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自己走嗎?”蘇薔料理好太子的傷,轉(zhuǎn)身看著方虎問。
方虎正了正身子,冷靜道:“卑職能走。”
“好,”蘇薔扶著太子站起來,著小清拽好韁繩,和張銀寶一起把太子勉力扶上馬,自己又上去,在太子身后環(huán)住他,才肅然道:“因?yàn)闋砍兜浇饑?guó),太子遇刺重傷的事情便需要瞞著。你找一處醫(yī)館處理了傷口,張銀寶和小清去把馬車牽出來,咱們?cè)谥肮俚赖谝粋€(gè)轉(zhuǎn)彎處見?!?p> 她吩咐得利落,張銀寶和小清也答得恭謹(jǐn)。話音剛落,他們便按照蘇薔的指示四散離去。
太子的馬很高大,如今馱著兩人,在山林中穿行也絲毫聽不到喘息。馬蹄穩(wěn)穩(wěn)落地,由蘇薔牽引著韁繩,不久便至林邊小徑處。
蘇薔身子瘦小,如今又一邊控韁,一邊任太子靠在自己身上,漸漸感覺到吃力。
馬身上的血跡已經(jīng)被蘇薔抹去,李琮身后被染濕的錦袍也已經(jīng)微干。如果他們能安然跟張銀寶他們碰面,便可順利掩飾這次刺殺。
已行半里,她正在心中計(jì)算距離官道還有多久,便聽得前方馬蹄聲響,接著可見三五人簇?fù)碇鴶z政王李璋和鄭夙微迎面而來。
他們一行人也在馬上,不同的是賞玩踏青間氣氛融洽。鄭夙微頭上還戴著個(gè)花環(huán),手里拿著楊柳枝條。
見到太子和蘇薔,李璋的神情微微訝異,鄭夙微卻歡快地叫起來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原來在這里?!?p> 雖然神情歡快,眼中卻一抹疑色劃過。
蘇薔心神微動(dòng)。太子還暈著呢,難道瞞不過去了嗎。按說攝政王和鄭夙微是自己人,但是她心中隱隱覺得,這件事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的好。
正微笑著準(zhǔn)備回應(yīng),身前的人卻微微動(dòng)了一下,接著靠在她肩膀上的頭頸移開,太子的聲音緩緩道:“上巳郊游,自然要到花開繁茂的地方來。”
原來他竟然已經(jīng)醒了。只是蘇薔抬眼看了看,四周都是楊柳松柏,哪有什么繁花。
攝政王李璋馭馬前行一步,挑眉道:“太子臉色很不好,出什么事了嗎?”
李琮抬頭輕笑,因?yàn)槭а木壒?,其?shí)他如今臉色微微有些發(fā)紅。攝政王卻講他臉色不好,是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了吧。
“承王兄掛懷,本宮沒出什么事?!彼曇羟迩謇淅洌菍こr(sh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調(diào)子。
“既然太子哥哥無事,不如咱們同游玉山?我聽說前面三里外,便有數(shù)里桃林。如今桃花都開了,太子哥哥正好可采一枝送給嫂嫂?!编嵸砦⒎隽朔鲱~上的花冠,笑瞇瞇看著他二人,提出邀約。
李琮轉(zhuǎn)身看向蘇薔,在逼仄的馬匹上偎著她問道:“怎么樣,要去看嗎?”
蘇薔淡淡道:“承蒙好意,不過臣妾身子不適,想要回宮歇歇了?!?p> 李琮從蘇薔手里順勢(shì)接過韁繩,聳肩看向?qū)γ娑说溃骸疤渝饺詹怀3鰜?,如今是走的太多,累了。玉山雖然不高,爬起來也要費(fèi)一番體力,我們就不去湊趣了?!?p> 說完這話再不與他們周旋,輕夾馬腹便越過李璋,往前悠悠然行去。
待他們走開,李璋轉(zhuǎn)身盯著他們的背影許久,沉沉無話。
鄭夙微抬手把花冠取下拋擲到地上,悶聲道:“真無趣!”
李璋這才留意到鄭夙微小臉通紅,顯然是屢次被拒,這會(huì)兒生氣了。他于是溫聲安慰道:“郡主喜歡桃花,本王陪你去看便是,何故非要拉扯上新婚夫婦呢?!?p> 鄭夙微扭過頭,自嘲般笑了笑,忽的又道:“自小本郡主就是同太子哥哥一起長(zhǎng)大的,以前不覺得什么,如今他成親了,怎么感覺似是自己的東西被人搶了去,總是心里不快?!?p> 自己的東西被人搶了去。
李璋又回頭看了看已經(jīng)消失無蹤的二人,在心里嘆了口氣。
他何嘗不是這樣。
“郡主得太后寵愛非常,想要什么又是得不到的?!彼麑捨康溃骸罢嬉窍胂录迻|宮,也不是不可能?!?p> 縱然是常常玩耍嬉鬧的兄妹,鄭夙微聽李璋這么說,還是紅了半邊臉。
她把玩著手上的柳枝,囁嚅道:“誰稀罕嫁東宮!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子他……”
話說到此處戛然而止,便再也不能往后說了。
誰不知道太子身染沉疴命不久矣,嫁入東宮,難道要守活寡嗎?
“太子他又不喜歡我?!编嵸砦⑥D(zhuǎn)過話頭道,眉心微蹙,似是萬般焦心。
李璋一笑道:“郡主冰雪聰明又天資貌美,這世界上恐怕還沒有不喜歡的。”他不??淙?,如今話一說出,便見鄭夙微的心情好了大半。
“罷了,”她重又笑嘻嘻道:“咱們?nèi)ベp桃花吧,就讓他們夫婦恩恩愛愛回東宮。”
李璋哈哈一笑,壓下心事,縱馬向前而去。
……
“你是什么時(shí)候醒的?”蘇薔努力在馬鞍上挪了挪,使自己離李琮遠(yuǎn)一點(diǎn)。奈何馬鞍上空間有限,無論她怎么挪動(dòng),都似貼著李琮。前面的人一邊駕馬一邊疑惑地轉(zhuǎn)身看她,她只好問了一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
“本宮?”李琮轉(zhuǎn)過身笑了笑道:“本宮一直醒著啊。”
“你那時(shí)在林子里,不是暈過去了嗎?”蘇薔訝然道。
“哪有,”李琮嘴角彎了彎道:“若不暈過去,怎么有幸知道愛妃輾轉(zhuǎn)騰挪、刀戈匕首玩得那么好,怎么能逼著愛妃救下自己的夫君呢?!?p> 原來是這樣。為著讓她出手,竟毫無男子氣概地裝暈過去。
蘇薔周身騰起一陣怒火,冷然道:“你知道我也是要你死的,你就不怕自己暈過去,我干脆走掉拉倒?”
“怎么會(huì)?”李琮戲謔道:“本宮賭你不舍得滅口了張銀寶和小清?!?p> 是這樣嗎,如果她那時(shí)走掉,的確需要處置了張銀寶、小清以及方虎。她殺過很多人,不過唯獨(dú)沒有殺過無辜之人。
“還有一樣,”李琮又道:“本宮也賭你不舍得我死在外族手里。”
“自作多情!”蘇薔冷冷回了一句。
“是嗎?”
李琮忽的單手控韁,一只手臂從前面繞過來,環(huán)住了她的柔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