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母女談判
堂屋里,點(diǎn)了盞小油燈,顯得昏昏暗暗的。
牛金花坐在椅子上,手里捧著旱煙‘巴嗒巴嗒’的抽著,屋子里就她一個人,顯得格外的冷清。
“娘……”楚蕓蕙喚了一聲,也正兒八經(jīng)的在牛金花的身旁坐著。
“嗯,來了……”牛金花頭也未抬,只余眼角的余光掃了楚蕓蕙一眼,而后繼續(xù)抽煙。
她的眉頭蹙的緊緊的,一張臉喜怒難辨,不得不說,牛金花是個心思非常深沉的婦人。
“娘,您有什么話就說吧!”
既然來了,楚蕓蕙也不打算繞彎子,開門見山道。
牛金花似乎沒料到她會這么直接,微微一愣之后,卻也真的放下了旱煙,搓了搓粗糙的手,看向楚蕓蕙。
“二妞,你三妹性子直,前幾日說了些不中聽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你們畢竟是親姐妹,鬧不合,讓外人笑話……”說到這里,牛金花頓了頓,嘆了一口氣之后,又繼續(xù)說道:“咱牛家這么多年來,就出了她一個能讀書的,娘難免會偏愛一些,娘也知道這是不對的,可終究是指著她……”
這一席話,聽得楚蕓蕙也頗有感觸。
像牛家這樣的人家,能出一個讀書的確實(shí)不易,牛小妞雖性子自私,可確確實(shí)實(shí)讀書不賴,短短一年,便被書院提名要考童生了。
點(diǎn)了點(diǎn)頭,楚蕓蕙從喉頭發(fā)出一聲:“嗯!”算是明白了牛金花的意思。
牛金花長舒了一口氣,想抽兩口旱煙,又生生的忍住了,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道:“你大姐確實(shí)糊涂,打小就沒個正經(jīng),我也是沒辦法了,如今家里就指著你,你若是覺得不公平,往后不想管她們了,娘也不怪你,畢竟沒有養(yǎng)姐妹的道理……”
這話說的……
楚蕓蕙的眉頭蹙了蹙,仍舊發(fā)出了一個簡單的:“嗯”字,示意牛金花繼續(xù)說下去。
“我知道,你娶的幾房夫郎,都不合你心意,以前是娘疏忽了,往后,娘一定會重視你的事,不會再讓你不自在了!”
說到這個事上,楚蕓蕙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一些。
三個男人,便沒有一個男人曾真心對待過牛二妞,要不就是胳膊肘往外拐的,要不就是心里裝著別人的,要不就是憎惡她至極的……
可想而知,早前的牛二妞便是連一絲家的溫暖都體驗(yàn)不到呢。
“娘……”終于,楚蕓蕙開了口。
牛金花立馬挺直了背脊,認(rèn)真的聽著,就如同小學(xué)生做錯了事聽老師訓(xùn)一般,若不是燈光暗淡,牛金花那模樣,真是滑稽至極:“二妞,你說!”
“既然娘開了口,我也不妨說說我自己的想法!”
“你說!”
“大姐一家人,就不要上鎮(zhèn)上住了,鎮(zhèn)上的開銷,一個月少說也得二兩銀子吧!”楚蕓蕙提出這一點(diǎn),是想趙石頭和常水生往后在家里輕松一些。
尤其是常水生,家里的活計,基本全是他一個人在干,眼下又即將過年了,再過些日子,怕是要?dú)⒇i擺酒席了,到了那個時候,家里沒個人幫把手,常水生只怕會忙不過來。
牛金花先是一愣,但很快就點(diǎn)了頭:“行,就按你說的辦!”
“三妹的束脩我會繼續(xù)出,但是送禮的事,我不會管!”
楚蕓蕙繼續(xù)說道。
這一回,牛金花連想都沒想,就爽快道:“成,這事我去跟小妞說!”
楚蕓蕙點(diǎn)了點(diǎn)頭:“往后我打的野物,我會自己拉去鎮(zhèn)上賣,賣的銀子,我會給一部分家里,但我也會留一些給自己!”
說到銀子的事,牛金花徹底的傻了眼,她最怕的事還是來了。
但眼下,她已是別無選擇,一咬牙,強(qiáng)擠出了一個:“好”字。
楚蕓蕙要說的,大概也就這么多了,她起身,回頭看了一眼牛金花,這個婦人已年近五十了,往日里瞧著她還健碩著,可近來,她是越發(fā)的蒼老了。
畢竟是原身的母親,她占了原身的身體,也不想貫上一個忤逆不孝的罪名,倘若她往后真能遵守約定,那么……她或許還能和這家人好好相處下去。
如若不能……那就別怪她翻臉不認(rèn)人了。
“娘,夜深了,您早些歇著吧!”淡淡的道了一句,楚蕓蕙便出了堂屋。
“好!”牛金花應(yīng)了一聲,卻沒有起身,她看著牛二妞離去的背影,眼中的慈愛盡數(sh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冷漠與算計。
她該慶幸的是,牛二妞雖然不像以前那么好差遣了,但是,她仍舊什么都沒想起來。
只要她想不起來自己的身份,那么……她便仍舊會以為自己是牛家老二。
不管如何,她不會放著自己的姐妹爹娘不管的。
坐了好一會兒,牛金花這才起身回了屋子。
劉富貴暖了被窩,見牛金花進(jìn)來,急忙將暖好的被窩讓給她。
“妻主,二妞說啥了?”劉富貴也有些緊張,牛家田地不多,要供養(yǎng)出一個不學(xué)無束的女兒、又要供養(yǎng)一個學(xué)子,確實(shí)不容易。
他心中雖愧疚,卻也想不出更好的賺錢的法子來。
牛金花鉆進(jìn)被窩里:“明兒個讓大妞一家回來住吧,往后怕是再沒有銀子給她享福了!”
這句話,讓劉富貴的心‘咯噔’一聲,沉了下去:“好,我明兒個和大妞一塊上鎮(zhèn)上去收拾!”
牛金花‘嗯’了一聲,便閉上了雙眼。
劉富貴還想問什么,見她這副模樣,知道是不想說了,因此也只能悻悻的閉了嘴,將好奇都爛在了肚子里。
……
周妙仁熬好了一鍋雞湯,放溫了,端到周芳草的面前。
“妙仁,這雞是哪里來的?”這雞湯香的,只怕整條街都能聞到,周家更是好久都沒有飄過肉味了。
周芳草單是聞著這香氣,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娘,是二妞上山打的!”周妙仁抿了抿唇,想到牛二妞,不僅覺得她沒那么討厭了,甚至還多了一絲陌生的好感。
倘若牛二妞不是牛金花的女兒,該有多好呢。
可惜……這層關(guān)系,卻改變不了。
“你也喝點(diǎn)吧!”周芳草怎么不知兒子心思,臉上洋起了一絲欣慰的笑意,張嘴喝下這又鮮又香的雞湯,只覺得身子骨瞬間有了些許力氣了。
待伺候周芳草睡下了,周妙仁便到院子里生火煎藥。
便在這時,院子外頭傳來幾聲狗叫,緊接著一個人影就竄進(jìn)了周家。
“誰?”周妙仁警惕的站了起來,手上緊緊的握著條正準(zhǔn)備捅進(jìn)火中的粗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