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輕車熟路的便到了周府側(cè)門。只見側(cè)門外有兩名府兵把看,林殊上前幾步,便被他們給攔了下來,問道:“閣下姓是名誰,自何處來,到此處有何貴干?”
林殊面帶微笑,抱拳道:“在下姓林名殊,前來拜訪周必武周大將軍,有勞兵爺前去通報。”
那府兵聞之,抱拳回禮道:“請在此稍候,我這就去稟告家主。”
這周府的府兵倒是平易近人的很,林殊也就簡單介紹了幾句,他便前去稟報,若是其他府門,估計是要先被好好嘲弄一番,甚至直接推出三丈遠(yuǎn),哪還讓人在此等候,自己辛苦的去找主子通報。
未過多久,那府兵便回到側(cè)門,抱拳道:“家主有令,請先生到書房一聚?!彪S后另一府兵便將側(cè)門打開,傳令的府兵便伸出手來,示意林殊可以進門,而后說道:“請先生隨我來?!?p> 林殊亦伸出手來,說道:“請!”
片刻,林殊在府兵的引領(lǐng)之下來到周必武的書房,書房并未關(guān)門,但那府兵依舊先是敲了三下門框,隨后抱拳彎腰,十分威武的說道:“將軍,林先生帶到!”
此時林殊尚在府兵身后,并未看到書房里面的景象,只聽見一滄桑但不失力度的聲音說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府兵道:“諾!”隨后便收回抱著的拳,站得筆直,伸出手道:“先生請!”
林殊抱拳道:“有勞了?!?p> 隨后林殊便進來書房,而府兵則闊步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書房內(nèi)的東西倒還是列得整齊,只是周必武的須發(fā)越發(fā)的發(fā)白,頭上的白發(fā)還胡亂得散落著幾根,搭在周必武那滄桑的充滿褶皺的臉上。此時雖是白天,但為了方便看書,周必武已在屋內(nèi)點燃了幾根蠟燭,那火焰的余光將周必武的身姿映在地面,仿佛就成了年輕時那血戰(zhàn)沙場,鎮(zhèn)國保民的模樣,但也憑添了周必武此時的悲傷。
才一年不見,林殊眼中的周叔是又滄桑了不少,林殊走近了些,含著淚光,充滿內(nèi)疚和悲痛,跪下拱手道:“侄兒見過叔叔?!?p> 周必武此時不知看沒看見林殊的眼神,只是揮手讓林殊起身,說道:“你怎么回來了?”
林殊起身,收拾了眼神和淚水,俏皮的跳到周必武身后,給他揉著肩膀道:“回來看叔叔呢。”
周必武捋了捋花白胡須,微微的笑了一笑,將那滿臉的皺紋都擠到了一堆,然后說道:“你小子別給我來這套,說罷,到底什么事?”
林殊一邊揉著,一邊道:“侄兒聽說圣上已經(jīng)調(diào)兵遣將,準(zhǔn)備與吳越開戰(zhàn)?不知是誰的主意?”
周必武說道:“是太子殿下的主意,他分析利弊,說服了陛下和群臣,不過是以求和為主,開戰(zhàn)為輔,然后往南北各調(diào)了些兵將以防萬一,怎會開戰(zhàn)?”
而后周必武將早朝時在朝堂中的事情一一的講給林殊聽,林殊聽后,皺著眉頭說道:“這次李煜可要惹大禍了!”
周必武一聽林殊這般緊張且嚴(yán)肅的神情說道,頓時警覺了起來,問道:“何出此言,是太子殿下分析錯誤了?還是說計劃得不對?”
林殊道:“都沒錯,只是他少算了一樣。”
周必武道:“什么?”
林殊道:“人心,吳越王錢镠早就吩咐后世定要堅守“保境安民、善事中原”的國策,始終與中原王朝保持關(guān)系,錢镠去世后,繼任者無論是兒子錢元瓘還是他的孫子錢弘佐、錢俶都自主遵從錢镠“保境安民、善事中原”的遺命,采用中原大國年號,先后臣服于后唐、后晉、后漢、后周以及之后的北宋。錢氏這樣并非是懦弱怕事,相反他們借此經(jīng)濟軍事實力大增,他們都在以旁觀者的眼光去看待這個亂世,他們在等待明主,而北宋趙匡胤,便是他們錢氏所認(rèn)可的明主,若不出我料,此時他錢俶已經(jīng)把自己的國家,子民和軍隊交給了北宋。所以這必是一場惡仗,可朝中君臣,竟都將此看做一場可由金銀購買到的和睦,居然只派去南邊五萬士卒,還讓魏方俊這樣初出茅廬的人做先鋒大將,更可怕的是,圣上是忘了查文徽在伐閩之戰(zhàn)中犯下的錯誤?居然還讓其做監(jiān)軍?”
周必武道:“事情沒那么嚴(yán)重吧?”
林殊道:“周叔,恐怕只會更嚴(yán)重,當(dāng)眾人都想以捏死螞蟻的代價去殺一頭大象時,那便已經(jīng)將自己置于了危險之中,吳越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北上,可朝中大臣卻個個像玩一樣,此戰(zhàn)必??!而且是南北必敗?!?p> 周必武露出愁容,道:“不會吧,北邊可是林仁肇率兵,憑借天險御個北宋應(yīng)該不成問題吧?”
林殊道:“若是集中兵力一同對抗,或許還有希望,但如今兵力分散,恐怕……”林殊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至于天險,頂多守住江南,江北淮河地區(qū)呢?拿什么來守?”
周必武道:“那還有希望么?”
林殊用手揉著眉頭,在書房內(nèi)來回走動半天,說道:“有,若是南方能快速解決戰(zhàn)爭,然后北調(diào),尚有一線生機?!?p> 周必武立馬起身,道:“我這就去稟告圣上……”
林殊道:“周叔,我想圣上此時不會相信您的?!?p> 周必武道:“為何?”
林殊道:“北上林仁肇,南下魏岑,這點兵點將都完了,可單單沒有叔叔您,您要是去求見圣上,圣上定會以為您是因為沒能統(tǒng)兵,而想出來的理由,他不會相信一個為君者,會輕易將兵馬國土交與另一個君者,因為他以為所有的君,都應(yīng)該是自私的,為了自己的江山可以做任何事情,殺任何人的?!?p> 周必武此時心情十分復(fù)雜,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他在考慮該如何是好,他握了握拳頭,然后又松開,接著又握了握,隨后閉著眼說道:“不管如何,我還是要去一試,畢竟這關(guān)系到我守護了一輩子的大唐江山,絕對不能就這么毀了?!?p> 林殊不言語,只是看著這個年過古稀的老人,帶著自己倔強的信念和勇氣,去做堅守自己的內(nèi)心的事。臨走之前,周必武道:“對了,青苓此時該在娟兒房中,你回來了也該去見見她。”
林殊抱拳呼道:“謝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