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之中,歌舞升平,美酒佳肴,大開宴席,美人各自抱琴登臺,選秀一般。但凡登臺者,無不使出渾身解數(shù),嫵媚俏嬌,哪還有點琴人模樣?!只想贏得恩客青睞,根本沒把心思放在撫琴之上。
仕子只是品酒飲茶,流水過賬,鶯姑吩咐女兒輪番上場,均不合心意,眼看無人可找,尋思到手肥肉,旋即飛走,心生焦急。
旁邊轉(zhuǎn)過門廳漢子,密語幾句,鶯姑言道:“快去把她帶來。”
門廳漢子離去片刻,空手而歸,言道:“她性情倔強,不聽我語,還需鶯姑移駕回心轉(zhuǎn)意閣才好!”
鶯姑吩咐左右好生伺候仕子,由門廳漢子引路,前往回心轉(zhuǎn)意閣,至門口,佯裝委屈,推門悲戚不語。喜得隨從掩袖而笑。
青冥仙子見她干雷無雨,必有計較,只不言語,良久才言:“鶯姑何以悲切如此?”
鶯姑泣言:“今日前廳來了個瘟神,點名要你撫琴聊天,如若不從,便要三劍毀了我醉生夢玉樓,想那時我無處安身,受人白眼,思來生不如死。姑娘你性情剛烈,我又說你不過,故此悲切如此。”
鶯姑見青冥仙子默言不語,繼續(xù)挑言:“我看那仕子也非好色之徒,你何不會他一會,打發(fā)他走,保我青門一應(yīng)老小生計,也是功德一件?!?p> 青冥言道:“皮肉生意,已是欺心,談何功德不功德!爾傷天害理,買賣良女,早已罪犯天條,離開此地,正好回鄉(xiāng)頤養(yǎng)。再行悔過,或許來世還得輪回。如若不然,冥府審判,少不得刑罰諸般。”
這下惹火了鶯姑,臉漲通紅,指責青冥,“不識抬舉,熱火了老娘,一包合歡,讓你乖乖投懷,看你有折沒折,管你什么貞潔性烈?!鼻嘹ひ宦?,冷汗?jié)i漣。
鶯姑繼續(xù)言道:“你自入我門,我于你千依百順,哪個有你這般待遇?你成天茜紗遮面,不知妍媸,那仕子看不看得上,都是未知,你就撒起嬌來,與我為敵?!柄L姑對其茜紗仍心有余悸,雖有指點,不敢靠近。
青冥拗不過,恐其為難,痛下毒手,朱淚偷彈:“我依你便是?!?p> 鶯姑轉(zhuǎn)嗔為喜,吩咐左右:“快取些湯食,與她服下,梳洗一番,前廳迎客?!?p> 那仕子于賓座之上飲酒千杯,毫無醉意,突然,屏風后一聲拂滾,傳來琴歌:
盤谷之中子之宮,林幽石怪禽爭寵。金印初開氣柔清,銀鉤斜掛波光涌。
閑坐茂樹撫金徽,席展青皋送暮陽。濯洗清泉傾螺杯,灝氣浴海友云光。
竹籬茅塘一壺觴,青坳石上品茶香。細柳舞風入東院,松濤共鳴天來泉。
百鳥歸巢魚潛底,流螢提燈訪花廂?;⒈蒇E蛟龍藏,鬼神呵護禁不祥。
少失怙恃傍椿萱,湪水朱華蕩艅艎。文月雙疊一仰蒼(修),盤絲朱羅雙久長(緣)。
風云變色草木悲,浩氣凝斂碧血飛。拋頭露面非吾愿,千愁萬緒幾夢歸。
日月行空催年少,玉樓再現(xiàn)蟪蛄老。草木歲歲又榮枯,再見已非初見好。
紅妝才罷半生消,懶對菱花理鬢毛。風吹霜打雪花刀,紅顏似水走深坳。
琴音幽咽,時如天際浮云,時如熔巖炸噴,時如靜潭暗流,時如昆山玉碎,高一音如鶴鳴長空,低一聲如風過松竹,急似烏云四合,山雨驟來;海潮翻騰,浪疾風高;緩似行云流水,天外逍遙;平湖泛舟,冰輪初升;只聽得座中公子魂醉天外,魄游九霄,琴聲已畢,眾人仍陶醉其中。
那仕子自思道:“世間果有如此仙境?!”
后座公子喊道:“絕色美人,乃天地之鬼斧,造物之神工,姑娘何不移屏一見?”
鶯姑忙攔道:“姑娘認生,初來乍到,還需官人鼓勵才好!”言罷,賠笑不已。
“這有何難!”眾人齊將銀兩扔向高臺,欲求一睹芳容。
鶯姑一面趕忙使眼色,門丁齊齊上臺撿拾銀塊,一面指使侍女撤去屏風,臺下一陣歡呼。
青冥仙子猛地抬頭,不見了屏風,先是一驚,再看臺下,一片陌生,起身欲躲入后臺,不想被鶯姑牢牢按住勞宮,只不松手,賠笑臺下眾公子。青冥一似受驚羔羊,左躲右閃,無處藏身。
那仕子一見青冥,驀然站起身來,且看她:
金珠抹額,烏云散肩,鬋發(fā)髧髧,雙目剪水,鸞帶嫳屑紗挽臂,環(huán)佩叮當巾遮面。
正是:蕊宮仙女出天槽,菡萏含露水中嬌。
仕子再看她:
袖掩玉手裙遮蓮,衣蓋香肩衫藏胸,全無青門放蕩姿,情燈復(fù)燃生愛憐。
仕子目不暇接,驚艷秀色,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指向青冥,高聲言道:“你.....陪我喝酒!”
眾人不服:“欲得美人相伴,需有這個!”眾人拿出銀塊在它面前展露,仕子隨手將折扇往身后隱去,將一把寶劍晾在眾人面前,輕輕提起劍柄,露出明晃晃的劍身,眾人見此劍長有三尺,劍身雕有銘文,鹿盧二字,刃鋒之利,仿佛吹毛可斷。劍柄刻雙龍含珠,鑲有異寶,對天祭起,玉珠化紫,寒光逼人。眾人只得坐下,不敢造次。
鶯姑見此,更是畏懼,趕忙松了青冥之手。又見場面尷尬,靈機一轉(zhuǎn),想出一個點子,既能緩和氣氛,還能壓住仕子獨享青冥,自己又能再發(fā)一筆橫財。
鶯姑賠笑言道:“我見諸位官人雅興正高,怎好推脫?不如來個猜名會,誰若猜的姑娘芳名,姑娘就陪官人吃酒。如何?”眾人一聽,懂得其中意思,又下了一陣銀子雨。
“國色天香富貴王,獨領(lǐng)風騷百花廊?!?p> “不與萬物爭艷陽,群芳凋盡我獨狂?!?p> “心向煙霞避運達,玉影添香蝶戀花?!?p> 一時,“牡丹”、“寶蘭”、“花嬌”........噴涌而出,任憑他們胡謅一通,只得了鶯姑一家好處,青冥只是無奈,不禁搖頭。
此時,那仕子已是喝的面紅耳赤,搖搖晃晃站起身,“青天冥冥意綿綿,遠塵逸月又一妃。”
青冥聞此,猛的抬頭,見他含情相望,自思:“他怎知我道號?!又賜名逸妃,是何用意?我觀座中,只他頂戴祥云,正氣縈身,想必非庸俗之輩。不如拿他試試運氣,一來,若他有德,可助我脫身塵劫;二來,也可斷了眾人念想,不必再為此耗盡錢財,徒增我身罪孽?!?p> 青冥言語鶯姑幾句,鶯姑面露不悅,因見青冥有這幾分配合,思量長遠,必可降服,也就將就與她,隨口于臺中告言:“方才這公子,言中姑娘芳名,依我門規(guī),可與魁花飲酒醉賓樓?!?p> 眾人雖有嫉憤,礙于寶劍,不敢言語,只好另尋其她女子。一時間,笙歌復(fù)起,血色羅衫,再沾酒污。
青冥隨侍女先行醉賓樓,仕子被門丁左扶右攙,緊隨其后,一干侍從退至樓下侍候,樓上只得青冥與仕子二人。
仙子見他酒氣濃郁,恐做出越軌之事,有意退至對面坐下。
那仕子佯裝醉意,胡語口渴,引的青冥起身斟茶,不想被他攔腰一勾,攬入懷中,四目相對。
青冥望其目,只一念間,仿佛昔日悟陽,不禁驚訝,問言:“你是.......”
青冥自思道:“自西天一別,輾轉(zhuǎn)五百年,方得相遇,不想?yún)s是這般場面,好不尷尬!”
青冥欲待掙脫,早被仕子握住玉手,仕子將臉輕輕湊近青冥耳邊,青冥只覺面紅耳赤,心如火燒。
“我知你心中所想:欲借恩客,脫身青門。然卿當知,為慕芳容,我輕擲千金,方得此良機,恁得輕易放的你去?”
青冥聞之一驚:“他怎曉得讀心,又怎這般清醒?”
那仕子笑笑答言:“這有何難!若不做得類真,又怎能蒙混過關(guān)?”
爾時,仕子又問:“臺下眾人,紛贈芳名,仙子何以獨領(lǐng)我情?”
青冥答道:“妾臺上望氣,觀公子紫氳天光,縈紆周身,乃道德之士,故此才下階相迎。又聞公子賦詩,中有道號,故此相見。若蒙搭救,千秋萬世不忘此恩,定當敬如兄長。”
那仕子直起身來,仍未放手,扶青冥坐于其腿,言道:“我自出生,便是孤家,于兄妹之情,無有興趣,我初見你,便生好感,若得共伴良宵,倒是美事?!毖粤T,目透柔情,趁著酒興,欲行非禮,早被青冥拂袖掙脫,移步對面坐下。
青冥仙子手托茶壺,滿斟苦茶,推送仕子面前“公子醉矣,請多飲幾杯香茶。是非之地,還是清醒些好?!?p> 那仕子舉杯言道:“無妨,在下孤家寡人,爛命一條,如今已是身無分文,怕甚是非?!但不知仙子道號如何?在下實不知曉。”
青冥答言:“我與公子本是故交,怎得不識我道號如何?妾身本是五重云霄之上,勍思天鸞鳳斗闕宮主青冥仙子,三皇帝尊再賜道號寂嵐,我此下界,乃是奉命了結(jié)一樁情債,救得一人,同登上界。不想誤落風塵,難以脫身,故此引出你我之事?!?p> “青冥?我觀你飄飄然有天上風范,雖處紅塵歷煉情劫,然蘭心竹節(jié),不入俗流。有如月宮香妃,上界仙女,你若與我交好,我贈你‘逸妃’一名,方便行走世間。幽冥,阿修羅,但凡聽聞仙子名號,莫敢造次?!?p> 青冥問言:“敢問公子學(xué)道何方?師承誰門?怎夸得如此??冢俊?p> 那仕子言道:“我乃幽冥界昆凌宮冥河巫咸座下修羅子是也。”
仕子轉(zhuǎn)到仙子身旁,言道:“今夜若得與仙子共寢,必成萬劫美眷?!?p> 青冥見他報出師門,大驚失色,暗自慨嘆:“不想西天一別,悟陽墮落塵劫,如此之深。若要他熔化凡欲,重拾道心,不有善巧,絕難成事。目下,似他這般糾纏,如何是好?'
想罷,仙子移步對面,言道:“昆凌巫咸,法力雖廣,然其得道,已入歧途。若公子認妾為仙,則仙魔有別,天條約束,不敢違逆。若公子認妾為凡,則凡魔懸殊,怎得高攀!故爾,在仙在凡,妾身與公子都不過是:
荷葉戲露珠,彼此留不住。過眼看云煙,萍水對空山。'
修羅子言道:“
優(yōu)曇一現(xiàn)銘心印,春江花月幾多憐。縱是蜜點刀鋒刃,也將滋味品一品。'
言罷,起身踉蹌至青冥身后,一手執(zhí)酒壺,一手執(zhí)杯,環(huán)抱香軀,頜貼軟肩,猛地將杯壺一扔,只聽得樓上,玉盞落地。
修羅子將青冥一把抱起,言道:“春宵漫夜,豈可讓茜巾壞了好事?!眹樀们嘹な肿銦o措,只是掙扎,不肯就范。
修羅子力大,任憑仙子捶打,只是不理。被他輕輕一吹,那九火云光帕掉下一角,露出青冥玉面仙容。
修羅子喜不自勝,“今日得見春容,果非凡品,趁此月色,自當細細品賞?!?p> 青冥掙言:“原來你是個登徒浪子,虧我施信與你?!?p> 修羅子笑言:“春閨花叢,哪得恁些信義之事?我自出生,閱盡人間極品,不曾心動,今于朝歡暮散之地,情燈復(fù)起,說來可笑??v然仙子無心于我,今夜也需藉你小試牛刀。”
青冥仙子仍舊掙扎,惹惱了修羅子,怒目而言:“你我相遇,本就前世有緣,今生有份,順得我意,明日即可飛出牢籠,若有半點不從,定讓你永困凡塵?!?p> “方才你言,青門薄幸少有信義,所說海誓多是蜃樓,況你周身酒氣似醉半醒,讓我如何信你?縱是舍得元神破滅,也不遂你行齷齪之事?!?p> 修羅子見她如此執(zhí)拗,更生歡喜,將臉湊近言道:“你泥丸被封,如何元神出竅?在這人間,若是輕生,上天不接,幽冥不收,爾之魂魄,仍可供我消受?!?p> 青冥大喊:“無恥之徒,敢如此戲我!”
青冥一把推開修羅子,取下項中俱胝輪寶,朝空一拋,明晃晃一枚玉環(huán),五色毫光中飛出一只金孔雀,圍繞一組秘符,上下翻騰。
修羅子一見此景,腦中浮現(xiàn)青光洞大法塑身之時,魂魄凌空所見景象,心中更加堅信,眼前者即是為他還生之人,亦更加堅定救其出脫牢籠之念。
只見他項中寶杵,紫氣氤氳,秘符旋舞,順勢飛向虛空,明晃晃化作三尺長短,周身布滿咒印,二寶祥光縈繞,互為牽制,照徹虛空,樓下人等,無不稱奇。約有片刻,二寶相觸,光去云消,各歸物主。
青冥見此,越加確定,修羅子即是悟陽尊者轉(zhuǎn)世。欣喜之余,頓生苦惱,修羅子于青冥多方戲弄,欲行鸞帳之事,全無昔日君子風范。倒讓青冥著實不解。
因見降了法寶,修羅子更加肆無忌憚,一把摟住青冥柳腰,仙子一個踉蹌倒入其胸膛之上,滿面羞紅,眼望他:臂膀有力,滿面英氣,尋覓千年,卻是登徒之人,不知如何是好。
青冥掙扎:“若再非禮,我即呼喊,以喚人來?!?p> 修羅子笑言:“可笑至極,縱你喊破喉嚨,也無人來救,此是何地,怎得不知。”順勢將青冥抱起,戴上茜巾,走下樓來,吩咐侍者:“快去準備上等客房,本公子今夜將在此停歇?!?p> 門丁報于鶯姑,鶯姑歡喜異常:“如若此事一成,不怕她今后還堅持什么貞潔烈女。”忙吩咐門丁準備上等客房,侍女引修羅子往鳳來儀方向而來。
推門而入,只見:
床繡連理,枕游鴛鴦。鸞飛軟衾,花墜紅帳。
金爐添龍涎,玉盆搭素巾,紅燭雕比翼,銀盞滿茶沏。
好似洞房花燭夜,挪作青門云雨榭。
修羅子將青冥放下,從懷中取出一錠金子,遞與門丁,打發(fā)眾人離去。
而后緊密門戶,豪飲清茶。將青冥拖至床邊,便自脫去外衣。
這下,可慌了青冥,趁其不備跑至門邊,用力晃門。
修羅子見此,不慌不忙將半脫外衣扔擲屏風之上,來抓青冥。
急切之下,仙子忽見門栓,取下栓柱,奪門而出,修羅子一把抓空,正巧鶯姑站在門口,正欲敲門。
青冥躲入鶯姑身后,“鶯姑與我有言在先,賣藝不關(guān)身,陪酒不賠笑,如今,他欲行非禮,破我清白,鶯姑當救我一救?!?p> 那鶯姑一見修羅子身強體壯,呆萌良久,修羅子一見外人,旋即背過身去,徑往屏風取衣。
鶯姑轉(zhuǎn)身對青冥言道:“我鶯姑經(jīng)營半生有余,做事從不半途而廢,今日,你若伺候的這公子滿意,此事便得圓滿,我便允你從良。如若不然,耗你半生,于此還債。卻待人老珠黃,看你何處覓活?”
青冥泣言:“若得從良,需壞名節(jié),若壞名節(jié),何處從良?!”
鶯姑安慰道:“我的樓門寫得清楚:著紅吐馥融融弦歌遜鈞廣,張燈結(jié)彩嬈嬈綠云下瑤池。要的就是你這種圣顏仙姿。姑娘若是貞潔,我鶯姑當如何生活?'
鶯姑又慰言:“再者,人性善變貪著美色,風流輕佻亦是常態(tài),哪得從一而終?不過是枕邊戲語一夜光景。韶華易逝似水流年,待要人老珠黃,還有誰肯攀折枯枝,豈不枉為少女?百年相望難免乏味,如若耐不得寂寞,分分合合,多為情累。莫若游戲人生,賺得鍋滿瓢溢,大快朵兒。如今世道混亂,人命低賤朝不保夕,如肯在此營生,我鶯姑保你綾羅綢緞,錦衣玉食,強如在山野人家粗茶淡飯,提心吊膽?!?p> 青冥心駁言:“我為道中人,內(nèi)生妙喜,不屑行此低俗之事。想那凡夫,為慕歡愉,千嬌百媚,多行手段,以致傷天害命,枉為人身,有甚可羨?何樂之有?再者,世間自有夕陽紅,非如你等薄情種。'
正是:
枯杈獨傲風雪狂,花枝招展惹人攀。耳邊常聞?wù)摰览?,韶華與我不相干。
富貴如露似浮云,胸懷坦蕩正氣存。百年相望人中杰,分合亦是難割舍。
我今不予爾點破,只緣身在迷城郭。不若順藤巧作戲,贏她三兩也不多。
鶯姑遞過一盞醒酒湯,青冥接過,滿面淚珠,言道:“此是葬春處,非是藏春地?!闭窃岽悍遣卮?,一盞茶湯來贖身。鶯姑用絲帕抹去青冥眼角淚滴。關(guān)閉房門,下樓而去。
修羅子正坐在桌前獨自品茗,見青冥來,佯裝怒氣,青冥將醒酒湯輕輕放下,言道:“公子,請飲此醒酒湯,早日安歇?!?p> 修羅子回轉(zhuǎn)身來,挑逗言道:“獨寢一床,豈能入眠,必得人陪,方得休憩。你若侍得我好,我必不食言,帶你脫身?!?p> 青冥便自床前,寬衣解帶,露出金絲肚兜,修羅子見她憂容嬌艷,仙姿不減,頓生憐愛之心。酒沖百會,渾身火熱,早已按撩不住胸中熱情。豪飲三盞香茗,大步走到床前,示意為其待寢。
青冥戰(zhàn)戰(zhàn)兢兢,為其寬解衣裳,修羅子將仙子扶到床上,攬其入懷。
青冥雙手輕輕搭在修羅子臂膀之上,依身胸膛。修羅子輕輕觸及青冥玉身,無限憐愛,油然而生。
青冥于無奈處,心念接引:“大哉,雷音!尊者,接引!弟子尼那陀今置身紅塵苦海,難以自拔,望垂援手,救得我等出脫塵劫?!?p> 爾時,青冥耳邊傳來聲音:“尼那陀勿怕,我乃接引道人座下尚首弟子,俱胝輪寶不離汝身,三界六道,莫能奈何。一切幻境,當從自我明視真相,片刻方知。”
爾時,修羅子服侍青冥躺下,熄滅紅燭,放下花帳鸞衾,花帳內(nèi)青冥掙扎不肯就范,修羅子只是慰其止語。
月光輝灑,飽餐秀色,獨守千年,方得今日之會,修羅子自是無限歡喜,忍不住親吻青冥面頰,道出實情:“我雖醉心于卿,卻非登徒浪子,不識風月。今見仙子,恍若隔世,我曾于夢中得見清潭,忽起旋渦,千朵金蓮擁你出水,欲待搭話,卻見你我身化玉繩,分離兩頭。雖系同根,永不相見。今日夜半,乃是月中十五,陰氣最濃,恰逢天降雷火,沖開結(jié)界,我將帶你飛出牢籠,門外仍有門丁把守,莫要輕舉妄動,你為蕊宮仙子,我乃幽冥玄士,只此一別,恐難再見,如若有緣,我實愿與仙子修好。”
青冥推開他,言道:“自打相見,你便言語輕佻,非禮于我,讓我如何信你?”
修羅子言道:“仙子莫以表象看我,我與仙子一見傾心,恐你受制于人,被他紈绔子弟騙去,故此佯裝輕薄,戲弄于你?!?p> 爾時,天雷轟鳴,門外一片寂靜,修羅子言道:“快些著衣,天火將至,我?guī)忝撾x此地?!倍搜杆俅┖靡路?,修羅子拔出鹿盧劍,當空一指,一道電光沖天而去,結(jié)界薄弱處沖開一洞,修羅子抱起青冥縱身一躍,跳出結(jié)界外,落于林中空地。
青冥泥丸宮慢慢大開,遍體華彩,仙子謝修羅子搭接之恩,言道:“今日落魄紅塵深處,幸遇公子保得全身而退,請受青冥一拜?!?p> 修羅子趕忙扶起:“仙子不追究我輕薄之罪,已是莫大恩惠?!?p> 青冥仙子忽轉(zhuǎn)話題言道:“我見公子儀貌甚偉,神采俊杰,若在朝為官,定福澤萬民。若有大志,當懷文報德,以濟黎元。家財萬貫,弗如詩書千卷;學(xué)富五車,方能神馳九州。手持利器,呈得一時英雄;以德治人,方能號令天下。”
修羅子言道:“
我久樂耕鋤,心不在朝野。江湖千重浪,我自泛舟舸。
風餐露宿飽粗淡,逍遙自在水云間。廟堂廣廈白骨寒,非我修道懶為仙?!?p> 爾時,一聲雷鳴,洞徹大地,一團火球從天而降,直搗醉生夢玉樓,眾人四散奔逃。濁氣依人而聚,如今人去樓空,頃刻化為灰燼。
青冥仙子元神已然恢復(fù),縱地金光,踏上七寶蓮臺,告別修羅子,飛天而去。修羅子欲待問及青光洞之事,卻已不見仙子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