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結(jié)珠胎(2)
云鶴道:“這樣,我先和仲弟回去收拾,順便向天帝告?zhèn)€假,天帝知道仲兒一向散漫,也慣著他。云意,你和蕖兒放心就是?!?p> “好?!?p> 云鶴一笑,帶著杜仲離去。不過須臾,就沒了影兒。杜仲離開前還狠狠朝白蕖瞪了一眼,白蕖毫不客氣還他一眼。
我忍著不笑。點點白蕖的腦袋:“你呀,真是不知是非!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人?就這樣又打又?jǐn)Q人家耳朵。你真以為他打不過你么?論武藝,還沒聽說過他敗過給誰。你也忒不識好歹了?!?p> 白蕖撇撇嘴,不以為然,反而傲氣地一偏頭:“我就是討厭他那副樣子!”
“好了好了,咱們?nèi)タ茨憬憬?。?p> 白蕖方高興起來。
白芍的精神還很好,端坐著看著茶經(jīng),我一邊踏進(jìn)內(nèi)室一邊笑出聲來:“哎喲喲,如今可了不得了,懷上小世子了。也不早些告訴我們兩個妹妹,白白為你糟心那么多?!?p> 她放下茶經(jīng),輕嗔道:“哪有這樣的人!一進(jìn)屋不說些知冷知熱的話,反倒來排擠我?!?p> 白蕖撅起嘴:“姐姐,之前我還一直以為王爺心里記掛他那個發(fā)妻,對你不好呢?!?p> 說著笑意濃濃:“現(xiàn)在看來呀是妹妹白操心了。這個孩子——”她捂住嘴開始笑得前仰后合。
白芍雙頰泛起紅暈,有些不自然,她作勢要去打白蕖,白蕖笑著躲閃。她羞赧地垂下頭:“王爺他——初始是對我淡淡的。如今想來——日子久了,也是對我有感情的吧?!?p> 我安心不少。也怪自己之前太杞人憂天。襄王是個重感情有情義的,而白芍又是這樣溫柔賢淑又滿腹才華的女子。怎么會沒感情。
正在凝神,只聽白蕖嘴巴不停地囑托這個囑托那個,白芍抿嘴看向她:“你這副憂心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生過孩子呢!”
白蕖的臉?biāo)查g化作兩抹酡紅:“我哪有!姐姐與其說這個,不如說說什么時候讓云姐姐做我這小外甥的干娘?”
“一知道有了這個孩子,我就屬意讓你云姐姐做干娘了。賴也賴不掉的?!卑咨中σ忮H?,如一池柔煦春水漾開層層縠紋。
我假裝生氣,扭過身去不再理睬她,“芍姐姐真不講理,人家還沒同意,就自作主張,誰要當(dāng)你這小娃娃的干娘?”
“那可不行,我都和孩兒說好了,干娘的稱呼,他非你不認(rèn),你就是再推脫,也沒用了?!卑咨中σ饕鬟^來拉我的手。
說笑了大半個下午,又囑咐了侍女一干子事,我和白蕖才依依不舍離開了王府。
我心里記掛著琴,只讓白蕖早早歇下,獨自一人坐在窗臺邊,撫弄連翹。
如果說要仙人帶上靈鸞環(huán)才起作用,那也未必。我自下凡以來就覺得天帝的說辭太過勉強(qiáng):因為我是九方司夫人,所以要用九方司的靈鸞環(huán)。
可——事情難道不分輕重緩急?多的是少仙比我更通音律,又不在音司任值,顯然可以避嫌。
我納罕極了,我本人真的有辨音的本事?斂歌?他是不是知道什么?我為什么會有這本事?凰邀是狐族的遺琴,我又怎么可能辨得?
罷了罷了,眼下要緊的是白芍的胎。過幾日是孟貴妃生辰,我想起小銀鈴,不知道她可好,有沒有按我說的去做。
“姐姐怎么睡在桌上?要是受寒了怎么好?”白蕖皺眉叫醒我,“可是還在煩心這些事兒么?”
“我沒事?!?p> “姐姐得早些睡,明天還要應(yīng)付那些茶客,又要早起?!?p> “蕖兒,七日后是孟貴妃的誕辰。”
“我知道,咱們要出席吧?”
“嗯。我那天進(jìn)宮遇到一個宮女,才比你小一兩歲,在里頭受苦受累,可憐。我答應(yīng)了她,把她帶出宮?!?p> “從宮里帶出個宮女?姐姐開玩笑吧!哪兒有那么容易?”
“所以,你得配合我呀。”
“我怎么配合你?”
我揀要緊的細(xì)節(jié)和她說了。
她歪頭蹙眉:“這樣能行嗎?”
“試試就知道了。”
近日的事還算順利。雖說襄王出了邊關(guān)的事總讓人心惴惴,但杜仲常常夜里入王府替白芍診脈,告訴我們,胎像一直很穩(wěn)定。我這才放心。
白蕖問:“杜仲干嘛大晚上去?做賊似的?!?p> 我說:“白天都是太醫(yī),怎么去?蕖兒放心,他畢竟不是凡人,不會惹禍上身的?!?p> 我和白蕖整日不是待客,就是替白芍做孩子的肚兜,小鞋。日子過得很充實。又收拾出一株東海赤霞珊瑚,當(dāng)做孟貴妃的賀禮。
這日時至,我和白蕖在向晚時分,提前兩刻出發(fā),前往紫奧城。
白蕖獲悉,來客眾多,都是親王攜家眷,還有魯國公,越國公,魏國公等人亦會出席宮宴。
我讓白蕖先行,自己趁著空轉(zhuǎn)進(jìn)花房。
我眼前的,還是那個少女,可又不大一樣了。她氣宇軒昂,指使著一群新來的小婢子蒔這搬那,還有和她差不多大的宮女低聲問詢花種的安排。
“今兒個是貴妃娘娘芳誕,梅要飛玉踏燕紅心梅,配上新出的玉蘭枝,可別弄錯了!”
“翠兒,你和鶯兒把那六盆云歸瀾翠放春景宮正門?!?p> “雨兒,手腳快些!還有三盆鶯啼血可別落下了!芩兒,你和雨兒一道去!”
我有些震驚——好一個銀鈴兒。
婉轉(zhuǎn)一笑如輕云出岫:“一月不見,怎么花房就改朝換代,連操辦誕辰花品這樣大的事都讓丫頭做了主了?”
她扭頭一看是我,喜叫出聲:“姐姐!”
她奔來抱住我,喜滋滋仰頭看我:“姐姐,呂嬤嬤因事獲罪,皇后娘娘說我聰明,就讓我先幫趙嬤嬤管著。姐姐,你是來參加辰宴的嗎?”
我搖頭:“我是來帶你走的?!?p> 她的兩眼彎成月牙,一瓣櫻桃唇咧得露出貝齒,想要說什么,卻只道出一個字:“好!”
“過會兒宮宴開始,你們照例要送梅吧?”
“嗯。貴妃喜歡梅,這時節(jié)正好又是梅出的時候。”
我點頭,輕拍她的手,細(xì)細(xì)囑托了幾句,才含笑著轉(zhuǎn)身離開,腳步匆匆便奔去追白蕖。白蕖在不遠(yuǎn)處等我,見我就悄聲道:“姐姐,和蘇綾姑姑知會過了?!?p> 我拉住她的手向燈火輝煌的內(nèi)宮走去,笑意和煦?!霸蹅冏甙伞!?p> “好。誒——”她秀氣的眉間一蹙,“姐姐?!?p> “嗯?”我正梳理著袖擺綴著的流蘇,漫不經(jīng)心地回了一句。
“你瞧,那是誰?”她身板朝前盈盈偏立,歪著頭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