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槊蟒記之金蛟破海

第三百四十七章 元年歲末

槊蟒記之金蛟破海 泓燒鴨 4066 2021-09-27 08:12:13

  是時,乃黑翳炎元年,臘月下旬。

  深冬時節(jié),即便是位于大陸最中央的江州京城,此時來到了全年之中、氣候最是寒冷之際,亦同樣是滿城盡披了一片銀裝。

  飛雪連天,呼嘯狂舞。

  京城東街,望劍門中。

  只見在原為司徒府主屋的門主苑,小院中央的空地上,立有一根近七尺高的石柱,其頂部捆縛了層層厚實的棉布、且上邊還有許多道凹陷進(jìn)去的深坑,顯是經(jīng)過了多次擊打。

  砰!啪!

  正此時,有兩只手掌還在反復(fù)不斷的擊打著:

  站在石柱前的,正是外披一件虎皮長袍、內(nèi)穿大內(nèi)侍衛(wèi)官服,烏發(fā)披散、面相英武的一名少年,當(dāng)今大內(nèi)侍衛(wèi)、望劍門少主——

  司徒京!

  此刻的他正眉頭緊蹙、一臉愁容,對著石柱在練習(xí)著虎形大力拳。

  原因無它,只因每次練起這套拳法,都會想起它的創(chuàng)始者、自己那位英年早逝的師父,太子太保勞仁關(guān)…

  只可惜,如今師父再也不會出現(xiàn)、過來指教他了。

  十個月前,他已為了保護(hù)太子、與太子一同死在了東宮大殿上。

  那時,自己只匆匆聽聞,甚至都沒機會見到最后一面。而此前最后一次見他,才只是兩三天前、國師府的宴會上而已。

  那晚,都仍在推杯換盞、喜笑顏開著,誰知才過兩日,便天人永隔…

  “京兒…”

  正此時,就坐在一旁不遠(yuǎn)的小院角落處、前后搖擺著的竹椅上,同樣披著一身虎皮大氅的望劍門門主‘司徒虎’仿佛看出了兒子的心緒,當(dāng)即長嘆著開口說道,“…逝者已矣,你無需太過于記掛了。勞達(dá)那小子…爹知道,是個真正的漢子?!?p>  “從前在鴆毒林時,他便敢為了救出好兄弟,獨自一人離隊、重返林中?!?p>  “在刺客到來時挺身而出、英勇犧牲,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司徒虎十指并扣、望天長嘆著,仿佛能從落雪間、隱約看到勞仁關(guān)的英靈在飄蕩一般,“他…是黑翳王朝真正的忠臣,可比我這個半道辭職的‘前總管’…呵呵,要稱職多了。”

  “遙想…先皇與太子遇刺那時,若是我感知到了,又豈能讓那秦瑝與赫連莊得逞呢?想當(dāng)年,李蒼榮都整不死我…”

  “就憑秦瑝那小子用的毒,能有多厲害?”

  說罷,司徒虎從一旁地上拎起了瓷酒壺,拔開木塞蓋,仰頭便如飲江河、吞日月般‘噸噸噸’的豪飲了一大口下去…

  “啊…”

  接著,呼出了一陣熱騰騰的霧氣來。

  “爹,我沒什么?!?p>  司徒京一邊打著拳一邊答道,“我只是在恨…王大哥如今都做了國師了,皇上、皇后和太后,甚至滿朝文武都得聽他的話,他也一直就知道…敵人是誰、在哪里、有多少,卻為何還不滅了他們,一直在京城不為所動呢?”

  “唉…”

  司徒虎看向兒子去輕嘆道,“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京兒,朝廷的事,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的?!?p>  “你這個年紀(jì),就是最容易‘想當(dāng)然’的年紀(jì),唉…”

  “我明白的,爹。”

  司徒京應(yīng)道,“我沒有怪王大哥的意思,我也知道,我絕沒有資格去說他,我只是…唉,我其實也是恨自己,為何沒能像師父、甚至是王大哥一樣厲害,至少…那晚的宮中能多一個人,情況…都不會是這樣。”

  “不會是讓我像現(xiàn)在這樣,只能去教那個小皇上、看著他不情不愿的練拳?!?p>  提起皇上,司徒京語氣間竟有些輕微的抱怨。

  “對了,說到皇上?!?p>  司徒虎當(dāng)即轉(zhuǎn)換了話題說道,“那個小家伙,最近練得如何?”

  “還能如何?”

  司徒京說著,接下出的幾拳頓時都變快、變重了許多,打得石柱都有些輕微搖動,“練的時候,就一直敷衍了事!若沒有太后或王大哥來看著,更是立刻就能變回一副不想練的樣子!我看他…根本就是怕人拿他與先皇對比,為不落人口實,才想練著看看的!哼,照他這樣,能練得成就怪了!”

  “哈哈…說來也是?!?p>  司徒虎笑了兩聲罷、便慨嘆著說道,“這小子…爹也知道的,定是小時候…被他父王管得太嚴(yán)啦,突然之間變成天下之主,這…還能不放開來玩嘛?要是他父王和皇祖父知道…他現(xiàn)在就這個樣子,怕是都要氣活過來咯…”

  正此時,便突然見得一道人影、出現(xiàn)在了小院的某處門前——

  “司徒門主,京兒。”

  只見來者是一位看起來二十出頭左右、輕妝淡抹的少女,正穿著一身金色長裙、腰配一把金鞘長劍,京城冬日的寒風(fēng)雖將她的嫩臉凍得兩腮通紅、卻仍看似是平添了一道微末的艷紅般動人…

  正是當(dāng)朝御前侍衛(wèi)之一,韓梅!

  “喲,韓小姐來了!”

  “韓小姐。”

  見她前來,司徒虎當(dāng)即停止搖椅、塞上了酒壺,司徒京也站直身子、停下了打拳,父子二人皆朝她看了過去。

  “伊寧兄有事,想請二位進(jìn)宮一趟?!?p>  韓梅拱手作揖、微笑著說道。

  “哦?”

  “王大哥找我們有事?”

  父子二人聞罷,頓時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司徒虎也從竹椅上站起了身來。

  “是的?!?p>  韓梅笑應(yīng)道,“二位請隨我去吧。”

  雖有不解,然看到韓小姐是笑著來的,父子二人便猜也不會是什么壞消息,便沒有多想、直接動身了。

  ……

  與此同時,國師府中。

  最中央的正殿內(nèi),外披一件厚絨黑氅、內(nèi)穿一身白色長袍,少年面孔、頭戴高冠的國師王伊寧正坐在長毯盡頭高座的大椅上,手執(zhí)毛筆,不茍言笑、嚴(yán)肅認(rèn)真的處理著政務(wù)。

  除了他以及殿門口披黑甲、持長槊鎮(zhèn)守著的兩名侍衛(wèi)外,殿內(nèi)外周圍便再無其他人。

  然很快,便有陣急促的腳步聲踏近了國師府大殿:

  嗒嗒嗒…

  在感知到有人靠近后,王伊寧隨即置筆抬頭,旋即,便見有一名頭戴烏紗、身穿紫袍的大臣,手持笏板,趨步直奔了過來。

  到了門檻前,向兩名侍衛(wèi)稍稍俯身鞠躬后,便抬腳跨過門檻、走了進(jìn)來。

  沿著長毯徑直邁進(jìn)數(shù)步后,便雙膝跪下、俯身大拜:

  “參見王大人!”

  大臣起身后,便恭敬俯身說道,“報告王大人,有渚州總兵晁天云將軍的百里加急公文!”

  “速速呈上來!”

  “是!”

  王伊寧招手示意罷,大臣便立即一路趨步趕往前去,同時從一邊袍袖中掏出了一封厚厚的藍(lán)皮折子,登上高座、來到桌前,便雙手呈給了王伊寧去。

  接過折子后,王伊寧唰的一聲直接拉開——

  頓時,關(guān)于渚州目前情況最新的詳細(xì)奏報,便一下子以文字的形式、完全呈現(xiàn)在了王伊寧眼前:

  因不配合而屢屢受挫、至今尚未完成的‘關(guān)停’工作,大量因秦家會館與隼陽分舵關(guān)停而失業(yè)的人士的集會、游行與抗議,甚至導(dǎo)致流落江湖、成為的賊寇,在被關(guān)停時反抗造成沖突而演變成流血事件的發(fā)生,兵源的連連告急…

  還有失去與秦家的貿(mào)易往來、導(dǎo)致收入銳減,從而不得不減少上貢朝廷的賦稅,因此受到嚴(yán)重影響的小門小派…

  當(dāng)中,甚至還有受到牽連而同樣關(guān)停倒閉的。

  最嚴(yán)重的,渚州各地甚至已開始出現(xiàn)有百姓拉家?guī)Э?、背井離鄉(xiāng),往其它四州奔波而去的情況了!

  望著折子中極為刺目的萬字奏文,王伊寧是心如滴血…

  “秦瑝…只要你現(xiàn)身,以死償罪,這些事…都是可以避免的。”

  王伊寧緩緩合上折子,瞳眶顫動著間、當(dāng)中是殺意盡現(xiàn),不禁自言自語道,“可你…偏是唯恐天下不亂,要與我王伊寧…把這江山和天下,斗得是雞犬不寧…是吧?”

  王大人的怒氣漫出來,哪怕不是沖著他們?nèi)サ?,然光是這道氣場、便還是嚇著了桌前的大臣與殿門處的侍衛(wèi)。

  在‘一目十列’的快速閱畢文書后,王伊寧沒有多想,只立即拿來一張空紙,再取筆蘸墨,并迅速在紙上簌簌寫下了自己的批復(fù)后,從一旁再取來自己的國師印章、攪了攪印泥,啪的一聲,直接蓋上了一個醒目的方因。

  最后,王伊寧將之卷作一卷,遞了出去道:

  “帶此書到大營?!?p>  王伊寧嚴(yán)肅道,“從今往后,晁將軍再有與調(diào)兵相關(guān)的文書與奏報,先帶往京城大營,再帶給我過目。”

  “明白!”

  大臣接過批折,微微俯首應(yīng)過后,便直接轉(zhuǎn)身、趨步快速離開了大殿。

  “唉!——”

  接著,便見王伊寧一拍額頭、發(fā)出了萬般無奈的長嘆。

  而就在大臣踏過門檻、離開正殿時,卻見殿門口處又過來了一人,大臣見了他、竟也俯身點了點頭,而后才匆匆離去。

  只見此人披著一身玄色官服,頭頂戴冠,腰部掛著形制奇特的龍王霸劍,正是當(dāng)今御前侍衛(wèi)之一,武浩!

  “伊寧!”

  武浩來到殿前,瞥了兩眼門前的侍衛(wèi)、便直接踏步邁進(jìn)了殿內(nèi),沿著長毯一路走向了深處。當(dāng)見到此時的伊寧仍在為政事繁忙而發(fā)愁時,他也不由眉頭蹙起、露出了些許擔(dān)憂的神色…

  “阿浩…”

  王伊寧扶著額,拉長著臉直視向朝自己走來的阿浩去,“怎么了?有什么消息嗎?”

  “呃…有。”

  武浩神情有些凝重,“不過…看你和那個大臣的樣子,這是怎么了?你這邊是剛才遇到什么情況了嗎?”

  “沒什么?!?p>  王伊寧搖頭道,“還是那些破事,秦瑝一直在與我們暗中過招,渚州被他攪得越來越亂,現(xiàn)在…不僅本來是五州最高的稅收,變成了最低,甚至開始有賊寇橫行,大量百姓出逃了…”

  “可惡…”

  武浩聽罷,不禁低下頭來,咬牙切齒、拳頭攥緊…

  “唉…行動受限,也不得不被動呀…”

  王伊寧再次直視向阿浩道,“你怎么樣,帶來什么消息?”

  “這…”

  武浩神情凝重、眉目間有些躊躇,“對全天下而言,或許是個好消息,但唯獨對你我而言,似乎…就是個壞消息了。”

  “直說吧?!?p>  王伊寧這幾個月來是聽?wèi)T了壞消息,早已不以為意了。

  “皇后她…生了。”

  武浩眉頭凝重道,“而且…不早不晚,偏偏就是在今天,她生了。她給皇上生下了個兒子,現(xiàn)在…母子平安。整個京城的皇族宗親…差不多都趕到后宮去探視、照顧她去了?!?p>  偷聽到殿內(nèi)的武侍衛(wèi)說出此事,門口的兩個侍衛(wèi)頓時都兩眼瞪直了。

  “生…”

  王伊寧聽著此事,才覺疑惑,然稍過片刻、便很快明白了所謂的、‘唯獨對他們而言是壞消息’是怎一回事了。

  “天吶…”

  撲通一聲,王伊寧整個上半身都趴倒在了桌上。

  “真的嗎?”

  “真的?!?p>  過片刻,王伊寧隨即抬起頭,向阿浩再確認(rèn)了一遍。而武浩也點頭以應(yīng),眼神中毫無任何虛假。

  “阿浩啊,阿浩…”

  “為什么我想笑呢?你說,這可笑嗎?”

  王伊寧當(dāng)即起身、靠坐到了大椅背上,仰頭看著宮頂?shù)奶旎ò?,自嘲般的嗤笑了起來道,“咱們的這位炎公子呀,來京一個月,先是死了爺爺,接著死了爹。不僅沒見他流過一滴淚,甚至…都沒見他有過半分的傷心!”

  “死了爹的第二天,他就給自己找了個老婆?!?p>  “接著,十個月,不偏不倚的正好十個月,孩子就出生了!你說,這像是個臨危受命的皇帝做得出來的事嗎?”

  王伊寧抬手壓額、不斷的長嘆道,“咱們這幾個月來,一直…”

  “皇上駕到!”

  然王伊寧話未講完,便聽得一道尖銳的太監(jiān)高呼聲在殿外不遠(yuǎn)處響起。

  殿間四人聽到,瞬間便都似突然驚醒了過來般:只見王伊寧迅速步下高座,與阿浩一道快步走向殿門口,在門檻前停了住。

  隨后,連同門前的兩名黑甲侍衛(wèi)一道,四人便一同恭敬俯首、單膝跪了下來…

  “參見皇上!”

  “參見皇上!”

  四人聲音齊響畢,很快,便見殿外不遠(yuǎn),那位適才還在兩人話題間的少年天子‘黑翳炎’,此時便已在幾名太監(jiān)與宮女的簇?fù)硐?,緩緩邁步、走來到了這間國師府正殿的大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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