇宮的花園里靜靜的走走,偶爾讓秦軒為她摘一朵枝頭素雅的花兒,湊在鼻間聞一聞,當花兒謝時,便一瓣瓣撒在樹下,對秦軒說:“它們生于泥土,也要歸于泥土?!泵慨敶藭r秦軒一顆征戰(zhàn)的心便會如水般輕柔。

  在太學時朱友孜并不敢撒野,只是用言語挑逗,梁王朱溫在學老面前還需畢恭畢敬,朱友孜就更不敢肆意妄為了,可是在唐興公主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后,朱友孜仿佛豬油蒙心,按奈不住的偷偷動手動腳起來,被秦軒打了一頓后雖老實了些,但依舊賊心不死。

  唐興公主自幼于宮中耳濡目染,又日日接受德、禮之訓,氣質(zhì)自然尊崇、華貴、典雅、賢淑、端莊,遠非宮外一般女子可比,又已近二八年華,正是情竇初開、懵懂懷春之時,一顰一笑、一顧一盼、亭立、緩行、端坐間都無不引人側(cè)目,連學老、講學們都被牽動情懷要流連欣賞一番,更不用說有著好色遺傳的朱友孜了,真是恨不得立即收入房中。

  秦軒隨大師傅來長安臨行之時,父親秦北炎曾百般叮囑,勿要給皇上招惹災禍,秦軒自然時刻牢記在心,而大師傅在教授他習武之時也是時常提醒他要學會隱忍,秦軒雖年少氣盛,但也懂得時局態(tài)勢,可是為了紅顏知己一怒又豈是理智能夠制約的,唐興公主眉目間那抹隱藏的神情已深深的刻印在少年的心中,公主愿為自己容,他秦軒如何不能為知己者死!

  秦軒回望茫茫原野盡頭已相隔長河、遠隔大漠的長安城,心中暗暗禱告上蒼,保佑公主、保佑大唐,“我秦軒一定會回來,為卿持劍執(zhí)戈!”

  秦軒收拾心情,策馬飛馳,為躲避振武軍已是漸漸遠離了長河,天日西垂,游牧的牛羊、馬群已然回返,孤單的帳篷炊煙裊裊,大草原即將沉睡,舊日漸去,夜幕就要來臨,秦軒催馬奔行,要盡快找到歇腳之地,自顧感懷竟忘了行程。

  秦軒奔行間似心有所感,轉(zhuǎn)頭望向長河蜿蜒去處,不禁勒住了正急速奔跑的烏騅馬,于幾聲長嘶中,秦軒望向那落于長河之上的金紅圓融大日,已把長河輾轉(zhuǎn)流經(jīng)的大草原渲染成金黃一片,似大日即將沉入長河,又似長河奔入大日,那即將逝去的瑰麗奇景,竟在秦軒的腦海中映射成公主俏立于風雨飄搖的大唐中的畫面,那金紅仿佛也只是曇花一現(xiàn)般,可大唐連這落日的余暉都已不再擁有,秦軒感慨中佇立良久,直至日落河息,方暗嘆著縱馬而去。

  轉(zhuǎn)眼已是夏去秋來,朔風驟起,草木凋零,秦軒并沒有急于趕路,白日里苦練各種功法,晚上尋一背風處,運轉(zhuǎn)天塵訣將練得的勁氣收歸于丹田,周天循環(huán)以融合精氣神,溝通天地。

  大草原的秋季短暫,幾場凄涼的秋雨后便寒風呼嘯,已少見放牧的帳篷,秦軒很難再購買到干糧,烏騅馬倒是不愁吃喝,秦軒只能弄些正急著覓食過冬的動物烤來果腹。

  這日行至一座頗似牛頭的山前,秦軒抓了一只狡黠的灰兔,簡單收拾了一下,躲在山南背風處把灰兔拿木棒穿起,用干樹枝籠火烤制起來,本是尋常兔肉,幾種香料交融,在朔朔寒風中彌漫出誘人香氣,連秦軒自己都不禁食欲大增。

  “喂,那個、挺黑的,我們換點肉?!闭龑P目局仆萌獾那剀幒鋈宦牭缴砗髠鱽硪坏来謫≈袇s又有些稚嫩的聲音,仿佛是朔風吹來,秦軒竟半點沒有察覺被人靠近。

  一個火紅的小男孩已站在秦軒身后側(cè)五尺處,背著弓箭,一頭火紅的短發(fā)亂糟糟如雜草,臉似被炭火烤裂了般通紅皴裂,一雙大眼睛倒是漆黑明亮,身穿單薄的麻布短衣還敞著懷,腰間粗布腰帶上插著三把帶鞘的短刀,一把刀穗火紅的略大,兩把刀穗淡粉的略小,光著的腳已與地面融成一色,左手上抓著一只似剛剛射下來的大鷹,一支木箭貫穿了其身體。

  “怎么換?”秦軒轉(zhuǎn)頭驚奇的打量了一番小男孩后問道,并沒有起身,依舊坐在火堆旁翻轉(zhuǎn)著兔肉,兔肉就快烤好了。

  “用這個換,這個好吃!”火紅的小男孩抬起左手抖了抖那只大鷹,神情很是炫耀。

  “可你那只還沒有烤好??!”秦軒舉起已烤的金黃流油的兔肉,沖小男孩笑著說道。

  “噢!”小男孩抬起右手撓了撓雜草似的頭發(fā),似也知道如此交換不合理,皺眉費勁的想著該怎么辦,秦軒被小男孩的神情弄的有些好笑,不想難為他,正準備答應(yīng)交換,卻聽小男孩忽然眼睛一亮說道:“我再給你射一只來!”

  “哦?”秦軒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有再糾纏,把烤好的兔肉遞給了小男孩:“好吧,換了。”

  小男孩很是興奮的上前,右手接過兔肉,把那只大鷹遞給秦軒便向南面飛奔而去,也不提再射一只的事,那速度似生怕兔肉涼了不好吃。

  秦軒望著遠去的小男孩笑著搖了搖頭,與年齡小不了他多少的小男孩一比他倒成大人了,收拾好大鷹,一邊繼續(xù)烤制,一邊好奇的研究起大鷹上帶著的木箭來。

晏小雨

王維《使至塞上》:“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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