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多巴胺
這件事情是這樣的,李南魚被擠上臺以后,演出就被迫中斷了,四個大南瓜樂隊的成員把李南魚拉到旁邊,盤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最后不知道誰問了句:“所以你會不會彈吉他?”
李南魚習慣性地說出:“會...”
但當她還沒來得及說出:“一點點”這三個字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四個人架到了臺上。
就在李南魚一籌莫展的時候,那位主唱轉(zhuǎn)過頭來,對她說了幾句話,雖然沒有聽清楚說的是什么,但李南魚還是讀懂了她的口型:
“隨便彈幾個和弦?!?p> 于是,李南魚還是硬著頭皮抱起吉他,“假扮”起了楚堇一,比起大南瓜樂隊的其他人,她的吉他彈得猶如一群鴨子中間混進了一只雞,盡管都是禽獸,但是一個有蹼,一個沒譜。
看著臺下一個個依舊興奮地高舉著胳膊,露出黑乎乎腋毛歡呼的人群,李南魚終于可以斷定,這幫人大部分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演唱會,而是來看大白腿的。
演唱會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李南魚的尬演時刻終于結(jié)束。剛下舞臺,她就被大南瓜樂隊的四人團團圍住。
這幫準大學生對著李南魚比劃了半天,最終得出結(jié)論。
“你不是堇一。”
李南魚說:“是的,我吉他彈得可差了?!?p> 主唱說:“可是你長得真的很像她?!?p> 鼓手說:“身高也很像?!?p> 鍵盤手說:“味道也像?!?p> 貝斯手說:“全都像?!?p> 李南魚說:“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太多了?!?p> 主唱問:“能合個影嗎?”
李南魚點頭:“好~”
...
世界真的很小,走下舞臺沒多久,李南魚又遇到了一個不算太熟的熟人。
張曉曉,她穿著和上次在日本遇到時候一模一樣的衣服,遠遠地就開始沖李南魚揮手。
“小魚!”
“好巧啊,我尋思Z城挺大的呀,怎么這都能碰到熟人?!崩钅萧~說。
“因為我高中就是在這個學校讀的呀,聽說今天有演出,就來看看咯~”張曉曉走到李南魚身旁:“剛才看到你的表演了,特別...中規(guī)中矩?!?p> 張曉曉本來想說特別棒,但是理智告訴她不能違背自己的內(nèi)心。
“哈哈哈,她們說我長得像去世的吉他手,剛好我也會彈吉他,就被趕鴨子上架了。感覺我就像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李南魚自嘲。
張曉曉擺擺手:“哪有哪有,就算是老鼠屎,也是顆閃亮的老鼠屎。”
“哈哈哈,這話說得對頭...”李南魚扯了扯嘴角。
兩人沿著學校外的道路慢慢走過,天色漸漸暗下,太陽和月亮像兩個不共戴天的仇人,揮舞著各自的光線武器爭奪天空的制霸權(quán)。
兩人找了個咖啡廳坐下。
張曉曉問:“怎么想到來Z城了?”
李南魚說:“散散心?!?p> 由于張曉曉的問題,導致李南魚又想起父親被搶救的種種畫面,臉上的表情變得不太好看。
人在情緒爆炸的時候,是很難藏得住心事的。
張曉曉很好地捕捉到李南魚一閃即逝的悲傷,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板巧克力,掰下一塊塞進李南魚嘴里。
因為天熱的關(guān)系,巧克力入口即化,唇舌間巧香四溢。
“不開心就吃巧克力,就會開心了?!?p> 李南魚苦笑:“哪兒來的歪理?!?p> 張曉曉打了個響指:“錯!你知道多巴胺嗎?”
李南魚說:“我知道,男女停車坐愛楓林晚,去掉停車和楓林晚的時候會大量分泌這種物質(zhì)?!?p> 張曉曉說:“沒錯,多巴胺會使人產(chǎn)生幸福感。除了停車,吃巧克力的時候也會產(chǎn)生這種物質(zhì)?!?p> 李南魚問:“所以我得吃多少巧克力,產(chǎn)生的多巴胺才能抵消我的難受呢?”
張曉曉說:“這就得看你是因為什么事情而難受的了?!?p> 李南魚喝了口咖啡,說:“我爸去世了?!?p> 張曉曉倒吸一口氣,可能是被驚到了,半天才在那邊喃喃:“可能...連停車坐愛楓林晚也很難...”
李南魚說:“謝謝你的巧克力?!?p> 兩個人在咖啡廳坐了一會兒之后,便互相揮手道別,結(jié)束了這次的偶遇。
天上,太陽與月亮對于天空制霸權(quán)的爭斗即將接近尾聲,太陽的地盤被月亮一點點蠶食,隨著最后一絲光芒燃盡,黑夜降臨了。
李南魚找了條河,把石頭和煩惱一起砸入水中,這是她一直以來自以為有效的治愈方式。但是實際操作下來,效果似乎還不如白天在舞臺上尬演。
踏著黑乎乎的道路回到酒店,洗過澡以后躺在床上,看著陌生的天花板,李南魚始終不能入眠。
她爬起來站在窗口點了根煙,盯著煙頭的火光很久才抽一口。恍惚間,她仿佛聽到一個聲音在叫她的名字。
“爸爸?”
房間里,只有頭頂?shù)臒艄?,李南魚叼著煙,爬到床頭關(guān)掉燈,然后對著黑暗又喊了一聲:“爸爸?是你嗎?”
回答她的,只有窗外的汽車胎噪。
是幻覺嗎?
李南魚回到窗邊,不去管身后的黑暗。
她搬了張椅子,坐在窗邊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感覺自己特別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企圖從繚繞的煙氣中尋找老爸的身影。
可能老爸也曾經(jīng)這樣尋找過自己爸媽的身影吧!
李南魚的爺爺奶奶早在李南魚的老爸還小的時候就歸于黃土。所以有時候老爸惹到老媽氣到忍無可忍的時候,老媽總是會用從小沒爹媽教養(yǎng)的孩子來罵老爸。李南魚從沒見過爺爺奶奶,甚至連照片都沒有見過。她還記得小時候自己用橡皮泥捏了一個長胡子老頭給爸爸看,爸爸問她:“這是誰?”
小時候的李南魚奶聲奶氣地回答:“這是爺爺!”
然后,李南魚又捏了個奇形怪狀的奶奶,放在爺爺旁邊。
那時候的李南魚絲毫不通人事,她也不記得老爸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系列舉動之后,是哭了還是沒哭。
如果人真的有靈魂,或許老爸已經(jīng)在那邊的世界和自己的爸爸媽媽見面了吧!
想象著爺爺奶奶在另一個世界迎接老爸,然后兇巴巴地扯他耳朵問他怎么來得這么早的樣子,李南魚流著眼淚,卻笑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手機叮叮當當一陣亂響,迷迷糊糊中的李南魚把電話抓在手里,聽見里面?zhèn)鱽韽垥詴缘穆曇簟?p> “你在哪里?”
“我...我在睡覺...”
張曉曉聲音惶恐:“和...誰?”
李南魚揉了揉眼睛,清醒過來:“和自己!”
張曉曉:“哦哦!我以為你真的停車坐愛楓林晚去了呢!”
李南魚沒好氣:“呸呸呸!小小年紀不學好!”
張曉曉:“我哪里?。∥揖捅饶阈∫粴q!而且明明是你先說的這句話!”
李南魚:“不和你扯!找我干什么?”
張曉曉:“地址告訴我?!?p> 十分鐘后,大門敲響,張曉曉走進來往李南魚懷里塞了一大包東西,然后說了聲:“先走了,我還有事?!本图贝掖遗芰?。
李南魚把東西打開看了看,里面竟然橫七豎八地塞滿了各種口味的巧克力,隔著包裝紙都能聞到撲面而來的多巴胺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