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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盈

第四章 黑蛤蟆

虛盈 沐昆侖 2180 2018-12-27 07:49:32

  春三月,陽氣生發(fā),萬物復蘇。

  到了晚上陰陽互換,卻也比尋常時候的初冬顯得更冷。

  天上一彎細月掛在空中,倒影著池塘里面的漣漪。

  不知何時,周圍竟然異常的起了薄霧,籠在眾人周圍。

  甘秣的父親和爺爺,分別拿著桌子、貢品、檀香等事物,一一在甘秣玩水的地方擺好。

  池塘約莫有一畝水田般大小,塘邊栽種些野桃樹、白楓樹,靠著菜地。

  月光照耀下,風景旖旎,不像是藏兇納邪的地方。

  待甘秣父親和爺爺將桌子、貢品、香燭擺好后,蔣水生走到臨時擺的法案前,先是三作揖,然后掏出一把祭練過的黃色符紙,上面圖案似物非字,頗有鬼哭神嚎之意,區(qū)別于一般道教云箓。

  蔣水生三指成叉,口中念念有詞,端起桌上的一碗水酒,朝天一噴,嘴里年念念有詞,大意是禱告四方土地山神,借地做法,薄禮香火以上,莫來為難。

  等到香頭亮了幾茬,這才開始動手。

  單腳圈地,隨后一跺。

  彈出幾蓬黑線,絲線落地成蟲,沿著池塘邊快速行走,如同草蛇灰線,待轉了幾圈后,聚合在一起,卻是一小搓頭發(fā),最后發(fā)絲入水如同釣魚的浮漂。

  走到甘秣母親面前,看著此時昏昏欲睡的甘秣,蔣水生掏出一個寫著甘秣生辰八字的紙人,拿出一根銀針,刺傷自己的手指,朝紙人眉心一點,平靜的水面炸開一道漣漪。

  沒多久,呱呱幾聲,水面上浮起一個臉盆大小的黑色蛤蟆,紅眼三足,背面有個鬼臉文身,肚皮五彩。

  此時,豎立在水面的發(fā)絲全扎在蛤蟆肚皮上,蔣水生看黑色蛤蟆幾眼,卻是個不成氣候的魂獸,頓時松了一口氣,能搞定。

  身子一彈竄向蛤蟆,同時甩出幾個紙人定住蛤蟆,右手食指中指成劍,快速從蛤蟆身上剜出一個白色光團,回到甘秣面前,將它拍向甘秣額頭。

  甘秣身子微微一顫,隨后蔣水生端起桌上的一碗符水,看著甘秣喝下,舒了一口氣。

  只是不知道為何,原本見到甘秣便會發(fā)出紅光的銷魂傘骨,在蔣水生拿出來的時候,卻是沒有之前的那般反應,想來應該是被封印的原因了。

  岸上的其他人,看著這坡腳水舅嗲,東跳一下,西竄一下,還下了水,拍了自己兒子/孫子額頭一下。還喝了碗符水。

  有點不明就里,跟村里姑爺爺喊魂的法子不一樣哎,有用嘛?

  “好了,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甘秣母親輕輕推了一把自家男人,漢子從兜里抓出幾張嶄新的鈔票,卻是剛不久從信用社取出來的。

  看著這家人曉事的往自己手里面塞了三十塊,還給了半籃子雞蛋,蔣水生點了點頭收起包裹才往回走,至于那黑色蛤蟆,自己用銷魂傘骨滅了它的靈性,隨手打入水中,估計明天太陽一照,這魂獸就該煙消云散了。

  ……

  這年頭,尋常人吃個宴席,上禮一般都是五塊十塊,這次三十塊加半籃子雞蛋,就是喊舅姥爺招魂的酬禮。

  為了照料從小體弱的兒子,家里面剛剛賣了一頭牛,靠著每天早上兩三點從三十里外的縣城進點蔬菜水果,蹬上一天二八大架,坐著渡輪,趕往河對面來回奔波,才能勉強糊口。

  看著漸漸酣睡的甘秣,漢子在收拾桌子的時候,偷偷的擦了一把有點泛紅的眼睛。

  自己這兒子,不指望做什么大事,只是什么時候才能好起來喲,好了的話自己就可以去外面打工賺錢了。

  盯了一眼抱著甘秣的堂客(湖南方言“老婆”的意思),漢子有點惆悵,一頭牛馬上都快不夠吃了。

  這會已經臨近晚上九點,沒有路燈,沒有汽車,更是沒有摩托,除了微微蟲鳴,天邊刮起的陣陣冷風配合四周亂糟糟的草木搖曳,絕對不是什么好景色。

  蔣水生借著剛剛沒有用完的符紙法力,似慢實快回到家里。

  一個巴掌大小的紙人從他懷里跳出,沿著門縫打開屋里門栓,由于嗜酒好煙,他家連把門鎖都沒有。所以睡覺鎖門,直接屋內落鎖。

  蔣水生靠著祖?zhèn)鞯募艏埵炙?,及往日蔣家四十八把爛傘尚在的時候,跟著大家學了點驅神通幽、禱祝巫由的手段,總算是在老家扎根下來。

  不喜歡耕地便種了點蔬菜,屬于半月不開張,開張吃半月的獨身漢。

  今天驅除那似鬼似妖的邪物,靠著銷魂傘骨的助力,他也不怵。

  如果真遇到什么難對付的東西,也只能明哲保身,先走為敬,才不會管那什么表妹大女兒的親戚關系呢。

  這也是不想將這個蔣老大留下的銷魂傘骨交給那家人的原因,不出個三五萬,想讓他將這件法器給出,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不過他也知道甘家人拿不出那么多錢,所以干脆提都不提。

  看著這清冷的屋子,除了床破棉被和一些討生活的工具,連只老鼠都沒有,蔣水生皺了皺眉頭,“不熱鬧,不熱鬧?!?p>  干脆將三十塊錢默默的折了起來,塞在枕頭底下,進被窩躺了一圈,發(fā)現(xiàn)還是冷的。

  “還是得娶一房漂亮媳婦才行。”

  相親,找媒婆什么的就算了,談戀愛他也談不到,不過他想要娶個媳婦,那還真是簡單的很。

  蔣水生索性披著衣服起床,翻箱島柜的找了半天,看著半截紅繩,笑了笑,還好沒丟。

  記得當年以祖?zhèn)鞯募埲思埣讖娜隳菗Q來的合和之術,屬于巫術祝由的另一個分支,求子定姻緣用的。

  半截紅繩看起來不怎么起眼,卻是可以輕而易舉的讓一個迷上另外一個人,基本無解。遠不是那拍花迷神的江湖小術可以比的。

  不過三姐叮囑每人只能用一條,不用沒事,若是用多了,一來容易擾亂人間秩序,本來姻緣這種東西基本都是注定好的。

  就像古代偶爾客串一兩把綠林好漢劫富濟貧,上面基本睜只眼閉只眼,你好我好大家好。

  如果鬧大了次數多了,就成汪洋大盜,赤果果打朝廷的臉了,不抓你抓誰,不搞你搞誰。

  擱在術法玄學里面也是同理,那不然為啥封神大劫里面唯獨通天遭了殃,無非是沒有理解鴻鈞的圣意,大道不可改,小道可改。

  二來嘛,容易被衛(wèi)道人士抓住話柄,多管閑事。

  所以,蔣水生決定存錢也是這個道理,決定用術法弄個媳婦回來是一回事,聘禮又是另一回事,做人做事的,不能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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