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楊楚楚并不認(rèn)識信封上的漢字——她從小就被帶到了方尖塔內(nèi)訓(xùn)練,接觸到的都是現(xiàn)代的通用語言,即便學(xué)了其他的語種,也只是略微接觸,不能認(rèn)得很全面。
但是,寫下這封信的人似乎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她將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融合進那簡單的字跡中,從而能被讀者直接感受到。
楊楚楚疑惑地看向蘇晴,想要問問這被抹去的字跡究竟是什么,但蘇晴卻是搖搖頭,說道:
“不要看我,我也不知道她寫了什么——你何不看看信的內(nèi)容?”
“這……好吧?!庇行┆q豫地,楊楚楚撐開信封,抽出里面薄薄的、折疊起來的兩張信紙并將其展開。
然而首先映入楊楚楚眼簾的,并不是信紙上的文字,而是紙面上顏色極淡的圖案:
紅蓮初綻,青葉兩三片,淡紅色的蜻蜓駐留在蓮花的某片花瓣上,荷塘遍布整張信紙的底邊,一朵睡蓮孤零零地落在另一邊的角落里,九色的蓮花花瓣與花蕊中九顆彩色的蓮子交相呼應(yīng),似是在訴說著某段不為人知的歷史;在整張信紙的大背景上,則是一顆奇妙的樹,它的根須將下方所有的事物都聯(lián)系在一起,樹上,一顆果實掛在它的頂端,不知道生長了多長的歲月。
頓時,一種莫名的情緒從信紙上傳遞開來,楊楚楚的心跳此時漏了一拍,起初,她并不是很明白這種情緒想要表達什么,但當(dāng)某人的影子從他的腦海中閃現(xiàn)而過,她便明白了。
“……這封信,并不是寫給我的。”楊楚楚忽然如是說道。
蘇晴驚詫,問道:“為何如此說?”
楊楚楚沒有回答,而是直接看向信紙上的文字,字體仍舊不變,只是其中不再有書信者的精神——先前在信封上的字跡里,楊楚楚已經(jīng)完全接受了書信者傳遞來的東西,因此已經(jīng)可以理解信中的任何文字了。
“……回顧,結(jié)緣尚為一殘源,相逢九神殘跡間;一往繁因眾生處,杳然靈墟歸塵岸……”
“……如初,抬眉視錯融天心,新星初出為葬陳;玄帝封棺天狼畔,寰宇戍邊暗霧嵐……”
“……今時,香草迸碎琉璃盞,葬陳封祝六甲安;故身安好螟蛉子,槍隨游龍鎮(zhèn)河灣……”
“……明日,殘月重回圓鏡滿,香蓮重綻九華衫,諸子重歸百世后,君側(cè)再染筱竹玄……”
“……早知,屬我光陰驀然盡,貪戀繁榮一時安;摧宇浣宙尋三世,靜待遲歸筱月蓮,四子共迎子陵還……”
兩張信紙,洋洋灑灑數(shù)百字,每一個字中都包含了書信者對某件事的強烈渴望,甚至于不惜“摧宇浣宙”來“尋三世”而找到某人某物,字里行間隱藏著對自己的苛責(zé)與對“筱月蓮”這三人的期盼;至于這最后一句“四子共迎子陵還”,怕是整篇文章中最為關(guān)鍵的一句了吧。
楊楚楚如是想著,不知不覺,她的情緒再度被文中所蘊含的感情代入,她只覺得自己仿佛穿越了時間,在某處的空間中看到了一個人,他從地球走出,來到一顆陌生的星辰,沿著先人既定的路線一步步往前走,他的身邊聚集了一大批人,或是伙伴,或是敵人。
最終,先人的預(yù)料并非完全準(zhǔn)確,他步入了一個分支路上,在這條路上,有一個個面孔逐一浮現(xiàn),又有一個個面孔逐一消失;有一顆顆星辰間歇浮現(xiàn),又有一顆顆星辰在塵埃中湮滅;有一種種力量逐步彰顯,又有一種種力量迅速蟄伏……
四位來自不同星域、不同時空甚至不同族群的女子聚集在他身邊,楊楚楚甚至覺得,這個人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是完整的,五個人之中少一個,他們的組合都是一個殘次品。
黑洞隱現(xiàn),最終爆發(fā),一顆新的生命星辰出現(xiàn)了,它的名字,便叫做“奘陳”,文中,將之寫成了“葬陳”。
到了這里,楊楚楚明白了,她看到的這個人,便是文中最后所提到的那個“子陵”,而他的姓氏,便是“陳”。
模模糊糊的意識直接跳轉(zhuǎn)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已經(jīng)走到了修行者的巔峰,創(chuàng)造了一種新的修行法則,但是這個時候的身邊只有一桿長槍,他的伙伴都被他保護在某處,四位女子也全都不見了蹤影。
他的對面,是一個同樣強大而恐怖的對手。
長槍化劍,名曰“三無”,它斬裂過去、現(xiàn)在與將來,將那個強大的敵人所藏身的所有時空全都絞滅。
他贏了,但,他也快要死了……
最終,這份并不屬于楊楚楚的“記憶”停在了一截殘缺的小臂骨磨制成的短笛上,隱約間,有一種悠揚的、古老的曲調(diào)在回蕩,經(jīng)久不息。
“滴答——”兩滴眼淚從楊楚楚的臉頰滑落,那微不足道的聲響將她從這種并不屬于她的“回憶”中驚醒: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思念’……”
…………
藍礦星,星變已經(jīng)達到了最后一刻,來自洛神星的物質(zhì)圓環(huán)只剩下最后一部分還沒有融入藍礦星的星體內(nèi)——是的,是星體內(nèi),而并不是直接糊在這顆星辰的表面并層層堆疊。
閻淼和龍蛇已經(jīng)在洛神星原先的那顆小衛(wèi)星上呆了一整天零幾個小時,親眼看著藍礦星從一顆小小的礦星迅速長大成為一顆與原先的洛神星大小不相上下的大行星。
原先被加速了不知多少倍的板塊運動依舊在繼續(xù),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慢了很多,填充進來的洛神星物質(zhì)按照藍礦星一斤“規(guī)定”好的板塊融合進去,因此并沒有改變藍礦星原先的基礎(chǔ)構(gòu)造——那山還是山,那溝還是溝,但是每一個礦區(qū)比之前擴大了不知多少倍,距離也拉長了很多很多,一些不怎么幸運的礦區(qū)還直接沉到了海里。
“我想,我們應(yīng)該可以回去了?!饼埳呷缡钦f道,它伸出尾巴指了指某個方向,說道:“不過找路就得你來了,這地方現(xiàn)在變成這樣子,能量場也還沒有完全重塑,我也沒辦法探查?!?p> 閻淼點點頭,說道:“行吧,我試著聯(lián)系一下師兄,讓他在實驗室上空打個信標(biāo)——說實話,我也找不到。”
掏出通訊器,讓AI自主聯(lián)系實驗室主機給常秀發(fā)信息之后,閻淼就將之收起,靈魂力盯著藍礦星上的變化,一旦有約定好的信標(biāo)出現(xiàn)就讓龍蛇帶著他立刻趕回去。
幾分鐘后,閻淼的眼睛一亮,道:“出現(xiàn)了,坐標(biāo)在這里……等等,這是?”
閻淼尋到位置后,立刻將信標(biāo)的位置傳給龍蛇,兩人正要出發(fā),閻淼忽然發(fā)覺眼角的余光中一點金光閃爍。
起初,他還以為是龍蛇鱗片的反光,但隨著那光點越來越大,他才看清,那竟是一張碩大的金色平面,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朝著他這邊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