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墳前幾天,王瘦虎感覺自己的胡子開始瘋長,臉頰漸漸消瘦。他無法用恰當(dāng)?shù)奈淖趾驮捳Z來將自己的感覺表達(dá)清楚。他甚至直到現(xiàn)在都有些懷疑,白月明是不是會從墳?zāi)估锱莱鰜韲標(biāo)惶?p> 甚至他在這幾天,刨開過七次墳?zāi)?,打開過七次棺材,看了七次白月明的尸體。那是一種讓他難以控制難以接受的情感。他從未想過死亡會有如此強烈的沖擊力。跟白月明的死亡相比,他以前所見的死亡就突然變得慘白。
第八次的將墳?zāi)古匍_,王瘦虎打開棺材,看著白月明,看了好一會,臉上忽然浮起了一個有些慘淡的笑容:“你確實說的對,那是你在我心中最重的一天。然后你將那一天永遠(yuǎn)的留在了我心中?!?p> 王瘦虎嘆口氣,扭頭,他覺得現(xiàn)在這樣一直埋進去挖出來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閉著眼想了一會,王瘦虎從附近找來一些樹枝,將棺材搬上去,點起了火。
燃燒的火焰將王瘦虎的臉照映的一會亮一會暗的,火焰的溫度讓他覺得有些溫暖,又有些恐懼。
“不必難過。”一個聲音忽然從王瘦虎身后響起。
王瘦虎驀然扭頭,看著走過來的男人,他從沒見過這個男人,可是他一見就知道這男人是誰,因為這個男人長得和白月明至少有七分相像!而這個男人的武功,王瘦虎一點都不覺得比他差!
“月明從小就喜歡聽我講那些江湖故事,長大后更是每天都想去接觸江湖,她自幼不曾吃苦,自幼就想著成為一個故事里的人物。死亡這種事情,對你我來說難以接受,可是在她自己看來,卻是再完美不過了?!蹦腥丝粗紵幕鹧婺樕细∑饚追职骸拔医邪讜?,是月明的父親。”
王瘦虎看著他,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今年六十七,叫聲岳丈也許委屈了你,叫聲大哥不算是委屈吧?”白書文看著火焰慢慢開口:“我這次來,就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要跟楚縣令多來往。他那種讀書人,自己活著就是委曲求全,顧全大局。別人去死就是舍生取義,殺生成仁!”
白書文一臉的嘲諷和不屑:“那種讀書人,滿嘴的仁義道德,一肚子的男盜女娼!你若不給我閨女個名分,我不介意看著你去死,可你給了我閨女個名分,我也不能看著你去死?!?p> 一邊王瘦虎放倒的墓碑上,除了白月明的名字,還寫著王瘦虎之妻。
“楚志遠(yuǎn)知道的我都知道,楚志遠(yuǎn)能給你我都能給你?!卑讜暮鋈欢紫?,拿手默默墓碑:“你若想呆在這里,就呆下去,若想走,那就走。不要估計楚志遠(yuǎn)。我來對付他?!?p> “白族長是有意下任縣令?”王瘦虎想了想后開口。
白書文看他一眼,搖頭:“沒有下任縣令了,大夏已經(jīng)有了決定,慶國歸入大夏的時間就在十年內(nèi)。十年之內(nèi),慶國之人全部都要遷回大夏?!?p> 王瘦虎聽著,難以置信的看著白書文。
“你可知道慶國來歷?”白書文說完后笑了:“你當(dāng)然不知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若是在夏國,以你我的身份,那所謂的國師連見我們的面都沒資格,可是在這里,卻連他的弟子都可以隨便的捏死我們?!?p> 王瘦虎一點都不信。
“慶國有八千里方圓,四周都是高山?!卑讜闹苯幼诹说厣希粗跏莼⒄f著:“慶國之外,被稱為無邊山脈,是妖族聚集之地。三百年前,一位大能與人交手,在山脈中轟出了一個盆地,也就是今日慶國所在?!?p> “大夏有意將這次盆地作為侵入無邊山脈的前哨基地,可是顧慮叢叢。于是便從大夏的二十四個家族里選出了二十四萬人,秘密送入此地。一邊經(jīng)營此地,另一邊從大夏進軍無邊山脈試圖打開通道?!卑讜某聊拢骸皯c國之外已經(jīng)設(shè)下結(jié)果,有人專門清理意外而來的妖族。三百年過去了,大夏終于一步一步的進軍到了附近。”
“那不應(yīng)該是好事嗎?”王瘦虎看著白書文的臉色有些奇怪。
“好事?那可不是好事,慶國的所有人,都有著二十四個家族的血脈。你知道什么意思嘛?”白書文冷笑下自己回答:“意思就是說,這二十四個家族的大能,只要愿意,就可以捏死我們所有人。這也就算了,畢竟人家看不上我們這些螞蟻,可是家族的其他人呢?一瞬間來一萬人,怎么分配?”
“我覺得,你是不是想的有些多?”王瘦虎聽了一大堆,都感覺有些杞人憂天。
“二十四個家族,有六個后臺,書院,道門,佛門,劍宗,武宗,朝廷。這六家本身就是矛盾重重,而二十四個家族就彼此之前有著矛盾甚至私仇?!卑讜目粗跏莼⒁环^大的樣子笑笑:“在慶國,這些東西都不用想,可是一旦歸入大夏。慶國現(xiàn)在有二十三萬多點人。能活下來兩萬就不錯了。”
王瘦虎聽著是目瞪口呆,他無法相信白書文說的一切,所以他馬上開口:“我從沒聽說過這些,就算你不騙我,我也想不出你要告訴我的理由。別說是月明?!?p> “第一,你是三品,第二,你有白家的血脈。”白書文平靜的回答:“慶國三百年,血脈已經(jīng)雜亂,你有白家血脈,也有楚家血脈,所以楚志遠(yuǎn)才會對你優(yōu)待。所以我也才回來見你。”
“我有很多事情不了解,我想我也無法了解,我就想問一下,楚縣令給我資源讓我從二品升到三品,那么你呢?你哪什么來換我站在你這一邊,將楚志遠(yuǎn)完全拋棄?”王瘦虎浮起幾分好笑,他不至于是有恩必還的人,卻也沒到恩將仇報的地步。
“慶國二品升入三品的辦法只有兩種,一種是天賦異常,另一種是一種好的內(nèi)功。就這么兩種辦法,沒有別的可能。”白書文看著王瘦虎說著:“我不管你怎么升入的三品,我都敢保證你絕對沒有后面的功法。因為后面的功法都在二十四個家族的族長手中。就算楚志遠(yuǎn)再看好你,他都不敢傳給你。”
“你說這種話的意思,是你敢傳給我?”王瘦虎瞇起眼,不太相信自己的理解。
白書文忽然站起,伸手接過一片被火焰帶起的碎布,看著燃燒的火焰沉默下去。
“是的,我敢!”白書文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這也是我唯一拉攏你的辦法,只要你學(xué)了這功法,你就永遠(yuǎn)只能站在白家這一邊了?!?p> “可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還是不清楚!”王瘦虎深吸口氣,想要徹底搞清楚。
“好吧,我給你從頭說下來龍去脈。”白書文嘆口氣:“三百年前,一位大能跟妖族在無邊山脈交手,打出了方圓八千里的盆地,大夏發(fā)現(xiàn)后第一時間制造了結(jié)果,派人守住了這塊盆地建立了結(jié)果。而后數(shù)年,大夏從二十四個家族中抽調(diào)了二十四萬人,用各種手段送入這盆地,修生養(yǎng)息建立了慶國。建造這盆地的同時,大夏同時發(fā)兵攻打無邊山脈,試圖打通與這盆地的通道?!?p> “歷時三百年,大夏終于打通了通道。我們要遷回大夏,而大夏要派兵入駐這里。這對于大夏是好事,可是對于我們卻不是?!卑讜睦湫σ幌拢骸叭倌昵埃覀兊淖孀诒緛砭褪禽敿?,無邊山脈內(nèi)修行功法難度比在大夏高不知道多少。三百年過去了,家族里早不把我們當(dāng)成是自己人了。所以在大夏接觸慶國的第一瞬間,他們就找到了棋子,也就是國師和宰相那些人,一方面瞞著朝廷和其他人,一方面用國運哄著要那些人,讓他們第一時間將所有的三品高手全部殺掉!”
白書文有些咬牙切齒的恨,他的臉頰抽動幾次后才開口:“后來我才知道,在慶國突破三品的難度比在大夏突破四品都難!四品已經(jīng)是中品,近百位的中品高手,不乏天才縱橫之輩。就這樣白死了!沒有了高手,只需要幾十年的時間,我們這些人就都將會變成一片黃土。到時候我們的祖宗連帶我們?nèi)倌甑母冻?,都將會被那些人吞進去。我們連祖宗都拜不了!”
王瘦虎看著白書文的臉沉默下,然后開口:“那為什么你不多把功法傳出去?活下去不是更重要嗎?”
“三品才能傳功,三品才能接受傳功,有血脈在身才能傳功!”白書文看他一眼:“你知道為什么楚志遠(yuǎn)沒有傳給你嗎?因為他不是三品,他以為需要很久很久,所以他非但不自己練武,還不讓孩子練武。聰明人?哼,蠢貨一個!”
“若你之前已經(jīng)是三品,那為什么國師弟子會放過你?”王瘦虎想了想找到了漏洞。
“我以前練的是普通內(nèi)功,是二品武夫?!卑讜睦湫ο拢骸懊總€家族都有很多二品武夫這樣準(zhǔn)備著,如果出現(xiàn)意外,第一時間換上好的內(nèi)功,突破三品,接受血脈傳承,成為家主。”
王瘦虎想了想才開口:“那我接受了傳承,要做什么?”
“活下去啊,還有什么要做的。難道你還想認(rèn)祖歸宗?”白書文嘲諷的看他一眼:“別想的太多,活著比什么都重要,別學(xué)月明,就算是想成為故事里的一部分,那也最好站在真正的巔峰,那樣月明會更開心。”
“什么是真正的巔峰?”
“在記載中,三百年前武宗的宗主是十三品的武夫。”白書文鼓勵的看著王瘦虎:“你以這為目標(biāo)努力努力?”
王瘦虎尷尬的笑笑:“那楚縣令家的后臺是道宗,白家的后臺呢?武宗?”
“不,我們是劍宗的,白家和楚家在大夏也是死仇,”白書文坦然回答:“所以你可以直接去問問楚志遠(yuǎn),如果他愿意讓你接受楚家傳承,那你千萬別拒絕?!?p> “???”
“接受完傳承再來找我,我把白家的傳承也給你?!卑讜奶谷豢粗跏莼⒄痼@的眼神:“你放心,你身上白家的血脈很多,沒事的?!?p> “這樣啊?!?p> “你已經(jīng)這么丑了,可以想的再美點?!卑讜哪樕细∑鹨粋€微笑:“慶國三百年,你身上說不定二十四個家族的血脈都有,未來的十三品大人,您可以再去找找,說不定二十四個家族的傳承功法您都能學(xu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