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我又無所事事，走在馬路上與小玉聊天，她向我介紹了人間的許多事，比如這里的人們需要吃飯，每天需要睡覺，路燈是因為有電才會發(fā)亮，手機是因為太空有衛(wèi)星信號，可以和不遠萬里的人說話，真是奇妙，比起法力還要快呢。
“小玉，你知道哪里有眼淚嗎？”我想著早點收集好眼淚回天界。
“眼淚？人的嗎？”即使是知識淵博的小玉也有些疑惑。
“是的，我需要人的眼淚?！?p> “那只有傷心的時候才會流吧。如果是這樣的話，喪葬禮上也許會有?！?p> “葬禮？”
“是為死去的親人準備的哀悼會。失去親人，總會有人放聲大哭的，那里會有你要的眼淚吧?！?p> 我點頭肯定?！澳阒滥睦飼性岫Y嗎？”
“我倒是知道一家?！?p> “好，帶我去?！?p> 過了一個紅綠燈，不遠處依舊是一條街巷，小玉說那里有一家喪葬店，來買東西的客人多半家里會舉行葬禮。
“無塵，前面?！毙∮裉嵝盐摇?p> 我抬頭發(fā)現(xiàn)馬路上一個男孩低頭走著，瘦瘦小小，背著書包，就是偷我錢包的那個小孩。他的右邊大巴哄哄行駛過，嗶嗶嗶地響著。
“危險?！蔽彝追糯螅寂苓^去，將小孩撲倒。
大巴沒有停，徑直駛過。我抓住男孩，一臉憤怒?！拔?，你是傻子嗎？你怎么不看馬路?！?p> 他面無表情，呆呆地看著我，任憑我搖著?！拔?，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無塵，他好像聽不到?！毙∮裾f。
“什么？”我松開手，凝視著他。
“他好像是個聾子。”小玉說。
我皺眉，再次詢問他聽不聽得到，男孩沒有回答。
我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這個男孩確實是個聾子。
男孩看著大巴離去的反向，后知后覺地表現(xiàn)出害怕，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我急忙伸手，想著，再大一點，再大一點，但眼淚始終沒有留下，我沮喪地收回手。
“小玉，他能說話嗎？”
“這個我不能確定?！?p> 男孩站起來，說了聲“謝謝?！闭f完兀自走了。
男孩坐在街邊樹下的木椅上，我買了面包和水遞給他，坐在他身旁，我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想知道他的故事，得到他的眼淚。
男孩驚疑地看著我，狼吞虎咽地吃面包，沒有喝水。
小玉告訴我，把它放在男孩的手心，男孩就能聽到我說的話，我把它遞到男孩手里，男孩一臉疑惑。
“能聽到我說話嗎？”
男孩的瞳孔一縮，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但并沒有表現(xiàn)驚恐，他點點頭，盯著我看。
“我是唯一能聽見你說的人，所以我想我們可以談一談。”我嚴肅地說。
“好。”男孩的聲音低沉而嘶啞，估計是長期沒有說話的原因。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記得了，從我出生起，就沒有父母在身邊，所以沒有名字?！?p> “也就是說你是孤兒。”
男孩點頭。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一直靠偷東西生存?！?p> “嗯，沒有其他辦法，我去打工也不會有人要的我?！?p> “你可以去兒童福利院?！边@是小玉的建議。
“我就是從那里逃出來的?！?p> “為什么，有吃有喝不好嗎？”
“我想找我的母親，可惜沒有人理解我。”
我眼前一亮，感覺機會來了，耐心詢問?！澳愕哪赣H？”
“是的?！蹦泻⒖粗?，眼神真摯而明亮。“你是唯一一位能我和交流的人?！?p> “他大概不是先天失聰?shù)模駝t聽不懂你的話。”小玉提醒我。
“對于你的母親，你有什么線索嗎？”
“有，我記得母親經常唱一首歌?！蹦泻⒚媛冻绨?。
“她是明星？”小玉已經和我解釋過明星的含義。
“大概是吧，我不能確定?！?p> “你知道她的名字嗎？”
“不知道，不過我記得她的歌，只是那時候我已經聽不見了，而且那時我還很小。”
我皺眉，一個聾子找人的方式是一首歌，這樣的話難度就很大了?！笆裁绰曇簦俊?p> “像嗡嗡嗡的轟鳴聲。”
“轟鳴聲？”我難以想象那是一首怎么樣的歌。
“如果聽得那首歌你就能找到母親吧？”我說。
“應該是?！?p> “我明白了?！?p> ...
根據(jù)小玉的建議，我?guī)е泻淼娇◣У?，貨架上擺放著形形色色的磁帶，老板五十歲左右?guī)е鴪A框眼鏡，留著白色的山羊胡，坐在玻璃柜后執(zhí)筆寫著什么，小玉估計是最近的賬本之類的。
“需要買點什么？”老板殷勤地招呼著我?！白罱圎惥唾M翔的帶子特別火?！?p> “嗯，把最近所有女歌手的磁帶都拿給我，我需要找一首歌?！?p> “好的?！崩习迓犚娨信枋值拇艓Р唤櫫税櫭?，但他還是照做了。
老板給我了一個空桌，兩張小板凳，讓我和男孩坐著，于是我開始了我的第一次唱歌歷程，我唱給男孩聽，他再聽是不是和他記憶中的一樣。
連續(xù)三天，我們一無所獲。
“是不是我唱的太難聽，所以他聽不出來?！蔽覇栃∮?，有些沮喪。
“你還是有自知之明的?！?p> 我撓撓頭，眼角余光看到老板撇著我，顯然對于我白聽三天什么都不買有些不悅，但又不能明著趕我走，只能用眼神表示對我的厭煩。
“這么多磁帶，估計再聽幾天都聽不完。況且這還只是一個店里的?！蔽覍π∮裾f。
“這個難度確實挺大的，而且你來轉達歌聲，簡直將找到的可能性降到最低?！?p> “我已經盡力在做了，我又不是天生的歌手?！蔽也粷M道。
“這樣下去也沒有效果，還是從其他方面想辦法。”
我回想男孩的話?！皩α?，嗡嗡聲有沒有可能不是歌聲，而是類似火車一樣的行駛聲?！?p> “有可能，或許我們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小玉說。
“我們先走吧，或許火車有你想要的歌聲?！蔽覍δ泻⒄f，他猶豫了會，點點頭和我走出店鋪。
“請慢走。”老板依舊面帶微笑熱情與我們告別，但不知道內心怎么罵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