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這是吳雍的內(nèi)心里冒出的第一個想法。
這個人所透露出來的信息有真有假,他并非完全脫離了情報業(yè),只是在明面里和暗地里從事著不同的工作。就像浮木一樣,人們僅能窺見水面以上的部分,卻無法知曉水下究竟有什么。
——所以叫做浮木酒吧嗎?
吳雍了然地想到。
但是,這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為什么一邊向自己透露著自己的身份,一邊卻又拒絕提供幫助?
而且,他究竟用了些什么辦法,能將自己和正對著門口的吧臺隱藏起來,不讓“一般”的客人發(fā)現(xiàn)?
吳雍暫時抑制住內(nèi)心的種種疑問,接過了遞來的紅唇夫人,稍晌的考慮后,又推了回去。
“酒就不必了,要不等會兒就得讓你雇人抬我回去了。”吳雍半開玩笑道,向前探去身子,“那我現(xiàn)在能問些問題了嗎?”
“請稍安勿躁。這杯酒是為騎士團特制的,比青松還要溫和?!崩习逋衅鹁票?,舉到了兩人的面前,“就當是你我的見面禮,不妨試試看?”
吳雍半信半疑地接過了酒杯,將紅與白的雞尾酒送入了嘴中。
一股清涼之感滑入喉嚨,充盈的氣泡在食道中綻放,激起一陣陣清浪。那口感有些像雪碧,味道卻是各類混合的果香。
“這是……?”吳雍不可思議地看著手中的酒杯。
“只是軟飲料罷了,不含任何酒精,只有果汁、蜂蜜和氣泡,以及一些獨家的配方。我將其稱之為‘粉唇少女’,算是紅唇夫人的改良款吧,畢竟騎士廷是嚴禁在工作日飲酒的,您不會忘了吧?”
吳雍皺起了眉頭,突然想到剛才喝掉的青松,不由地張大了嘴
老板發(fā)出一聲明快的笑來,“放心吧,吳雍先生,這點小秘密,我還是能為您保守住的?!?p>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啊?!眳怯焊砂桶偷幕貞?。
老板向后退了一步,整了整自己的馬甲,又清了清嗓子,“好了,我們來談正事吧。這邊請?!?p> 說著,老板轉(zhuǎn)過身去,從那密密麻麻的酒格中將一瓶酒抽出約四分之一,順時針扭動了半圈。一聲機械感十足的“咔嚓”聲傳來,整個酒格向著兩側(cè)滑去,露出了藏在后面的暗道。
吳雍驚嘆地砸了咂嘴,望向了嵌在墻上的深邃而無光的石門。
“請?!崩习鍍?yōu)雅地一側(cè)身,示意吳雍先進去。
雖然對老板的動機和為人尚且抱有疑問,但眼下,比起可能遭遇的不測,吳雍對老板掌握的情報更加在意。
“等我一下?!眳怯赫f著,轉(zhuǎn)身朝向了還在擼貓的于洛穎。
“不必,”正當吳雍準備喊她的時候,老板先一步打斷了他,“那位小姐看不見我們的,她現(xiàn)在的注意力全在我的小貓咪身上。”
“什么意思?”
“一些小手段罷了,說實話,”老板的臉上顯露出一絲別扭的神情,“那位小姐……讓我感到有一些不適?!?p> ——難道是因為魔力?這個人能探知到于洛穎的魔力?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于洛穎的真實身份了?
吳雍心里一驚,但故作平靜的回應道:“我知道了,那我一個人跟你進去。”
老板微微一笑,擺出了一副恭請的姿態(tài)。
吳雍深吸一口氣,朝著那無光的門中踏去,一瞬間,自己的身體被暗影完全覆蓋,舉目皆為黑暗。吳雍回過頭來,既看不見老板的身影,也看不見來時的門路。
“請往前走,這里很空曠,不用擔心撞到墻?!彼平墙牡胤?,老板的聲音飄來。
吳雍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發(fā)現(xiàn)四周真的暢通無阻后,才大膽地邁開了步子。
“你為什么突然決定幫我了?”吳雍決定在這里提出內(nèi)心的疑問,朝著黑暗中問道。
“不算突然,當您說出那句暗語后,我就已經(jīng)決定要幫您了——那是騎士團和我之間的暗語,而您,是騎士團的人。”
“那你為什么不一開始就答應?如果我當時直接離開了,你打算怎么辦?”
“我只是稍微試探一下您罷了。永遠不要一步到位,這是保守秘密之人的原則。如果您當時真的打開了酒吧的門,就會發(fā)現(xiàn)門的那邊還是酒吧?!?p> 這個回答引起了吳雍的注意,他似乎有些明白先前那些怪事的緣由了。
“致幻術(shù)?”
“是的,但也不全然,還有一小部分的——”老板刻意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空間法術(shù)?!?p> 吳雍突然警覺了一下,空間法術(shù),以及致幻術(shù),這男人的法術(shù)造詣似乎很高。
而且,從酒館的布局來看,這暗門后的空間未免也太大了些,更何況這種完全沒有一絲光的情況十分違背常識,看來,這個地方也是用空間法術(shù)創(chuàng)造出來的。
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后,前方隱現(xiàn)出某個晦暗的出口,那出口看起來就像是一團流動的霧氣,從其中透出來的光僅比四周的黑暗稍微亮上一些,如果不仔細觀察的話,很容易被人忽略掉。
“我們到了?!崩习迥怯行┛~緲的聲音再次傳來。
吳雍朝著那團霧氣探出了一只手,另一邊傳來的濕冷氣息讓他猶豫了一下,但幾番思想斗爭后,他還是一頭扎了進去。
再次從霧氣中出來的時候,吳雍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間狹長的密室中。這房間的兩側(cè)是一排排架起的酒桶,酒香自防腐木間散出,讓空氣都變得沉郁無比。潮濕的磚墻縫隙間冒出了苔蘚,在火炬的光照下泛著詭異的熒光色。
“……酒窖?”
“是的,這是我的酒窖,客人們喝的酒都是從這里來的。”老板跟在吳雍的身后從黑霧之中走出。
“我還以為你的酒都是買來的。”
“比起購買,我更喜歡自釀。當然,瓶子并不是我自己造的,我每周都會讓我的助手上街去收集空瓶子,你知道嗎,他那樣子活像個乞丐?!崩习灏l(fā)出了一陣嗤笑。
吳雍突然有點同情那個可憐的年輕侍者,要在這么一間詭異的酒吧工作,還攤上這么一個詭異的老板,想必是很辛苦吧。
“言歸正傳吧?!崩习逯棺×诵?,眼神變得嚴肅起來,“您想問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