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大地,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兩百多年的戰(zhàn)火紛爭,到如今,天下四分:蕭氏占據(jù)北方,國號天祈;成氏處于南邊,號為南平;赫連氏在西,稱為戎幽;而南宮氏則占盡中原之地,國號凌云。凌云國處于天祈、南平、戎幽三國之間,是最為富庶之地,卻也是其他三國最想爭奪之地……
凌云國,寧壽宮中
“哀家這身子如何?”一身著墨青色烏金云繡華服的婦人端坐于殿中,淡淡開口,聲音里聽不出喜怒,臉上威嚴(yán)的表情昭示著她上位者的氣勢,保養(yǎng)的極好的容顏,讓人絲毫看不出她已經(jīng)是個四十幾歲的人。這人正是凌云國太后郭氏。
“太后玉體康寧,并無不妥!”跪在下首的太醫(yī)院院正裴季恭敬地回道。
“太后昨夜聽說皇后在大婚當(dāng)夜昏倒了,就一直憂心忡忡,一夜都沒睡好!”郭太后的貼身侍女雅秀適時開口。
“臣定為太后開一劑安神的藥,保太后安睡無虞!”一聽雅秀提起皇后,裴季便心領(lǐng)神會地說道,言語間是一語雙關(guān)之意。
“皇后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雅秀已經(jīng)提起了話頭,郭太后便順勢問道。
“回太后,皇后娘娘的病怕是一路北上,受了寒氣,這才染了寒癥。再加上現(xiàn)在正值冬日,天寒地凍,皇后娘娘本就是氣寒體虛之身,又自小長在南邊,怕是不適應(yīng)這北方的嚴(yán)寒,更是加重了病情!”裴季如實(shí)回稟。
“這么說,皇后的病,只能安心靜養(yǎng)了?”郭太后追問道,“靜養(yǎng)”兩個字特意加重了語氣。
“太后說的極是!皇后娘娘這病,需得靜心調(diào)養(yǎng),是萬萬操勞不得的!”郭太后話雖未挑明,但裴季作為郭太后的心腹,卻是對其間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
“那便讓皇后好生調(diào)養(yǎng)著,你們太醫(yī)院小心伺候著!這天寒地凍的,囑咐皇后在瑤華宮里安心養(yǎng)病,這后宮的事自有哀家照應(yīng)著!”郭太后話說得冠冕堂皇,可明眼人都聽得出來,郭太后這是不打算交出后宮之權(quán)了。
“臣謹(jǐn)遵太后懿旨!”裴季對郭太后的意思自然是了然于心。
“你且退下吧!”郭太后揮了揮手道。
“臣告退!”裴季叩頭行禮后,便依言退了出去。
“太后,依奴婢看,這位新皇后,不足為慮!”裴季退下后,雅秀難掩喜色地道。
“那也不可掉以輕心,不管怎么說,她也是鳳湛的孫女,鳳家雖然退隱,但鳳湛的威名卻是不可小覷!讓裴季做事小心著點(diǎn),別露了馬腳!”郭太后慎重道。
“奴婢明白了!”雅秀聞言頷首稱是。
明華宮中
“姐姐,你說皇上把立后之事硬生生推遲了一年也就算了,可誰曾想,到頭來卻是選了這么一個病懨懨的女人為后。這有病也就罷了,卻還偏偏在大婚當(dāng)夜犯病,想想就覺著好笑!”一身著櫻紅色鏤金百蝶穿花云錦華服的女子,紅唇輕啟,正與坐在她對面的女子交談著,說著說著便得意地笑了起來。這女子乃是凌云國柱國大將軍柳紹嶂的嫡女,名喚柳夢瀅,入宮被封為昭媛。柳夢瀅長著一張極漂亮的臉蛋,一雙勾魂攝魄的挑花眼中媚意蕩漾,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的妖艷,倒是不負(fù)她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
“皇上寧愿把后位給一個病秧子,卻始終不肯立你我為后。人家就算是個病秧子,那也是正宮皇后。再看看你我,一個昭媛,一個昭容,到如今還是個嬪位,連妃位都沒得著,還有什么可得意的!”坐在對面被喚“姐姐”的人,看著柳夢瀅得意的樣子,便故意潑了一盆冷水。這人名叫徐妡兒,乃是凌云國丞相徐明書的嫡女,與柳夢瀅一同入的宮,被封為昭容。徐妡兒著了一件蓮青色流彩暗花云錦宮裝,一張臉也生得很標(biāo)致,只是比起柳夢瀅來,少了一分媚色,多了一絲端莊。
“正宮皇后又如何?我早晚會把她從皇后的寶座上拉下來!”柳夢瀅是個心氣高,又沉不住氣的,聽到徐妡兒的話,便憤憤不平,在她心里,也只有自己才配為后。
看著自己的挑撥起了作用,徐妡兒接著又添了一把火,“說來,皇后怕是病得不輕,為了靜養(yǎng),今日一早便傳下話來,連咱們往后的請安都免了,也不知能不能熬得過咱們這北方的寒冬?”
“一個病秧子,早晚是個死!”柳夢瀅一直得意于自己柱國大將軍嫡女的身份,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
“妹妹說話也得當(dāng)心些!”見好就收,徐妡兒話鋒一轉(zhuǎn),“快嘗嘗我宮里這新得的好茶!”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柳夢瀅雖然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卻也不傻,皇上沒立后之前,她倆就在這宮里斗來斗去,又如何能不知道徐妡兒做的什么打算,“茶我就不喝了,我宮里還有事,這便回了!”說完,也不等徐妡兒再說什么,扭著婀娜的身子便走了。
而這被宮里幾個女人議論的正主,正是凌云國皇帝南宮玥新冊立的皇后鳳離沫。鳳離沫乃是鳳湛的嫡親孫女,而鳳湛戰(zhàn)功赫赫,先皇在時,官拜鎮(zhèn)國大將軍,封武陽侯,如今雖然侯爵仍在,卻是早已歸隱田園,不問政事了。
再說南宮玥十九歲登基,先皇的喪禮一過,群臣便紛紛勸諫南宮玥早日立后納妃,南宮玥自是不肯,但架不住群臣一番番上書勸諫,無奈之下就選了徐妡兒、柳夢瀅以及太傅溫同合的嫡孫女溫婉三人入宮,分別封為昭容、昭媛和婕妤。而南宮玥以哀思先皇,不宜見喜為由,只讓人著一頂小轎將這三人各自抬進(jìn)了宮,連冊封禮都沒有。對于這三個女人,南宮玥就好似她們不存在一般,竟是從未踏進(jìn)過后宮。本以為選了幾個女人進(jìn)宮,能堵住群臣之口,可是以徐明書和柳紹嶂為首的兩派,為了各自的權(quán)勢和利益,在后位一事上爭執(zhí)不休,無非就是想逼著南宮玥立自己的女兒為后。于是,在登基一年之后,為了平衡朝局,南宮玥便下旨立鳳離沫為后??蛇@位新皇后,撐過了立后大典,祭過天地,拜過祖廟,卻在新婚之夜,直接暈了過去,南宮玥連蓋頭都沒來得及揭下。然后,在太醫(yī)院一班太醫(yī)連夜診治之下,便得出了皇后身染寒癥,體弱多病,需好生靜養(yǎng)的結(jié)論。于是乎,新皇后是個病秧子的消息就在皇宮里飛一般地傳開了……
就在宮里議論紛紛的時候,瑤華宮里,一女子身披著一件銀紅色彩繡祥云外裳,一手輕托著臉頰,一手拾起案前玉碗里的藥渣,只見她素手輕捻,湊至鼻間一聞,微微搖頭道,“著實(shí)可惜了這一副好藥!”這女子正是宮里議論的焦點(diǎn),凌云國皇后鳳離沫。
“再好的藥,在心術(shù)不正的人手里,那也是毒藥!”鳳離沫的陪嫁侍女蓯蓉站在鳳離沫身側(cè),看著玉碗里的藥渣說道。
“這話倒也是不錯,這裴季也算是個人才了,卻是白白作踐了自己的一身醫(yī)術(shù)!”鳳離沫將手上的藥渣丟進(jìn)玉碗里。
“娘娘,這裴季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給您下藥!”蓯蓉有些不忿。
“明目張膽?”鳳離沫輕笑,“那倒是未必,這藥確是驅(qū)寒的好藥,只是多了那么一點(diǎn)烏頭罷了,這烏頭雖可散寒止痛,卻也是大毒之物,若真是得了寒癥之人,常服此藥,那便是催命符了!”鳳離沫抬眸望著蓯蓉,那眼亮如星辰,似洞穿一切,與那蠟黃的明顯帶著病容的臉色有著那么一絲的不相符?!岸?,多的這一點(diǎn)分量,在脈案上,根本看不出來,就算被發(fā)現(xiàn)了,裴季大可推脫自己毫不知情,是底下的人不小心配錯了分量,頂多也就是個失察之罪!”
“這裴季定是受人指使,娘娘可要查查這裴季背后的人是誰?”蓯蓉問道。
“我們初來乍到,要查點(diǎn)什么,怕也是不易!”鳳離沫搖了搖頭,繼續(xù)道,“這宮里的是是非非,有個人該是再清楚不過了,我們何必耗費(fèi)心力呢?”
“娘娘是說……皇上?”蓯蓉有些不太確定。
“我是他親自選的皇后,一顆他用來平衡朝局的棋子,就算是為了他自己這盤棋,他也該保我平安,不是嗎?”鳳離沫言語間有些感傷和自嘲。
“娘娘……”聽到鳳離沫感傷的話,蓯蓉有些心疼,她家小姐本該自在隨性地生活,卻被一道圣旨禁錮在了這高高的宮墻之內(nèi)。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進(jìn)了這紅墻里,路總是要往前走的!”鳳離沫反倒寬慰起了蓯蓉。
聞言,蓯蓉握起鳳離沫的手,語氣堅(jiān)定地道,“不論前路如何,蓯蓉總是會陪著您的!”想到以后,前途未卜,蓯蓉在心里暗暗發(fā)誓,一定要盡全力護(hù)著自家主子周全。
“好!”鳳離沫反握住蓯蓉的手,微微頷首,只落下一個字。主仆二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