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葉夢琪的童年
事情得從葉夢琪五歲的時候說起。她曾有個愛她的母親，但從不曾有過愛她的父親。從記事起，葉夢琪就經(jīng)常看到母親被父親毆打，偶爾，她自己也會被毆打。
父親是個愛喝酒的人，而且每次一喝酒就會變成惡魔。當(dāng)然，不喝酒的時候就會表現(xiàn)得很正常。
不幸的是，葉夢琪的父親幾乎每天都會喝酒。這也就意味著他每天都是個惡魔。
葉夢琪的童年就是這樣，每天生活在充滿酒氣的陰影之中，無數(shù)次看著母親被打得鼻青臉腫，無數(shù)次自己被打得鼻青臉腫。
李南魚越聽越氣，也越聽越心疼，她捏著葉夢琪冰涼的手，企圖傳遞一點熱量過去，但是那雙手就像是無底洞，把李南魚雙手的熱量吸走，把她的手也變得冰涼。
葉夢琪上小學(xué)那一年，她的那個惡魔父親忽然開始整日整夜的不回家，每次回家，也都是問葉夢琪的母親要錢。有時候要到錢了，他轉(zhuǎn)身就走，有時候要不到錢，他就在家里大鬧一場，直到要到錢再走。所有的親戚朋友也都被這個惡魔騷擾了一遍又一遍。
葉夢琪告訴李南魚，她后來才知道，原來當(dāng)時的父親染上了毒癮。那是一段比之前更為黑暗可怕的歲月，葉夢琪講起這段回憶的時候，整個人幾乎快要坐不住了，她靠在李南魚身上，渾身顫栗，仿佛有一千只毒蟲在吞她的手，咬她的腳，啃她的骨頭。
李南魚給她倒了杯熱水，喂她喝下，葉夢琪似乎好一點了，她繼續(xù)開始訴說。
那段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歲月直到兩年后的一個冬天，才正式畫上了句號。
當(dāng)時葉夢琪的母親已經(jīng)山窮水盡，連一分錢都拿不出了，連續(xù)好幾天的晚飯，都是她從單位的食堂里拿回家的冷飯冷菜，所幸量很多，足夠母女倆吃飽。
那天葉夢琪吃飽了飯，抓著媽媽的手難得地展露笑顏，她做完作業(yè)，早早躺下睡覺了。那天她還做了個美夢，夢見自己面前有好多好吃的，有雞腿，有漢堡，還有澳大利亞的大龍蝦。
一陣陣的吵鬧聲把葉夢琪吵醒，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她打開一條門縫，看到父親回來了。他又開始對母親大打出手，而且這一次還動了刀子，母親被劃傷了，鮮血染紅了家里吃飯的桌子。葉夢琪大叫著沖了出去，可是她那時候才10歲都不到，被父親拳打腳踢之后，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媽媽一點點在血泊中失去力氣。葉夢琪的眼睛和媽媽的眼睛對上了，媽媽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嘴里還呼呼流著血，那是一個猙獰與溫柔并存的表情。
葉夢琪暈了過去，當(dāng)她醒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被綁起來了，整張臉被纏上了厚厚的膠帶，只有鼻子的部位留了兩個小孔。但她還是她得呼吸困難。她什么也看不見。她拼命掙扎，擠眉弄眼地掙扎。終于，她眼睛的部位被擠出了一道縫。
從這道縫里，葉夢琪看到了這輩子最恐怖的畫面。
大理石地面的客廳里到處都是血跡，一片連著一片。那天外面正刮著大風(fēng)，風(fēng)一下下拍打窗戶，窗戶上也濺著紅色的血。
葉夢琪的父親正在用水泥和紅磚，把母親的身體砌成一堵墻，為了方便行事，所以母親被切成了一塊一塊。
她看到了白森森的手，那是她剛才還拉著的手，她看到了毫無血色的腳，那腳曾經(jīng)溫暖地貼著葉夢琪的腳。
而現(xiàn)在，它們正陸陸續(xù)續(xù)變成墻體的一部分。砌墻的惡魔在那邊桀桀怪笑，說接下來就輪到女兒了。
葉夢琪說到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徹底沒有力氣，李南魚干脆讓她躺在自己腿上，用手繼續(xù)替她取暖。
接下來的事情，葉夢琪已經(jīng)記不清了，她只大概記得惡魔的墻砌到一半，就有很多穿著制服的人破門而入，這個畫面在她心里深深種下了一顆想要成為警察的種子。
而她再次恢復(fù)神智的時候，已經(jīng)是在醫(yī)院的病房里了。之后惡魔父親被槍斃，而葉夢琪則是跟著外公外婆重新開始了生活。
房間里甚是寂寥，外面又吹起了風(fēng)，葉夢琪哆嗦了一下，這風(fēng)讓她想起了那天晚上的風(fēng)。
葉夢琪說：“從那以后，我就立志要做一名警察。我要抓遍世上所有的壞人，讓他們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p> 李南魚說：“你很棒，你成功了?！?p> 葉夢琪閉上眼睛：“可惜現(xiàn)在又失敗了。我審訊那個家暴殺人犯的時候，身體不受控制地對他動粗，我用警棍打得他差點半身不遂。后來的事情，剛才已經(jīng)跟你說過了，我被局里停職，而且很有可能會被開除?！?p> 李南魚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沉思良久之后，輕聲說道：“不管怎么樣，現(xiàn)在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至于工作，我相信你不會被開除的，你是一個那么優(yōu)秀的警察，你還把我從綁架犯手里救了出來。你知道嗎？你當(dāng)時開槍的動作簡直帥呆了，如果我是男人，我肯定要娶你回家?！?p> 葉夢琪噗嗤一笑，說她這輩子應(yīng)該是不會結(jié)婚的，因為目睹了那樣的畫面，她如論如何也不想自己的未來也變成那樣，哪怕這個可能很低。
她說：“小魚，這些事情，我很少提起。”
李南魚點點頭：“我知道，哪兒有人喜歡整天揭自己傷疤給別人看的。我也不喜歡把別人傷疤揭給別人看，那多丑呀？好啦，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乖乖洗個澡然后睡覺覺好不好？”
葉夢琪爬起身，說了句好，然后邊走邊寬下外套進(jìn)了浴室。洗完澡，又清潔溜溜地旁若無人走到房間里去穿上睡裙，李南魚發(fā)誓自己什么也沒看到，因為她當(dāng)時正看著手機(jī)，和陳芊芊解釋自己為什么還沒回家，只是眼角余光瞄到一道白光，接著那到白光就穿著睡裙來到了自己面前。
她說：“你怎么還不回去？芊芊該罵死你了?！?p> 李南魚說：“她說，讓我陪陪你。”
葉夢琪問：“你把我的事情告訴她了？”
李南魚搖搖頭：“怎么可能，真當(dāng)我大嘴巴呀？我就跟她說你心情不好，她就讓我多陪陪你?！?p> 葉夢琪說：“她居然不吃醋？”
李南魚想了想，說：“這就叫信任?！?p> 葉夢琪嘿嘿一笑：“別的倒也沒什么，我就怕我發(fā)病嚇到你?！?p> “發(fā)病？”
葉夢琪擺擺手，沒再說下去，只是去房里另外找了條睡裙，李南魚洗完澡以后換上。時間已經(jīng)快要十二點了，一向習(xí)慣早早睡覺的李南魚困得不行，剛蓋上被子就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對于葉夢琪說的“發(fā)病”，李南魚記在心上，但是并沒有多問，直到葉夢琪的停職變成開除，她才知道那兩個字的意思。
?。▏鴳c節(jié)在家，被娃吵得反而沒時間碼字了，只能半夜找時間碼一章，存稿嘩嘩減少，藍(lán)瘦香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