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沒有后悔藥,不過劉野也沒有后悔,年度籃球比賽當天,他還是上陣了。
見到他的時候,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認為他不可能出現(xiàn)的,可他偏偏出現(xiàn)了。
我問他:“為什么?”
劉野說:“哪來那么多為什么?”
我說:“你受傷了啊,不是應(yīng)該在家養(yǎng)傷嗎?”
“我有那么嬌氣嗎?就燙傷了一點點,有必要在家養(yǎng)傷嗎?”
“可是……”我看著他纏了一圈又一圈紗布的手,說,“你這手都包得跟木乃伊似的了,真的不要緊?”
“不要緊!”
“那你把紗布松開??!”
“干嘛要松開?這樣才有個性!你不懂!”
“好吧,你懂?!蔽议]嘴不說了。
其實,看他包成這樣子,應(yīng)該是燙得挺嚴重的,不過因為我們?nèi)耸謬乐夭蛔悖运€是帶傷上陣了。這一瞬,劉野在我心中的形象突然高大起來。
——其實……也沒高多少,就二百五毫米,而已。
我拍了拍劉野的肩膀,跟他說:“一天不見,你長得都比我高了?!?p> 劉野用他那完好無損的手搔了搔頭,似乎不明白我這話是什么意思。我笑笑,沒說話,轉(zhuǎn)身向葉老師走去。
今天人很多,畢竟是一年一度的籃球比賽,X高中與Y高中的對決,自然吸引了校內(nèi)眾多學生,甚至校外的、初中的、高校的……也來了很多人。
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會令人飄飄然。
我相信很多人想加入X高中籃球隊也是為了享受這一刻——以博得女生的青睞。只可惜,享受完這一刻,我們很快就要畢業(yè)了——如果……高考成績還過得去的話。
萬一過不去……這話不用問,看劉野就知道了?,F(xiàn)在很多新生背地里都叫他“恐怖的高中四年級生”——因為很多人高考落榜后直接就輟學打工去了,另一部分人花錢上大學去了,只有像劉野這樣的人才會決定回爐重造,到X高中讀高四。
像劉野這樣的老油條,是絕對不會受到異樣目光的影響的。不過,我橫眼掃了一下今年首次上陣的新生們:小趙小時小黃,他們現(xiàn)在緊張得……怎么說呢,幾乎可以用“面無人色”來形容。
我嘆了口氣:這樣還怎么打?
回首看了一下周威,還好,他雖然是第二次上陣,卻怎么說都算是有經(jīng)驗了——雖然一次月經(jīng)也沒來過——但加上他平?;燠E花叢中,經(jīng)常被女生行注目禮,臉皮已經(jīng)練得像劉野手上纏繞的紗布那么厚了。他甚至還像個明星一樣,微笑著,不露齒(正因為如此才顯得他更無恥),向四面八方揮手。
我替他感到丟臉,有心拉他一把,讓他注意點影響,他卻已經(jīng)甩開我,走到女群眾中間了,我也只好作罷。
回過頭,不意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卻有著一個陌生的發(fā)型,我驚呆了。
“姐……”我剛一開口,靳靜便把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這一聲過后,我聞到了一陣大蒜的味道,聞之欲嘔。哎,靳靜可是最討厭吃大蒜的??!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一個兩個都不對勁??!
“你不要說話,先聽我說?!苯o說。
“哎……”我點點頭,忍不住換了個上風的位置,才問靳靜,“這是怎么回事?”
“認識一下,我是X高中籃球隊的新隊員,我叫石大。”
我一捂額頭,想:你干脆別叫石大了,叫十大杰出青年好了……
靳靜伸出手,俏皮地問我:“怎么?不歡迎?”
我看著她剪著男生的小平頭,裹得平平的胸部,聞著她帶著蒜頭口味的氣息,兩行淚水差點飆了出來:“我……”聲音一出口才發(fā)現(xiàn)我有點哽咽,于是后面的話我也不說了。
靳靜像個沒事人似的,笑嘻嘻地摟住我的肩膀,雖然她沒有我高,但踮起腳尖摟一下我肩膀還是沒問題的。在這個過程中,她的胸部不止一次地碰到我的手臂,可我感覺到的卻只是緊繃的紗布。我顫抖著手,問她:“……疼嗎?”
靳靜沒有答我,她的臉唰地一下紅了。
我指指她的頭發(fā),又指指她的嘴唇,當然,我不好意思去指她的胸部,只是問她:“你為什么要來受這份罪?”
靳靜說:“籃球隊的人接二連三地受傷,都已經(jīng)沒人上陣了,所以我就來了?!?p> “不!這不是你的事!這是男人的事情!”
靳靜臉一沉:“你歧視我?”
“不……我……我擔心你會受傷……”
“我不怕受傷。而且,”靳靜說,“為了X高中的榮譽,就算是受傷,我也要上場!”
“不!你對X高中有這么深的感情?你對X高中有這么大的歸屬感?”
“嗯……沒有……”靳靜吐了吐舌頭,“被你看出來了?!?p> “那……你為什么……還要……”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說她。
“我知道你等這一刻已經(jīng)等了很久,有可能讓你免試進入江城高校,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我也不會讓你放棄,所以葉老師跟我一說,我就同意了?!?p> 我突然想起了靳靜說的話:“實在不行的話姐姐上呀……”沒想到,本來是說著玩的,到現(xiàn)在居真的實現(xiàn)了。
我內(nèi)疚地說:“不需要?。∥覀冇凶銐虻娜诉x??!”
靳靜說:“我知道你們有足夠的人選,但是,要贏球可不是人手足夠就可以的。雖然我體型比不上你們,體力也不如你們,但我勝在身手靈活,有我在,我們的獲勝機率至少會提高百分之三十,如果我不在,我們的獲勝機率可能會降低百分之三十?!?p> 我承認她說得很有道理,再說現(xiàn)在她都已經(jīng)為此付出了滿頭秀發(fā)、滿嘴蒜味以及滿身紗布的代價了,我再也沒有理由阻止她上場。但我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她的付出。低著頭,我默默無言。
靳靜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情,伸手摸了摸我的頭,說:“打起精神來吧,你這樣子會影響其他隊員的狀態(tài)的?!?p> “嗯!”頓了頓,我沒話找話,“你……是什么時候加入籃球隊的?”
“昨晚九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