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清明，蕭淮便會帶著家小回鄉(xiāng)上墳祭拜，今年也不例外。但不知為何唯獨(dú)少了二夫人。
路上細(xì)雨蒙蒙，青墨和蕭敬昱坐著同一輛馬車離開伯爵府，出了城南門馬車朝著一條寬敞大道行駛而去，據(jù)說京城和鄰水灣有十幾里的路程，說遠(yuǎn)不遠(yuǎn)說近也不怎么近，怕路上無聊青墨帶了幾本那日從書館買回的小書慢慢磕著。
聽說那位未曾謀面的祖母，是蕭淮的親娘，她一人住在鄉(xiāng)下馬田灣蕭家莊上，年紀(jì)已上了七旬，仍然清簡。幾次蕭淮都想接她入京同他們一起住，反而被老人家給拒絕了，老人家寧可留在鄉(xiāng)下守著幾片田地過些農(nóng)間的清簡日子，也不喜歡住進(jìn)繁雜的京都城里，因?yàn)槎磺屐o，容易煩心。但聽說更多的原因是因?yàn)槟俏欢蛉岁愂?，老人家對她意見頗深，因此這么多年蕭淮回鄉(xiāng)都沒有敢?guī)е顷愂?，怕的就是她母親生氣。
但作為兒女們的想法總歸是希望在老人家身邊照顧方便一些，蕭淮幾次提到’照顧‘又總是被她親娘罵上幾句，認(rèn)為手腳還能動便不用人照顧，‘照顧’這兩個字似乎應(yīng)該用在那些需要人服侍不能自理的人身上才合適。蕭淮對于這位母親實(shí)在很無奈，只好就著節(jié)日上回來探望探望，隔三差五的讓人送些東西過去給她。
等到了地方，青墨真正見到那位老人家時她才明白這位祖母頭腦靈活手腳輕便確實(shí)不輸一些年輕人，自給自足是完全可以的。
大概晌午的時候，三輛馬車就到了鄰水灣蕭家莊上，停在了家中柵欄圍起的小院中。三五間房屋一個小院，整理的清清爽爽，院子里除了幾棵果樹外沒有其他雜亂。青石從小院進(jìn)去一路鋪到了客堂，因?yàn)橄掠甑年P(guān)系難免鞋子上沾了些泥濘，青墨磕著小書睡的有些昏沉，被杏兒搖醒后便扶著她的手慢慢下了馬車，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因?yàn)榈谝淮我娺@位祖母心情倒有些緊張。
蕭敬昱對這房子是一臉嫌棄，說道：“鄉(xiāng)下這么臟亂，真是不懂祖母為什么還要住在這種地方?！?p> 青墨跟著后面提著裙擺慢慢的走在青石上：“可能是因?yàn)猷l(xiāng)下空氣好吧。”
老舊的房子外面已經(jīng)長了不少青苔，門上的朱漆掉了色還未及時補(bǔ)上，旁邊種了幾顆桔子樹，梨樹，桃樹，還有一篇絲瓜藤蔓蔓延在圍欄上。
“都說了不需要，你還帶這么多東西來干什么？都給我拿走！”
門還未踏進(jìn)去，就聽見客堂里面一位婦人的火氣，似乎挺大的。下人們從馬車上搬下來一些東西聽到老婦人的話都不敢放下只好都拿在手里等著蕭淮吩咐，青墨從外面一眼看到了客堂里的兩個人影——蕭淮，和她的母親。
她驚異的望著父親蕭淮那張肅然的臉上卻異常的堆滿了無奈的笑容，面對這位母親，蕭淮是又敬又怕，又不敢違逆。
此時，蕭敬昱跨著門檻走了進(jìn)去，喊了聲：“奶奶?！?p> 那位婦人穿著樸素?zé)o華的衣服，面容上卻煥發(fā)著年輕時候的絕代風(fēng)韻，她見到蕭敬昱時火氣瞬間消失，高興的迎了上去：“哎喲，我的乖孫子回來了，快讓祖母看看，你這孩子半年不見又長高了一截，變俊了……”
祖母像寶貝似得將蕭敬昱拉到跟前上上下下的瞧看，但似乎同時也發(fā)現(xiàn)了站在門外的美貌少女，輕盈的紗裙，嬌柔的身姿，臉上滿是少女的嬌羞，她怔了怔。
“墨兒？……怎么不進(jìn)來呢？”
青墨聽著這話，抬頭看了看蕭淮后慢慢走了進(jìn)去，向著祖母一扶禮細(xì)細(xì)軟軟的喊了聲：“奶奶?！?p> 這孩子怎么了？難道是被自己嚇到了？
祖母徐氏喜迎上去，一只手拉著蕭敬昱一只手拉著青墨：“墨兒你這孩子，已經(jīng)一年多未見你面，長的越來越像你母親了。”
去年時節(jié)青墨沒有回鄉(xiāng)下祭拜，是因?yàn)榕c書生來往的事情被父親責(zé)罰在家中閉門思過。與這位祖母確實(shí)算起來有一年多時間未見面了。
“京都到這也有十幾里路程，車上坐的一定很累吧？快坐下來，祖母給你們準(zhǔn)備了好吃的?！毙焓掀擦艘谎勰驹G的兒子，自顧著熱情的疼兩孩子，給他們弄好吃的上來。
蕭淮只得使了個顏色，讓下人們將物品放回馬車內(nèi)坐到一旁喝茶水，想著等他母親心情好些了再拿出來吧。因?yàn)槊看涡焓隙际沁@樣，好似積久了的怨氣一骨碌發(fā)泄出來之后就痛快了些，然后心情會慢慢的平靜下來，禮物也會收起來。補(bǔ)品類的送給村上那些病弱的，美食類的留給自己，糖果蜜餞類的送些孩童吃，反正兒子不知道。
青墨和蕭敬昱坐著下來，不一會，徐氏就弄了兩碗胡謅謅黏膩膩的東西上來給他們二人。
蕭敬昱一看這東西：“奶奶，怎么又是這東西？我可不吃?！?p> 徐氏笑道：“這是避晦氣的，吃了洗風(fēng)塵?！?p> 什么鬼？
還有這風(fēng)俗？
青墨看著碗里輕輕舀了一勺嘗了嘗，甜甜的酸酸的咸咸的苦苦的……
看蕭敬昱瞪眼：“姐，好喝嗎？”
青墨看看徐氏，又看看蕭敬昱：“額……這個……還可以吧……”
蕭敬昱‘噗呲’一下捧腹大笑：“姐，你知道奶奶這湯里放的都是啥嗎？”
青墨被蕭敬昱笑的莫名其妙，這湯難道還有問題？
蕭敬昱笑的前俯后仰：“姐，這是‘十八怪湯’，喝了會讓你失去五感?！?p> 徐氏瞪了蕭敬昱一眼道：“這孩子盡胡謅，奶奶怎么可能害你們？”
等徐氏轉(zhuǎn)身，青墨低聲問：“這里面放的什么？”
“地瓜，香菇，雞蛋，面粉，大蒜，甜面料，胡椒粉，辣椒，蔥花……一共十八種東西，我也說不大清楚，反正很難喝，我是不會喝的，你還說好喝，哈哈哈哈哈……”
‘十八怪湯’是蕭敬昱自己想出來的，因?yàn)槔锩鎱㈦s了十八種東西，蕭敬昱第一次喝過之后就再也不想喝了。
“你不早說……”聽完蕭敬昱說，青墨覺得舌頭上有點(diǎn)辣辣的麻麻的，肚子里一陣嘰里咕嚕作怪，表情更是綠的發(fā)青了。
蕭敬昱笑的合不攏嘴，杏兒也在旁邊笑：“小姐，這是村里的風(fēng)俗，清明這節(jié)氣，路上怨鬼多，喝一點(diǎn)也好，洗洗風(fēng)塵去去晦氣?！?p> 奶奶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