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又有幾位年輕得體的貴族俊杰伸出邀請共舞的手，都被明晰夢以身體不適的原因拒絕了回去。
而漸漸地，以查爾圖曼與倫納德家族為中心，人越聚越多了。
查爾圖曼既是首相，同時也是一等伯爵。他不僅有著屬于自己的軍隊，王都一系的官員與軍隊，也幾乎都聽從他的調(diào)遣。而黑堡這里聚集了倫納德侯爵領(lǐng)的幾乎全部主力部隊。加上往這邊聚集的大大小小領(lǐng)著軍隊的貴族們，這些力量合在一塊可以說幾乎就是大半個玫瑰公國的的實力。
當(dāng)然，前提是要把這些力量整合起來。
于是查爾圖曼首相與倫納德侯爵成為了理所當(dāng)然被期盼的對象。
這兩個人要是聯(lián)合那真是再好不過。如果這兩個人互相敵對，這些貴族老爺們就要頭疼站隊的問題了。
所以漸漸地，大家都看懂了一點。眾人也越發(fā)地和顏悅色起來。
明晰夢卻只感到越來越憋悶。她本就不喜歡這樣的場景，心里面也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排斥感讓她一分鐘都不想待下去。
在打完所有的招呼后，首相大人滿意地?fù)]揮手，全場因為注視著這里所以都安靜了下來。
權(quán)勢所向，威重令行。
查爾圖曼走到眾人的正前面，招了招手，一位穿著二環(huán)巫師袍的巫師立刻遞上來一枝頂端嵌有擴音石的權(quán)杖。
“各位，很高興在這里能在這里看到各位?！辈闋枅D曼的聲音穩(wěn)重敦厚，“在這里我沒看到的大人們，有的死了，死在布拉德毫無道義的殘忍屠刀下，我很悲痛?！?p> 貴族們或站著或坐著，表情也肅穆起來。部分仆役給他們身邊的酒杯里倒上美酒。
“但有的人！”首相大人有力揮了下手，“可恥地向布拉德投降了！做了膽小鬼！有的人，已經(jīng)逃跑到不知哪兒去了！這樣的人，有什么臉面繼續(xù)做這個國家的貴族?。俊?p> “剝奪他們的貴族籍！”人群里頓時有人激憤地喊出聲。
應(yīng)和聲漸漸響起。
“收了他們的領(lǐng)地！”
“抓回來吊死！”
“這是一定要做的，但是！我看到在座的各位，我又很欣慰?！辈闋枅D曼說到這里露出了親切的笑容，“我很欣慰，就是現(xiàn)在，沒有拋棄我們國家的人們——全在這里。我很高興，看到了你們?！笔终葡蛏仙煜蛄吮娙寺龣M移著。
掌聲雷動。
這些俊杰們，生來就為人上人的大人物們，他們激動地?zé)釡I盈眶。
是啊，沒錯！他們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這里，只需一聲令下，就能橫掃前方！但最能明白他們心的，果然還是首相大人吶。
“我們的王，米爾頓大公，我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我們的王已經(jīng)被殘忍殺害了，尸身正吊在城門示眾。”沉痛的聲音慢慢溢出了咆哮，“布拉德如此倒行逆施，莫非真以為我們那么好欺負(fù)嗎！我們謹(jǐn)遵著和平的互不交戰(zhàn)的協(xié)議數(shù)百年！但失信的卻是禽獸不如的他們！他們以為暴力可以解決一切，他們以為無恥可以暢通無阻，但他們錯了！”
“因為我和倫納德侯爵在這里，我們絕不會投降?！?p> 擲地有聲。
“好！”叫好聲頓時響徹全場。
查爾圖曼豎起了手，全場慢慢安靜了下來。
“我們不是孤軍奮戰(zhàn)，自大的布拉德，選擇了最不智的做法。他們同時侵犯科尼爾、維爾海姆、拜旦、雅加達和我們艾麗絲！還有——星之輝?！?p> 很多人的目光轉(zhuǎn)向了獨占大廳一角的那些穿著各色鑲邊白袍的神職人員。這些眾神殿的神職人員的為首者，便是原本常駐王都的大主教弗格斯。
大主教半瞇著眼，毫無反應(yīng)，好似沒聽到也沒注意到一般。
而林賽與亞莉克西亞正站在這些人中。
沒有得到期望的反應(yīng)，查爾圖曼表情依舊。
“如此不智之舉，說明布拉德不過是逞一時之勇，劍走偏鋒而已！然而揚冀有句話叫‘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有各位在此眾志成城，團結(jié)一心，我們一定能趕走布拉德，重新恢復(fù)王國的榮光！”
貴族們狂熱了，他們將杯子中的美酒痛飲而盡，大聲鼓掌與吶喊。若是現(xiàn)在他們的面前有敵人，他們定能一劍斬過去，將之打倒在地再踩上一萬遍讓其永世不得翻身。
侯爵大人眼中帶著笑意朝首相大人看了過去，彷佛在說“厲害厲害，姜還是老的辣。”
“不值一提。”首相大人同樣回了個眼神。
“各位，今天是夏火節(jié)，當(dāng)痛飲美酒。不過我這還有個更好的消息，雖然私人了一些，但希望與各位分享?！?p> 眾人安靜下來，熱情洋溢地等著首相大人的好消息。
“我與倫納德侯爵已經(jīng)決定?！?p> 侯爵大人在眾人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我家小女，歐娜米婭·海德里希，將與倫納德侯爵的第三子尼古拉斯·倫納德，結(jié)為夫婦。今日既是夏火節(jié)，也是這兩位年輕人的訂婚日！”
明晰夢瞳孔驟縮。
她的腦海在剎那間變得空白。世界深沉的黑暗彷佛潮水一般向她涌來，瞬間就將毫無準(zhǔn)備的她壓入海底。
眼睛變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事物。朦朧中，好像周圍人群的祝福聲里，大主教正在上前賜福。
那一張張笑臉好像越來越畸形，張大的血口要將她吞入。
噗通、噗通、噗通……
心臟悸動著，彷佛透不過氣來。
少女踉蹌著倒退著。
有些人似乎反應(yīng)了過來，意識到女主角的臉色似乎并不是很好看。但那又怎樣呢？已經(jīng)被眾人決定的事，就猶如潑出去的水，潑進地里的水，還能收起來嗎？
明晰夢抬起頭，她看到了正守衛(wèi)在一邊的侍衛(wèi)們。他們手持長槍，穿戴這明晃晃的配有羽毛墜飾的盔甲。那些在頭盔里的臉，或有同情，或有憐憫，但更多的是事不關(guān)己。
但無所謂，明晰夢已經(jīng)看到了他們腰側(cè)懸掛的東西——那是劍。
于是，她便展開技能——沖步。
在所有人沒有預(yù)料到的情況下，少女拔出了明晃晃的長劍。劍刃磨蹭劍鞘的厲嘯與明亮雪寒的劍身嚇得周圍的貴族老爺與貴婦人小姐們?nèi)缤蝗︷B(yǎng)的鴨子一般整齊的倒退了一圈。
少女拋下手足無措的侍衛(wèi)，大步向前。
她看著生父，那位權(quán)傾朝野的首相大人，緩慢而堅定地朝他舉起了劍。
“我、拒、絕?！?p> “歐娜米婭，快放下劍。那可是父親啊！”尼古拉斯似乎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要進入丈夫的角色了，他邁出步伐向前，一道劍光卻閃到了他的眼睛。只是一個劍身虛晃動作，他便已經(jīng)知道，少女是認(rèn)真的。
“你拒絕？”查爾圖曼瞇起眼睛，隨后帶有怒意的聲音地猶如悶雷一般傳開來，“你·有·什·么·資·格·拒·絕？”
“你的體面是誰給你的？你的衣服是誰給你的？你住的地方是誰給你的？你吃的食物是誰給你的？就連你的生命，也是我給你的！你這自從出生就依托于海德里希家族榮光下的大小姐，直到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而你說什么拒絕？看看你的蠢樣子！”
少女緊緊地咬住下唇，眼眶發(fā)紅，渾身顫抖。
倫納德侯爵這時開口打圓場：“不要那么動怒嘛，年輕人或許一時想不開，只要……”但就在這個時候，少女清脆的顫音堅定而大聲地打斷了他。
“真·的·是·如·此·嗎？”
查爾圖曼怒火燃燒的眼睛對上了少女幾乎要帶上淚光的眼睛，兩人都沒有退縮。
“在逃出王都的路上，有赤龍軍團的利刃。在格洛伊山脈，有羊首教徒的爪牙。在山路與平原，有追擊的弩箭與長刀。后方是漫山遍野染過來的血與火，四周則是快馬的背上砍過來的刀劍。面對這些死亡的威脅，我只能依靠我自己。你說你什么都給了我。那這一路上，你在哪里？我能依靠的，從來只有我自己！”
而你的親生女兒，都已經(jīng)死了你都未曾發(fā)覺！
“混賬！你是不是燒壞了腦子??？僅僅那么一兩天，就讓你覺得自己的翅膀硬到可以飛向天空了??？”查爾圖曼咆哮，“那些算是什么？不過是低等的士兵都可以應(yīng)對的，連最為下賤的冒險者也可以對付的玩意！只不過是揮了幾下劍，你居然真認(rèn)為你可以依靠得了自己了！？”
“哈哈哈哈，低等，下賤?！泵魑鷫魬K笑著出了聲，“是啊，你們何等高貴，何等榮耀。在你們的眼里，一切都不值一提，只需要計算、交換，壓上籌碼，就能獲得自己想要的勝利！”
少女持著劍，怪笑著轉(zhuǎn)了轉(zhuǎn)，她看著這些惹人厭惡的臉，怒火溢自胸中。
“這算什么？在你們眼里，這不過是一盤棋罷了。在這盤角色扮演的棋里，你們選個正義或者邪惡的角色，然后把生命、情感、利益、血脈等等等等全部投入，按照你們殘酷無情的落子順序，去獲取想要的勝利。若失敗，便丟掉重來。若勝利，這便是貴族的榮光。這是貴族不言自明的游戲規(guī)則！你們把它做的精妙絕倫，根本就是藝術(shù)品了！”
“然而，貴族的藝術(shù)品，哪容的凡人置喙！所以除你們以外的，必然是下等的！必然是下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