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味道不對
炎涼踱著步走回了膳房，這個時候天色已經(jīng)擦黑了，膳房里燈火通明，所有人還都圍站在門外，只是不再有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因為那膳房中正飄出陣陣的飯菜香氣。
“好啦好啦，都沒有事情要忙么，都散了吧?！毖讻鲂χ屔⒘吮娙恕５鹊搅粼谧詈蟮拇笊欧康闹鲝N也一步三回頭的走了，炎涼才推開門走了進去。膳房里煙氣繚繞，大灶上燒著一大鍋的熱水，對面還有幾個小爐子，上面全都煨著東西。炎涼一眼就看到了云王爺劉子筵的身影，他此時正蹲在地上，擺弄著灶火。炎涼揉了揉臉頰，清了清嗓子，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只見剛才還星眉劍目的俊美王爺，此時滿臉的爐灰，橫一道豎一道的，活像個花臉貓，哪里還有威風凜凜的王爺?shù)臉幼印?p> 炎涼靠在門邊站定，看了看面前的臺案，只見上面規(guī)規(guī)矩矩的放了好多大塊的豬肉。這些肉，有大有小，有長有方，有肥有瘦。有的是早晨剛剛送來的新鮮豬肉，有的則是府上廚子們自己晾曬的半干肉，有經(jīng)過醬漬的咸肉，也有早已風干的臘肉脯。部位也各不相同，有的是豬前腿，有的是后腿，還有豬頸肉，甚至還有半個豬頭。一邊還擺放著許多的小陶碗，每一只里面都盛放著研磨好的香料，有常見的生姜末，桂皮粉，還有好些炎涼連名字都叫不上來。
子筵皺著眉頭，在幾個小爐子旁邊轉來轉去，時不時的揭開蓋子，察看里面肉塊的狀況，一邊看，一邊頻頻搖頭，似乎對現(xiàn)在的這幾爐子的燒肉，都并不滿意。
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大臺案旁邊，用手指在幾塊不錯的豬肉上面戳了戳，挑挑揀揀，最終選出了一塊，麻利的放上砧板。切塊，飛水，整個過程猶如行云流水，若是不知道的人，定會以為這是哪家大飯莊出來的廚神呢。不多時，便又有一鍋肉被放在了小爐子上。子筵不單單在爐灶間忙碌，嘴上還在不停的碎碎念。
“果然一般的豬肉，煮起來就是會有股油膩的味道，掩蓋住了應該有的果香。湯頭的味道入不進去，還有一種果子自身帶的酸澀味。果真，這豬肉要從養(yǎng)豬的時候就開始講究的，微酸的野桑梅的味道，自然是解膩的。這半干肉也肯定不是用棗木熏得，煤煙氣太重了。紅棗也不好，縱然是進貢的上好新棗，如果是直接食用倒是還好，但是用來煮菜，這股澀口的味道，卻無論如何也去不掉。還真是每一件都叫她說著了?！?p> 子筵自言自語的說著一大堆話，炎涼卻是半個字也沒有聽懂，滿臉寫滿了疑惑，“王爺，您剛才說什么？”炎涼問道。
子筵這才發(fā)現(xiàn)炎涼站在門邊，抬頭看了一眼，“哦，你來了?！?p> “紅妝不舒服，我剛才去給她送了一碗熱湯。”炎涼恭謹?shù)恼f。
“她怎樣？”子筵擔憂的問道。
“沒什么大事，就是過于勞累了，還是老樣子?！毖讻稣f道。
子筵聽了點點頭，又道，“過來幫忙，看著火。”
炎涼聽聞這話驚得下巴都掉了，如果說這個府上有哪個地方是炎涼不敢踏足的地方，那恐怕就是膳房了。“王爺……”炎涼的語氣有些猶豫，子筵似乎也忽然想起了什么，趕忙擺了擺手。
“一時忘了，你別過來，在那兒站著就好?！弊芋壅f著，同時一甩手，把一個麻布袋子扔給了炎涼。炎涼伸手接住，小心翼翼的打開，只見里面是一小捧剛剛炒好的黃豆粒，炒制的金黃，火候正好，上面撒上少許的鹽巴，這是炎涼最喜歡的零食。炎涼笑了笑，也沒有推辭，就站在門邊，邊吃豆子，邊看著王爺忙碌的身影。
當晚，云王府出了一樁趣事，云王爺下令，打賞全府上下人等，每人一份棗泥燒肉，作為宵夜。府上眾人在謝恩的同時，又忍不住贊嘆，王爺?shù)臒庾龅恼媸呛梦兜?。炎涼看著底下的人把已?jīng)做好的燒肉一鍋一鍋的端走，王爺又再度擺上新的鍋子，一鍋一鍋的燒制，如此循環(huán)，不知不覺，天邊的顏色都開始放亮了。
“王爺?！毖讻鰺o聲的打了一個哈欠，看看天光，忍不住提醒道，“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您今天晚些時候還要進宮赴宴，現(xiàn)在還是趕緊回去休息一會兒吧。”
“又不是沒赴過宴，有什么要緊?！弊芋鄯炊]有把進宮赴宴這件事兒放在心上，依舊埋首研制自己的燒肉。
“皇后親自下的旨意，只怕是別有用意，王爺還是不要大意為好，今天的家宴，不容許出錯啊，王爺?！毖讻隹嗫谄判?。
子筵似乎沒有聽到炎涼的話一樣，全神貫注的盯著自己面前的那個小爐子。這是最后一鍋燒肉了，半干的熏肉和棗泥都用完了，成敗在此一舉。小鍋中的湯汁慢慢的收攏到肉塊之中，醬汁粘稠，顏色鮮亮，果香四溢，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一鍋極好的燒肉。子筵把小鍋子移到臺案上，朝著炎涼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炎涼揉了揉自己已經(jīng)圓滾滾的肚子，極不情愿的夾起一塊燒肉放進嘴里，細細品味。毫無疑問，經(jīng)過這一夜的折騰，這一鍋燒肉，做的最是完美，調(diào)味也極佳。肉塊軟爛，入口即化，湯汁全被肉塊吸收，一咬下去，就能感覺到濃郁的醬汁溢滿口腔，棗子的果味非常甜美，微微的酸，解除了肉塊的油膩，食過之后，不覺粘膩，反而有一絲清爽?？吹窖讻雎冻龅臐M足的表情，子筵也夾起了一塊燒肉放到了嘴里。他冷著臉，慢慢的咀嚼著，表情沒有什么變化。炎涼也不敢說話，只能呆呆的等著王爺?shù)姆磻?。終于，子筵黑著臉，搖了搖頭，說了一句，“味道不對?！?p> “王爺？”炎涼一時沒明白子筵話中的意思。
子筵嘆了口氣，只淡淡說了一句，“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