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有剛才被李行周摔得很慘。
在他看來,李行周一開始說甚么不懂相撲,又讓大熊的現(xiàn)場給他講解相撲規(guī)矩,根本就是故意示弱于己,誑騙自己上當(dāng)。
如今自己丟了好大一個臉,心中已是恨極了他。
現(xiàn)在見李行周并不準(zhǔn)備備馬比賽。
想他是真的不精于馬術(shù),陸大有眼珠溜溜兒地一轉(zhuǎn),他自然是不方便出面了。
便與一名同在王府的馬球手低聲耳語了幾句。
那個馬球手微微點(diǎn)頭,他和陸大有是多年的朋友,自然想幫他出頭。
他便牽著馬走過來,對李行周道:
“小兄弟,你的相撲之術(shù)如此出神入化,想必?fù)艟现g(shù)也自不凡?!?p> “我想領(lǐng)教領(lǐng)教閣下的球技,如何?”
李行周一聽,就知道他們打得什么算盤,于是笑著說道。
“慚愧,慚愧!”
“在下既不會騎馬,也不懂擊鞠。”
馬球手仰天打個哈哈,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冷冷地道。
“方才足下也說不懂相撲,結(jié)果還不是干凈利落地?fù)魯×岁懘蟾??!?p> “現(xiàn)在你又說不會馬球。”
“男子漢大丈夫的,太過謙虛那就是虛偽了?!?p> 。。。
。。。
李行周可不計較輸贏,偷眼一瞄,衛(wèi)寒霜和張易之正在遠(yuǎn)處一排大樹下邊走邊聊,想著只要拖延時間,吸引姚氏夫人的注意就好,便笑了笑,很好脾氣地應(yīng)道:“在下實(shí)在是不懂擊鞠,不過……既然兄臺如此要求,那在下試試好了。
大熊將他們的對話都聽在耳中,待那人走開后,馬上靠近李行周,安慰道:“你不用擔(dān)心,這又不是一對一的挑戰(zhàn),我們本來就只有五人上場,你雖不擅長擊鞠,多你一個也不礙事,你只管騎在馬上做做樣子就好,輸贏全與你沒有干系?!?p> 擊鞠開始了。
擊鞠的球門分為單門和雙門兩種,單球門是在木板墻下方開一個一尺見方的小洞,洞后結(jié)有網(wǎng)囊,以各隊(duì)入球多少計算勝負(fù),一般女子好使單球門,因?yàn)閱吻蜷T的球場運(yùn)動量較小,而雙球門的打法則與現(xiàn)代相仿了,雙方各立一個丈余高的球門,以球擊過對方球門為勝。
擊鞠所用的球呈鮮紅色,大小如拳,是用硬木制成的,球杖則是一根長丈許,頂端呈半弦月形的擊杖,李行周也拿了一根球杖,翻身上了一匹馬,王如風(fēng)持球站在中線,手中高舉紅球,睨著雙方,突然向上一拋,那紅球便先升后降,向地面落下。
“喝!”
紅球尚未落地,大熊和對方一個球員便大喝一聲,雙雙策馬急沖上去,手中弦月木杖“呼”地一聲同時擊向那枚朱紅色的圓球……
……
那最左邊的帳圍子里面,幾個婦人仍在斗酒取樂。
“后生可畏,少年處五分,呵呵,陳夫人,這回可該你飲了?!?p> 紅衣少女手持一枚玉籌,笑容滿面地對另外一個婦人說著。
太平公主剛剛在河邊和李行周相遇,被李行周一句“紅粉佳人身旁伴?!毙叩臐M面通紅。
這時,回到帳中,也難消臉上的紅暈。
不一會兒,站在圍帳口的一個翠衫侍女忽地“噗哧”一笑,失聲道。
“這一個狗吃屎,摔得真是凄慘!”
太平公主眉梢輕輕一揚(yáng),問道。
“紅袖,你在看什么呢?”
帳圍口的翠衫侍女連忙回身施禮,笑嘻嘻地道。
“王夫人家的人和另外一家賞秋游河的人起了爭執(zhí),雙方較量相撲之術(shù)?!?p> “其中一個胖得像只狗熊,另一個卻瘦得比猴兒還精乖?!?p> “奴婢本以為必然是狗熊獲勝,誰知猴兒偏偏贏了狗熊?!?p> 太平公主失笑道。
“你個笨丫頭,怎么學(xué)個話兒都學(xué)不明白!”
她懶洋洋地?fù)]一揮手,吩咐道。
“撤去右側(cè)圍幔,咱們瞧個熱鬧兒吧!”
太平公主一聲令下,帳圍子一側(cè),立即緩緩撤開。
衛(wèi)寒霜本來在外圍,看見里面熱鬧。
她便往里面擠了擠。
她仗著一聲敏捷的身手,在人群中傳來傳去。
而張易之正是心情抑郁的時候,他不自然不認(rèn)識什么身法,只是覺得一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兒在人群中好像要被擠到樣的。
急忙一個箭步竄上去,扶住了她的手臂。
“姑娘,且慢?!?p> 衛(wèi)寒霜踉蹌?wù)径ǎ劾镩W過一絲殺氣。
只是在人群中,她不是很好的發(fā)作。
于是,向張易之含羞一笑,說道。
“多謝這位郎君援手之恩。”
張易之扶住少女手臂,只覺纖細(xì)綿軟,觸手生溫。
鼻端又嗅到一陣淡淡幽香,頓時骨軟筋酥。
再見這明眸皓齒的小娘子向自己含羞道謝,登時有身輕如燕的感覺。
連忙故作斯文,撤手還禮,說道。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小娘子客氣了?!?p> 衛(wèi)寒霜整整衣衫,再施一禮,道。
“奴家姓崔,來自清河,未知郎君高姓大名?!?p> 她被張易之捉住手臂,心中一陣大惱,她早已將心放在李行周的身上,對此自然不能忍。
衛(wèi)寒霜本來就是青樓出身,九曲玲瓏的心思百轉(zhuǎn)。
她見到張易之儀表不俗,又是從陸大有的主人的帳中出來。
自然將他當(dāng)做陸大有一邊的人物。
于是,惡搞的心態(tài)就出來了。
張易之忙道。
“小生姓張,雙名易之?!?p> 心中卻是想道。
“原來她是來自清河,而且還姓崔,莫非是那個崔家的人?!?p> “不知姑娘一人還是和家人一起踏青?”
張易之故作瀟灑的說道。
衛(wèi)寒霜向張易之回眸一笑,脈脈含情地道。
“家父與家兄回了清河,當(dāng)時我正患著風(fēng)寒,所以沒有隨行?!?p> “如今父兄遲遲不歸,我一個人在洛陽好生閑悶,便在城中各處走動,散散心情,不想……”
“未曾見識到多少洛陽風(fēng)光,倒是見識到了真正的洛陽人物呢?!?p> 衛(wèi)寒霜這一句話說的半遮半掩的,處處都透露著信息量。
張易之被美人一贊,心中得意不勝,臉上卻故作謙遜,連聲道。
“慚愧,慚愧,小娘子真是謬贊了?!?p> 衛(wèi)寒霜說道。
“才沒有,這些天,洛陽城里我也是各處走過的,見識過一些風(fēng)土人物,似張公子這般風(fēng)流倜儻、一表人材的,人家還是頭一回看見?!?p> 這清河豪門出身的女子似乎絲毫不掩飾她對張易之的欣賞和好感。
如此的贊譽(yù)從這樣一個嬌俏、富有、高貴的女孩兒家口中說出來,簡直就是仙子綸音吶。
張易之心中飄飄然,臉上清淡淡,很瀟灑地?fù)垡粨垡律?,微笑道:?p> “過獎,真的是過獎了?!?p> 張易之清咳一聲,文質(zhì)彬彬地道:
“其實(shí)洛陽立于河洛之間,居于天下之中。”
“北據(jù)邙山,南望伊闕,東據(jù)虎牢,西控函谷,群山環(huán)繞、雄關(guān)林立,素有八關(guān)都邑、山河拱戴,形勢甲于天下之美稱。
“洛陽東壓江淮,西挾關(guān)隴,北通幽燕,南系荊襄,乃中原之龍脈?!?p> “洛陽既稟中原大地敦厚磅礴之氣,又具南國水鄉(xiāng)嫵媚風(fēng)流之質(zhì),故而奪天地造化之大美,成天人共羨之神都。”
“洛陽城的風(fēng)景名勝,那是有很多的。”
“小娘子雖說走過了幾個地方,卻未見什么名勝古跡,想必是沒有向?qū)?,不知勝景所在的緣故?!?p> “若是小娘子不嫌棄的話,小生愿為娘子向?qū)?,伴同小娘子同游洛陽,不知小娘子意下如何呀??p> 張易之故作瀟灑的說道,他在不用伺候王夫人的時候,也用了類似的手段奪了幾個姑娘的清白身子,對此也是輕車熟路。
“好??!固所愿,不敢請耳!”
衛(wèi)寒霜笑靨如花,歡歡喜喜地道。
“我在清河的時候,便常聽人言,說洛陽人杰地靈,可是自到洛陽以后,結(jié)識的盡是一些滿身銅臭的人物?!?p> “張公子是人家迄今所見,唯一入眼的青年俊彥?!?p> 衛(wèi)寒霜說到這兒,稍稍遲疑了一下,臉蛋兒紅了一紅,垂下頭來,小聲問道。
“只不知郎君你……可曾婚配了么?”
張易之心頭怦地一跳,一個不敢想象的念頭頓時跳了出來,難道這位崔姑娘打算……
他雖然也不會娶她,但是自己送上門的,那他張易之可是從來都不會拒絕的。
張易之無暇多想,趕緊答道。
“某自幼苦讀,一心求取功名,醉心于學(xué)業(yè),是以迄今尚不曾娶妻成家呢?!?p> 這句話一出口,衛(wèi)寒霜的表情一下子就輕松下來。
臉上漾出一種極為歡喜的表情,雖然她立即就扭頭整理鬢邊秀發(fā),以此作為掩飾。
那可聞而羞喜的神情已完全落入了張易之的眼中。
張易之心頭急跳,強(qiáng)做鎮(zhèn)定地道。
“請恕在下冒昧,小娘子……”
“咳!可曾婚配了么?”
“還沒呢……”
“清河男兒,盡是些粗俗之輩?!?p> “人家……怎么看得入眼去……”
衛(wèi)寒霜低低地說著,含羞答答地抬頭,柔聲道。
“人家喜歡的,是像張郎這般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p> 她在青樓多年,這類勾引人的手段不知道見過多少。
用起來自然也是輕車熟路。
這時候的女子雖然潑辣豪放,也不至于過度直白。
衛(wèi)寒霜的話說到這種程度,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清楚的告白了。
張易之聽了一顆心就像那球場上的馬球,被一桿打到了半天空,暈暈乎乎、飄飄搖搖,好半天都沒著沒落的。
如果他還冷靜點(diǎn),自然能想到,清河崔家,那是詩書傳家的第一等門閥。
怎么會有人不如他的呢?
可惜,他此時精蟲上腦,根本來不及分辨。
灘地上面,擊鞠比賽正如火如荼。
他哪有心去看上一眼,他這一腔心思,全都撲到眼前這個千嬌百媚的姑娘身上了。
小柳未飲,已然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