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荷的白事就在第二日,擺靈七日。
為了讓女兒死得體面點,白家對外聲稱白玉荷是暴斃而亡,而非死于非命。
慕云灝假意封了白玉荷為平安郡主,讓她風風光光的以郡主儀制下葬。
白莫穹自然不知道慕云灝的陰謀,還感念圣心、痛哭流涕。
雖然白莫穹覺得肯定是鳳府或是富察府的人因為不滿行刺了白玉荷。但是,明面上還是得裝作不知情的樣子,不能撕破臉皮。
所以,白玉荷的喪事也邀請了兩家人。
單雅本來因為腿傷想稱病不去。
但是怕自己的行為被白家默認為是心虛的表現(xiàn),只能強撐著從床上起來,著一身素衣,送白玉荷最后一程。
墨冀和霄堔陪著單雅一起去,霄堔父親最近升了正四品官,霄堔又是嫡出,算是除了墨冀之外,鳳府家勢最高的侍夫了。
他穿白衣服和穿紅衣服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瀟灑自若轉換成了孤傲遺世。
而墨冀呢,穿啥衣服配上他那傻兮兮的笑容都像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她現(xiàn)在走起路來還是一瘸一拐的,估計得再過五六天才能好全。
從白家門口到廳堂的路上種了兩排整整齊齊的桃花。
微雨細風,淡粉色的碎花瓣伴著白色的紙錢晃晃悠悠地灑落一地,全都混上了污泥。
白家的下人可沒他們主子沉得住氣,也不給單雅領路,冷冷地瞥著她,如同看著自己的殺父仇人一般。
單雅倒是無所謂,霄堔立刻瞪了回去,還恐嚇道。
“再看一眼,就把你眼睛挖出來!”
那奴才一聽這話,趕緊轉回臉,縮著脖子,不敢再看單雅了。
單雅走到廳堂,白玉荷的棺槨就停放在房間的正中央。
按照親疏,從外到里跪了兩排人,大概有十來個。
她們這種不相干的人來這里也不過是吃兩餐飯,單雅沒什么胃口。
她走到廳堂里,白玉清還跪著呢。
皇帝允許白玉丹回來哭喪,現(xiàn)時應該已經(jīng)回去了。
壞人有壞報,白玉荷應該受到懲罰,但并不應該被當做一顆棋子,作為謀權的犧牲者。
她給白玉荷上了一柱香,煙直直升起,又在空中交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上完香,她挪著步子往外走,剛走到門口。
一直沒抬頭的白玉清叫住了她,“不知道鳳小姐愿不愿意為我妹妹守會兒靈?!?p> 單雅敢肯定,白玉清肯定看出了她腿腳不利索。
守靈自然是要跪著守的,讓她守靈純粹是想折騰她。
但是,她還是忍著疼走了回來,跪在白玉清旁邊的蒲團上。
如果自己跪會兒他能好受些,她也就當作積善成德了。
單雅把蒲團邊上的紙元寶放入火中,立即就變成了灰燼,火星點點。
“你知道我妹妹是怎么死的嗎?”
他的聲音很冷,像臘月的寒冰,凝結著單雅的良知。
雖然白家封鎖了消息,但總有些多嘴的下人。小壽就是在街上無意間聽見的。
她相信知道白玉荷怎么死的絕對不止她一個外人。
她沒有裝傻充愣,“知道?!?p> 白玉清沒有想到單雅會直接承認她知道,他以為她會裝作不知情。
他終于抬起了頭,面無血色,連火光都染不上他的臉一分一毫。
“是你下的手嗎?”
單雅也看著他,白玉清的目光滿是疑心與怨念。
單雅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是我。”
她沒指望白玉清會相信她的話,但是她自己問心無愧即可心安。
白玉清微微側頭,似乎在思量單雅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跪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墨冀過來找單雅了。
看見單雅跪著,他趕緊扶起她?!澳愀陕锕蛑?,腿還沒好呢?!?p> 是啊,腿還沒好呢。
所以單雅手還沒放入墨冀的掌心就強撐著起來,結果腳上沒勁直接撲倒在了地上。
白玉清眼疾手快擋在了她身前,所以她裝在了白玉清身上。
否則她可能直接就一頭栽進火盆里了。
墨冀把單雅扶起來,檢查了一下她有沒有受傷,給她理了下有點亂掉的頭發(fā)。
單雅對白玉清說了聲謝謝后,被墨冀牽著離開。
白玉清跪在那兒絲毫不動,他有點懊惱。
自己為什么要救一個可能是殺了自己妹妹的仇人?如果不救,就算她不死可能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
他低頭,看見地上有一支珍珠簪子,極其簡單的樣式,素銀簪子上嵌了三顆很小的珍珠。
估計是單雅剛才不小心掉下來的,他望向外面,她早已不見蹤影。
單雅無意在白府逗留,不受歡迎也沒必要厚著臉皮找存在感。
霄堔不知道去哪里了,墨冀去找了,她就在一個亭子里坐著等。
恰巧就看見了霄堔,他旁邊是一對中年男女,應該是霄堔的父母。
不茍言笑的霄堔在父母面前總算是像個孩子了,笑容洋溢。
鳳舞兒的侍夫其實自愿進鳳府的沒幾個,她一直在想要怎么處理他們。
自己不可能一直霸占著他們,更何況她覺得慕云灝應該很快就會對攝政王動手了。
她一個女人怎么去對付一個懂得權謀之術的帝王。
這種生死不由自己的無力感這兩天一直在折磨著她的心。
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當然更不能牽連他們。
霄堔無意瞥見了單雅,他朝單雅揮了揮手,飛快地跑過來。
他父母面色有些猶豫,但還是走了過來。
“拜見鳳小姐?!?p> 他父母似乎很怕鳳舞兒,一到單雅跟前就要行跪拜大禮,單雅趕緊站起來扶起他們。
“我是小輩,哪有伯父伯母跪我的道理?!?p> 霄父霄母怎么也沒有想到這種話會從鳳舞兒嘴里說出來,都有些懷疑自己在做夢。
其實二老以前也聽過人說鳳舞兒脾氣變好了,就連他們的兒子也說鳳舞兒現(xiàn)在對他特別好。
但是百聞不如一見,親眼看見聽見,霄父霄母震驚得有些不相信。
單雅和霄堔父母噓寒問暖了一番,其實大多時候都是單雅在講,霄堔父母誠惶誠恐地點頭哈腰,弄得單雅十分不好意思。
還好不多久墨冀滿頭大汗地回來了。
霄堔拜別了父母后和單雅、墨冀一起回了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