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元宵夜市（1）
“小魚，我好累啊~”
好多好多年以后，李南魚仍無法忘記蘇姚當時說這句話時候的樣子，那是何等的憔悴又無助。
這天晚上，到家已經(jīng)快要十二點了，盡管李南魚用了最快的動作卸妝洗澡，也還是沒能擺脫睡到第二天傍晚的殘酷現(xiàn)實。
渾身軟軟地迎著夕陽從床上爬起來，吃了個晚飯以后想著反正也沒什么事，就干脆倒頭繼續(xù)睡覺。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李南魚混亂的頭腦清醒過來以后才猛然想起春節(jié)放假七天是從除夕這天開始算的，而今天是正月初七。
李南魚完美錯過了開學(xué)的日子！
幸好李南魚現(xiàn)在不是學(xué)生，跟朱教授打電話說了聲之后，才開始慢條斯理地整理衣物，然后買了回程的高鐵票，下午和爸媽擁抱道別以后踏上了回學(xué)校的路程。
自從被告知意識強度只剩下一半以后，李南魚就喜歡時不時地閉上眼睛補覺，就算是睡不著，養(yǎng)精蓄銳也挺好的。她是真的有點怕自己哪天一覺睡下去，醒過來又是幾天以后。這種仿佛時間丟失的感覺讓她惶惶不安。
距離寒假還有十幾天的時間，這段時間李南魚的生活還是照常，每隔三天跟著顧熙學(xué)習(xí)吉他，買了幾本日語入門書努力背誦各種語法單詞，有時候和蘇瑤，或者顧熙、林大咩出來吃個飯逛個街看個電影。
剩下的時間就是睡覺覺。
因為李南魚的關(guān)系，蘇瑤現(xiàn)在和顧熙她們的關(guān)系也變得特別好，幾個人一塊吃飯的時候甚至還在討論要不要一起來個寒假大旅行。
顧熙是個超喜歡吃日料的女孩子，所以去日本成了她當之無愧的第一選擇；而蘇瑤則是特別向往去冰島看一次美麗的極光，然后穿著小裙子，在極光下轉(zhuǎn)圈圈，拍照照；至于李南魚，可能是因為在學(xué)日語的關(guān)系，她的想法和顧熙一樣。
最后，旅行的目的地以日本三票對一票的巨大優(yōu)勢勝出。
經(jīng)過一番商討，出游的日期定在了2月20號，因為這一天的機票價格對于除蘇瑤以外的三人最為友好。
某些令李南魚為之神傷的記憶仿佛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淡化，就像寒冬臘月的冰雪，無論凍得再厚也終有融化的一天。
直到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的那天晚上，李南魚獨自一人閑逛在夜市的小道，她看到了那個讓她內(nèi)心結(jié)冰的女人。
那是一個出售各式冰粉的小攤，陳芊芊穿著淺藍色的圍兜，背對著李南魚的視線忙碌。她把提前制作好的冰粉放入碗里，倒一點紅糖水輕輕攪拌一下，再往上面撒上切成小塊的水果、葡萄干、花生碎等等佐料，最后遞給等在一旁的客人。
可能是因為味道突出，這家攤位的生意很好，人們不惜排成長龍也要吃上一口。
（冬天吃冰粉，有點厲害，是作者失誤，懶得改，請隨意吐槽?。?p> 李南魚加入隊伍最尾端，慢慢向前龜速挪動。
看著忙碌的陳芊芊，李南魚不禁在想，她怎么在這里？她這是在打工，還是自己開了店？
這段時間，李南魚和陳芊芊就像變成了陌生人，誰也沒有聯(lián)系過誰。李南魚不知道她是否也和自己一樣，時不時地窺探對方的朋友圈，絞盡腦汁地去想對方在哪里，在干什么，過得開心嗎，還是不開心。
夜市各處支起各式各樣的小燈籠，把黑暗的空間照得如同白晝。
隊伍緩慢前進著，李南魚也越來越能夠清晰地看到陳芊芊的臉。她的臉由于干活而顯得微微泛紅，背對顧客時候的眼神看著莫名憔悴，但是當她轉(zhuǎn)過身，那憔悴又變成了春季的鮮花陡然綻放。
李南魚內(nèi)心古井無波，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她開始期待陳芊芊什么時候會注意到自己。但她失算了，直到李南魚的面前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陳芊芊的視線也沒有掃到過自己。
直接導(dǎo)致的后果就是當陳芊芊送走李南魚前面的那位顧客，重新用鮮花綻放般的笑容看向李南魚問：“請問你要什么味道的？”這句話的時候，滿臉的震驚幾乎都快化作實體壓碎一切。
不過很快，她就恢復(fù)如常，用更響亮的聲音再問了一遍：“要什么味道？”
“水果繽紛?！崩钅萧~看著她回答。
“等著。”陳芊芊甩下這句話，回頭一如既往地忙碌。但是身后屬于李南魚的視線讓她渾身不自在，可能是為了擺脫尷尬，她一邊往冰粉里加紅糖水一邊問：“你怎么在這里？”
“元宵節(jié)一個人無聊出來逛逛。你呢？”李南魚加重了“一個人”這三個字，其中充滿呼之欲出的幽怨。因為往年像這種節(jié)日，她都是和陳芊芊兩個人一起過的。
“打工?！标愜奋坊亓艘幌骂^，嘴里蹦出兩個字，然后接著忙活。她把做好的冰粉端到李南魚面前，并說了一句：“十塊錢?！?p> “哦！”李南魚這才想起來沒付錢，忙掃了碼把錢打過去，端著冰粉還想說點什么，可轉(zhuǎn)眼就被不斷擠上來的客人給淹沒。
她只得坐在附近的塑料桌椅旁，靜靜看著那個燈火通明的冰粉鋪子。鋪子里除了陳芊芊，還有一個專門負責切水果擦桌子的男人，他好像也注意到了李南魚，臉上帶著足以融化萬年積雪的笑意，朝她投來友善的目光。
李南魚卻覺得有點討厭。
帶著陳芊芊味道的冰粉不知不覺間吃完了，李南魚的思緒從第一口開始一直浮想聯(lián)翩到最后一口，她一直在想店鋪里的那個男人是不是朱弈星。直到夜?jié)u深，店鋪前的長龍消失，陳芊芊才給了李南魚答案。
“他是我的老板?！?p> “你爸的身體怎么樣了？”李南魚問。
“好多了，年前剛回老家?！标愜奋反稹?p> “那就好。你怎么突然想到打工？”李南魚視線落向冰粉鋪子，她看到老板也正看著自己。
“那一百萬我花了一半，得想辦法早點還給蘇瑤。你的五萬塊錢我會在還清蘇瑤以后再還給你。”陳芊芊撩了一下額前凌亂的頭發(fā)。
李南魚深知陳芊芊的秉性，她不是那種你跟她說：不用著急，慢慢還，就真的會聽你話的類型。特別是這種有關(guān)金錢的事情，這個女孩表現(xiàn)得特別有原則，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絕對拼老命也要盡快還給人家。
夜色下，兩個人互相對視，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出：“你最近還好嗎？”
然后她們都笑出了聲。
真的是許久不見，連交談都變得陌生起來。李南魚刻意沒有提到朱弈星的事情，而陳芊芊也有意無意回避這個問題，兩個人只是就各自的近況肆意聊著。
“打耳洞疼嗎？”
“疼啊，超級疼，不過現(xiàn)在好了?！?p> “頭發(fā)真好看，也是為新年酒會做的么？”
“嗯，下次我也帶你去做怎么樣？”
“我就算了吧，我還想多攢點錢?！?p> “我請你！”
“不要！”
...
“除了冰粉鋪子，你還打了幾份工？”
“還有兩份，一份有空就去，在奶茶店做奶茶妹；還有一份是雙休日，幫小學(xué)生補習(xí)功課?！?p> “有點拼?！?p> “嗯，還行。就是經(jīng)常睡眠不足，還好大四的課沒那么重要，我可以偷偷睡覺。”陳芊芊揚起嘴角，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
...
不知不覺間，冰粉鋪子前的最后一個客人離開，而李南魚和陳芊芊都沒有察覺到老板走過來。
“聊什么吶？”
陳芊芊回過神，抬頭看著他：“隨便聊聊，這是我閨蜜。”
“你好，我叫李南魚，南方小魚的南魚?！?p> “你好你好，我叫張龍濤，你還要吃冰粉嗎？我去給你倆弄，免費！”
“謝謝~不用啦~”李南魚笑著擺擺手。
原來這家伙不是朱弈星。
老板也沒有多客氣，轉(zhuǎn)頭對著陳芊芊問：“今天還拍照嗎？”
“拍照？”李南魚一頭霧水。
“不拍了，你先回去吧?！标愜奋纺樕虾苊黠@地飛過一朵紅云，說話的聲音有些焦躁，并且不時偷看李南魚。
老板“哦”了一聲，然后隨口對李南魚解釋了一句：“這丫頭讓我假扮他男朋友拍照發(fā)朋友圈，你說是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張龍濤的語速很快，陳芊芊第一時間就想沖上去堵他的嘴，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說完這句話的張龍濤好像沒事人似的回了店鋪開始收拾，獨留下他那可愛又美麗的員工在原地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