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之后,李魚又驅(qū)車將回老家S市實習的許西兮送去了火車站。許西兮走的不舍,李魚送的卻也干脆,他有一大堆事情要忙,耳根子清凈點干起活來效率更高。
寢室里的眾人都挺忙的,李魚三平米的小攤開業(yè)時悄無聲息,連個鞭炮都沒放。
關于經(jīng)營些什么,李魚提前做了不少方案,但是有的小吃不是制作工藝太麻煩,就是有安全隱患。
李魚之前聽了奶茶店老板的餿主意,打算賣酸辣粉,結(jié)果他前腳剛將原材料備齊,把煤氣罐還有湯鍋安頓好,后腳城管的小車就呼啦呼啦地開了過來。
李魚的這個店排風不通暢,面積太小,點明火有安全隱患,所以被人舉報了。
李魚回頭看了看奶茶店老板假裝憨厚的笑臉,怎么看都有一種自己被人坑了的感覺。
不能動明火也好,李魚試了一圈才知道,光是這個酸辣粉也沒有他之前想象的那么簡單,粉要提前泡好,熬制醬料也需要很多時間,李魚只打算在晚上六點到十點這四個小時營業(yè),所以他得另外選擇更合適的項目。
苦思一夜之后,李魚決定做關東煮,學校對面的家樂福超市就有一家小店,生意很是火爆。
臨街的窗戶前擺上三兩個電煮鍋,香味兒能吸引過往的同學,投資不大操作簡單,關鍵還省事。
李魚當機立斷將之前的那套酸辣粉工具給撤了,然后又買了全套關東煮的物件,這下子換成了插電的,用不著擔心城管再來糾纏。
盡管租給他門斗子的奶茶店老板一看就是十足的奸商,但是世上畢竟還是好人多。
李魚之前買的那些東西,批發(fā)市場上的老板們大部分都給他退貨了,連用過的煤氣罐都被重新拉走,師傅用車上的臺秤稱了剩余的煤氣重量,余下的氣兒錢也麻溜退給了他。
李魚試營業(yè)了幾天,托夜市人流量大的福,李魚小店的窗口正對著熙熙攘攘來回穿梭的人群,他每天的營業(yè)額很可觀,基本都在三四百左右。
小吃的利很大,拋刨去房租電費,李魚估計自己每天能凈掙一百五六,這還真令他有些吃驚,好買賣啊,關鍵李魚就坐在窗前什么也不用干,等著一對對年輕人們過來送錢就好了。
李魚決定順著這個思路繼續(xù)開拓市場,最好能再添一樣小吃,提升單位時間利用率,提升利潤。
李魚很快又想到了一樣東西“爆米花”,他改良了一下夜市傳統(tǒng)的那種兩塊錢一大塑料包那種低端爆米花。從市場拉來一個影城那種專用爆米花機,還用上了影城同款的紙杯,大杯六塊小杯四塊。
李魚用的是進口的椰子油,還有美國玉米。雖然貴,但是沒有異味,口感更好,還有好幾種口味,很受學生們的歡迎。
李魚每晚的營業(yè)額很快就上漲到了七八百塊錢,不客氣地說,他每天短短的四個小時,能凈賺接近五百塊錢。關鍵李魚的工作量并沒有增大多少,在度過了最開始短暫的忙碌期之后,李魚已經(jīng)能一邊賣著東西,一邊翻手邊的公務員考試復習資料了。
X大旁邊的這條夜市一條街,李魚以前并沒有特別注意,如今他天天晚上過來,反而發(fā)現(xiàn)了許多之前不了解的東西。
這條街上原來有那么多的小偷,他們經(jīng)常趁人不注意的時候行竊,大到五十多的白胡子老頭兒,小到十幾歲戴著小帽的維族少年們。
李魚已經(jīng)見過好幾個女孩子因為丟了手機在人群中哭泣了,所以每一個到他窗口買東西的顧客,他在找錢的時候都不忘叮囑一句,注意看好自己的東西!
夜市上會有不少來練攤的人,大學生也不在少數(shù),但社會上人的還是占絕大多數(shù)。
有的夫妻檔干脆從半下午就騎著三輪車過來等著,只為了能占領一個好的位置。
資源的稀缺性決定了,大家必會有所爭奪,夜市這條街上幾乎每天都有爭吵出現(xiàn),打架的場面也很多。
李魚一開始覺得,大家犯不著那樣,和氣生財多好,直到他聽到那些擺攤的家伙們,每天的營業(yè)額都是以千為單位記,而且普遍半利以上。這種利益之下,一個黃金攤位有多么搶手就不難理解了,更不提那些來的晚了擠不上的人,不打架才怪。
練攤的人其實很瞧不起李魚這種人,多花錢租房不說,還掙不過他們這些蹲攤兒的人。
不過李魚也知道自己比不了人家,城管一來,他們那些人彼此之間一聲招呼,下一秒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似的,全都消失不見了。
尤其是那些賣小頭飾的,賣文具的,賣衣服鞋子的,李魚覺得他們手里一定是都拿著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蘆,城管來的時候大喊一聲:“收!”,那些擺的慢慢當當?shù)男∥锛蜁煌晖暾厥掌饋怼?p> 李魚沒有寶物,他覺得自己也斗不過城管,所以有這個小門斗做避風港,這點小錢他掙的挺安心。
開玩笑,一個月基本上就能掙一萬多塊錢了,李魚長這么大,頭一次覺得賺錢如此容易,他都不敢跟別人說,怕麻子他們心里不好受,也怕給自己引來劫匪!
夜市上常有乞丐出沒,斷腿斷胳膊的,哭泣賣慘的,拖兒抱女的,各式各樣的都有。
旁邊的商戶們告訴李魚這些人都是職業(yè)乞丐,掙的比一般好人都多,李魚無從分辨這些人的真假。
他已不再是那個攢一大包幾百塊錢的硬幣,跑去專門送給乞丐還無比害羞的單純少年了,但是他也不愿意相信這些人都是騙子。
如果這些過路的乞丐沖自己舉起缸子,李魚還是會往里面放個一塊八毛,就算是職業(yè)的,他也相信這些人有著不得已的苦衷。
小回回們也偶爾回來李魚的窗口買東西吃,他們年紀不大,他們偷東西,但是他們的臉上也經(jīng)常有挨打的痕跡,團伙里的大哥們無跡可尋,派出所抓了他們這些小孩也沒用,還得管飯。
李魚做不成鋤強扶弱的好漢,他時常會給這些孩子們一些小恩小惠,最起碼能保證自己窗口周圍沒有學生們丟東西。
李魚的作息時間基本和從前一樣,因為晚上要出夜市,所以他每天交易之后的復盤和總結(jié),還有寫筆記的事情就得推到晚上十一點以后。
好在這學期李魚已經(jīng)用不著上專業(yè)課了,課表上只余下一門創(chuàng)業(yè)培訓課,李魚現(xiàn)在在夜市將創(chuàng)業(yè)這件事情實踐的很好,他根本不打算去上這門課。
任課老師那里他已經(jīng)打好了招呼,一條南京煙搞定四個學分,李魚覺得還是挺便宜的。
下個學期只剩下一門畢業(yè)設計,李魚覺得,自己的大學好像快要讀完了,有一兩年感覺特別的難熬,現(xiàn)在回頭看,也挺有意思的。
每天晚上將交易后的所思所想都整理完,一都都是后半夜一兩點。寢室十一點半熄燈,所以李魚現(xiàn)在雖然孤身人,但是他依舊住在學校外面的出租屋里,畢竟時間更自由。
李魚覺得自己的英語水平提高了不少,當然僅限閱讀,現(xiàn)在閱覽室的全英文報紙,他已經(jīng)不需要頻頻地查字典了,有些專業(yè)類的期刊讀起來也不再吃力。
上午,李魚一般都會呆在圖書館,繼續(xù)讀書或者是做一些公務員考試的訓練題,其實也沒有什么需要訓練的,李魚《行政能力測試》的歷年真題都能保證在八十分以上,《申論》他只要熟悉相應的行文風格就可以了。
大一大二的小姑娘們尤其愛逛夜市,她們都在那個愛美愛俏的年紀,夜市的消費水平正合適。
李魚每晚待在自己的小店里,總會碰到一些熟悉的年輕面孔,這些小姑娘們?nèi)宄扇航Y(jié)隊而來,會跟李魚買上幾串關東煮或者是爆米花。
有些女生會撒著嬌跟李魚要優(yōu)惠,還有大膽一些的女孩會問學長有沒有女朋友。
想要優(yōu)惠的李魚一般會多送一些小吃,比如說小包的話梅或是牛肉干之類。
至于想問姻緣的,李魚就會板起臉,拿出學長的派頭告訴女孩們,要好好學習,少想談戀愛的事情,少點在寢室里看肥皂劇,多上自習多拿獎學金。
一晃好幾年過去了,每當李魚這樣說話的時候,他總會忍不住想,當年他剛上大學,第一次來學校的路上,那個愛說話的大媽,對他說的不也是這些話嗎?是自己老了嗎?破面包車上那個笑起來很好聽的女孩子,現(xiàn)在還好嗎?
李魚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過江瀟雅了,久到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曾經(jīng)認識這么一個女孩,還和她談過一場刻骨銘心但卻潦草結(jié)尾的戀愛。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的格外快,李魚每天忍受著許西兮無聊的電話轟炸,享受著每晚偷偷數(shù)錢時的那種激動,絲毫沒有覺察到國慶節(jié)又一次來臨了。
賺錢給他帶來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李魚每天做外匯交易時的心態(tài)越來越放松,成故欣然敗亦喜,李魚逐漸以更加長遠的眼光看待交易中的得與失,越來越少地執(zhí)著于某一筆交易的成敗,他的賬戶再一次開始盈利。
有了之前無數(shù)次跌倒的經(jīng)驗,李魚再不會為短期的蠅頭小利而動心,他開始用那些偉大交易員的境界來要求自己,盡管他心里知道,自己其實還差的很遠。
國慶節(jié)第二天上午,李魚照常在圖書館讀書,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看居然是老趙的電話。
自從老趙的女朋友文娟姑娘考去浙大讀研之后,老趙就一門心思地全撲在了考研上,李魚已經(jīng)有些日子沒有接過他的電話了。
“喂,老趙,今天怎么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了?”李魚找了個僻靜無人的角落,開玩笑地問道。
“還說我呢,老李,你這么長時間都不回趟寢室,麻子想你想的都快崩潰了。你現(xiàn)在就只顧著發(fā)財了吧?”老趙哈哈笑著問李魚。
“我這不是怕打擾你們考研一族嗎,我們這種江湖人士,掙的都是小錢!”李魚笑著補充到:“不過你的那些錢我是攢夠了,改天還你?。 ?p> “不用,你周轉(zhuǎn)吧,我還夠花,現(xiàn)在除了填飽肚子,買點學習資料,根本就沒有花錢的地方!”老趙很仗義地說道。
“打電話什么事兒,你時間寶貴,不會是突然想我了吧?”李魚問道。
“老李,班里的人們大部分不是都在準備考研嘛,大家伙兒想趁著國慶出去透透氣,緩緩腦子,回來之后就差沖刺了。你也去吧,麻子也準備去,咱們寢室的人都出去玩一玩!”老趙認真地說道。
“你要是想帶著嫂子一塊兒去也行,他們很多人都帶對象的,就是多花一份錢的事兒!”老趙還怕李魚另有安排,趕緊補充說。
“去哪呀?”李魚輕聲問道。
“離冰城不遠,一百來公里的一個度假村,有山有水有樹林,據(jù)說是個休閑娛樂的好去處。班長說他有關系,不然這幾天根本就弄不上票!”老趙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像一個熱情的推銷員。
“這么好啊,去幾天?”李魚動心了,國慶這幾天夜市的人流量少了很多,出去幾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損失。
許西兮被她媽媽帶到南方度假去了,李魚向往過很多地方,可是他自己一個人根本哪兒都不想去。
“明天一早出發(fā),后天晚上回來,就住一晚!”老趙介紹說。
“好,我參加,就我一個人,在哪集合?”李魚是個當斷則斷的人。
“唉,明早六點半,學校東門口大巴!”老趙樂呵呵的說道,最后他還不忘補充一句:“對了老李,記得帶相機??!”
李魚掛了電話之后,突然心潮澎湃了起來,明早就要出門去玩,他需要好好安頓一番,去超市多買點好吃的帶給寢室那幫飯桶。
強忍著內(nèi)心的雀躍,李魚繼續(xù)進行自己的讀書大業(yè),時鐘指向上午十一點時,李魚像一只脫韁的野馬飛奔著跑出了圖書館。
下午的交易時間不能耽擱,李魚只好從上午的時間里擠出來一些去逛超市,晚上是繼續(xù)去夜市開張呢,還是回寢室跟大家侃一會兒大山呢,李魚內(nèi)心很猶豫。
這一天過的有些心不在焉,李魚傍晚的時候打了一圈電話,大家該干嘛干嘛,上自習的人照常自習,睡覺的鋼蛋兒照常睡覺。
李魚只好照常開門營業(yè),街上果然和他預想的一樣冷清,營業(yè)了四百塊錢之后李魚就關好了門窗。
匆匆打烊之后回到住處,李魚開始總結(jié)復盤今天的交易,下午的時候他的耐心不太好,錯誤判斷了一個交易信號,本來可以盈利不少的,結(jié)果基本白忙活。
做完所有的工作之后,李魚用熱水泡了泡腳,躺在了床上,抬手看看表,還不到十二點,努力早點睡覺………
早上鬧鐘突兀地響起,李魚收拾妥當,趕到集合地點的時候,大巴車已經(jīng)開始啟動了。
李魚昨晚沒睡好,確切地說,是他昨晚一整夜都失眠了。打亂生物鐘的代價是巨大的,睡得早的結(jié)果就是一整夜輾轉(zhuǎn)難眠,李魚早飯沒來得及吃,只背了相機還有提前準備好的一大包零食就上了車。
整個大四的人來了差不多一半,加上有些人還帶了相好的,足足有七八十號人,兩輛旅游大巴車被塞的滿滿當當。
李魚坐在了老趙的身邊,車子慢慢啟動,他顧不上看車上四周的環(huán)境,也懶得跟久未謀面的同學打招呼,閉上眼睛直接開始補覺。
四周的人好像都在小聲的交頭接耳,老趙想湊上來跟李魚說話,李魚將自己懷里的包扔給他,嘴里有氣沒力地說道:“我昨晚沒睡著,補會兒覺,相機和吃的東西都在里面,你自己看吧!”李魚說完稍稍向外側(cè)了側(cè)身,準備好好睡一覺。
前面不知什么時候傳來了吉他的聲音,還有個好聽的男聲在唱歌,李魚微微抬了抬眼皮,果然是付賤人,這么久沒見面,還是像從前那么浪。
車不知道走了多久,李魚身上開始不停地出冷汗,他的胃也在上下翻滾,有一種又酸又黏的感覺不停地沖擊他的嘴角,李魚想很吐,他暈車了。
好的司機未必是好的乘客,李魚雖然自己開車開得很好,但是他坐車時還是避免不了會暈車,尤其是,今天早上空腹和昨晚失眠全趕到一塊兒了,李魚覺得自己可能撐不住了。
他將自己上衣的扣子稍微松了一松,作用不大,冷汗還是一直在冒,一旁的老趙吃驚地小聲問:“老李,你不會是暈車了吧,臉色怎么慘白慘白的?”
李魚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給你個塑料袋,實在忍不住就吐在里面!”老趙從書包里倒騰出一個空袋,滿不在乎地說道:“看不出你小子還挺嬌貴的,一個開車的人居然還暈車?”
“不,車上這么多同學,尤其是還有女同學,我吐出來不讓人笑話死了?我要臉,我寧死都不!”李魚強忍著吐老趙一臉的沖動,語氣堅決地像個革命者,但是他忍的確實很辛苦:“快…快到了吧?”
“早呢,咱們現(xiàn)在頂多走了一半路程!”老趙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慢悠悠地說道。
“啊?”李魚開始絕望了,他現(xiàn)在不是度日如年,而是度秒如年,秒針每走過一格,在他眼里都如同過了半生那么漫長。
這時候,李魚身后座椅上,有人用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肩膀,李魚艱難地回頭一看,是大神。
大神手里拿著一個小小的綠色瓶子,李魚知道那是什么,現(xiàn)在那瓶小小的風油精,在李魚的眼里就是太上老君的仙丹。
李魚以前迫不得已坐客車或者是公交車的時候,會偷偷給自己的太陽穴上擦點風油精,效果十分神奇,這一兩年他習慣了開車,忘了自己還有暈車這毛病,更別說準備風油精了。
李魚急忙給自己兩側(cè)的太陽穴抹上,一股清涼的感覺直沖腦門,胃里不舒服的感覺逐漸退去,李魚的眼睛也敢慢慢睜開了。
“大神,我簡直愛死你了,你真是及時雨??!”李魚來了精神,回過頭用夸張的語氣對后座上的大神說道。
“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是從我后座上傳過來的!”大神沒有貪功,不好意思地搓著手說道。
李魚順著大神剛才指的方向向后望去,人們七扭八歪地靠在座位上,睡覺的,聊天的,吃東西的,什么人都有。
李魚的目光在人們的座位上一一掃過,應該都不是,根本沒人回應他的眼神,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在倒數(shù)第二排的那個人。
是江瀟雅,李魚心里猛的一震,她現(xiàn)在正兩只耳朵帶著白色耳機,眼神平靜地望著車窗外面,但是李魚心里確定就是她。
只有她知道自己有暈車的毛病,也只有她知道風油精可以治療自己的暈車。
想著想著,李魚更加迷惑了起來,她的座位離自己挺遠的,怎么就能看出來自己是在暈車?她為什么要這樣?
他決定有時間悄悄問問她,最起碼應該對人家表示感謝。
到了旅游景點,班長安頓好大家的住處之后,人群很快分散開了,李魚還沒等找見江瀟雅,就被寢室里的這幫人拉到了一個小亭子里。
小豆豆帶了王姑娘一起過來,老大也領著一個面生的姑娘,聽說他高中時的舊情之火沒有復燃多久就悄然熄滅了,李魚估計老大這次出游帶的這位應該是新歡。
剩下的大神、老趙、麻子、李魚四人都是孤身一人,八目相對倒也不覺尷尬,鋼蛋兒本來是想?yún)⑴c一下的,但是人均兩百四的消費把他嚇退了。
李魚招呼大家拿出各自準備的吃食先補充一下體力,這幫家伙果然可以,除了王姑娘準備了不少點心果脯,大部分人都是空手而來。
李魚得意洋洋地將自己的大書包往眾人面前一甩:“瞅瞅,大爺為你們準備的各種零食,秋游出來不帶好吃的,餓死你們這幫孫子!”
說歸說,李魚打心眼兒里,還是喜歡看到這幫家伙搶東西時,那種你爭我奪的勁頭的。
他現(xiàn)在掙了不少錢,正愁沒機會請大家消費一把呢,這次去超市他盡挑貴的東西買,各種好吃的肉制品應有盡有。
“李魚,你這次怎么不帶你對象一起來?”王麗娜一邊喝著保溫杯里的熱水,一邊湊過來問李魚。
“她國慶出去玩了,跟她媽!”李魚笑著解釋了一下。
“哦,我聽說你對象不是以前那個了,換成了個高個子的美女?”王麗娜小聲詢問著。
李魚剛想詢問,你怎么又知道了,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人家和小豆豆是一家人,知道點他李魚的八卦很正常。
李魚只好假裝深情地說:“是啊,我是個命苦的人,跟哪個女孩都過不??!”
“王姐跟你說啊,你別太花心,跟哪個女孩,都要一心一意的,這次這個肯定沒毛??!”王麗娜微笑著說道。
“小王,咱倆這輩分到底該怎么論吶?小豆豆可是得叫我哥呀!”李魚不客氣地回了一句。
“他叫你哥,你叫我姐!”王麗娜咯咯地笑開了。
“小豆豆,你過來,你媳婦占我便宜!”李魚也笑著大喊起來。
小豆豆正在對著一袋香辣牛板筋使勁,聞言沒出聲,只是對李魚招了招手。
李魚轉(zhuǎn)身對王麗娜說道:“王姑娘,本來想叫你弟妹來著,確實太酸了,我自己說不出口,就還按著以前那樣叫你吧。我那小買賣不錯,再過一兩個月就能還你錢了!”
“嗨,不用還,你留著用就行了!”王麗娜的眼神猶豫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道。
“那怎么行呢,我會盡快!”李魚認真地說道。
一天時間就在游山玩水,照相逗樂的過程中過去了,傍晚的時候眾人匯聚在湖邊,來了一頓燒烤大餐。
李魚心里有事,吃不下東西,只是不停地喝酒,他一個人躲在遠處,靜靜地聽著山間的松濤,還有湖面上野鴨發(fā)出的叫聲。
住的地方,是能容納十幾個人在一條炕上睡覺的大通鋪,男生三間,女生兩間,男生們回房之后照例三個五個圍成一圈開始打牌。
李魚四處看了看,頗感無聊,一幫漢子們就互相貼個紙條,連個彩頭都沒有。
李魚懶得上場,不過倒是能趁機見識全國各地不同的玩牌方法,拖拉機,扎金花,斗地主,干瞪眼兒,真是多種多樣。
李魚抬手看看表,還不到十點,盡管他困意難當,但是屋子里鬧得很,根本睡不著,再加上自己一下午沒看盤,感覺渾身不自在。
李魚索性穿好衣服下了地,到院子外面溜達溜達。國慶時節(jié),冰城附近夜晚的溫度已經(jīng)很低了,李魚信步走在莊園外面的草坪間,含著青草香的空氣中透著一絲微涼,夜空像一張繡滿了金星的黑色錦帕,溫柔地罩在頭頂。
前面路邊的長椅上,坐著一個穿白衣的人,借著朦朧的夜色,李魚能猜到那應該是一個女生。
越往近處走,對面的那個人就越清晰,李魚使勁揉了揉眼睛,下一刻他呆住了:“江,江瀟雅?……”
對面沒有回音,李魚只好繼續(xù)走到近前處,大聲問道:“江瀟雅,是你嗎?”
女生聞言緩緩地抬頭,摘掉自己的耳機之后,露齒一笑:“是我啊!”
“天太晚了,你怎么能一個人跑到外面來呢,太危險了,快回去吧!”李魚強作鎮(zhèn)定地說道。
“很晚了嗎,我待的有點忘了時間了!”對面照舊是淺淺一笑,透過淡淡的星光,李魚忘神地打量著那張曾經(jīng)無比親切的臉。
“你也是出來走走的嗎?”江瀟雅輕聲問道。
“對啊,屋子里有點鬧,我睡不著,就出來溜達溜達!”李魚摸了摸頭,忽然想起來什么:“對了,風油精是你的吧,真的謝謝你了,我早上暈車差點暈死!”
“沒關系,我剛好帶了準備驅(qū)蚊用的!”江瀟雅語氣淡淡地說道。
“我一直在身上帶著,你抹一點吧,晚上的時候蚊子也很多?!崩铘~說著,將自己手里的風油精遞了過去,他的指尖和江瀟雅冰冷的手掌輕輕一觸,心里瞬間狂跳了起來。
“你坐吧!”江瀟雅給自己的衣服上搽了一些風油精,看到李魚還傻站在身前,就指了指自己身邊的長椅,輕聲地招呼道。
“哎!”李魚的腦袋微微有些不清醒,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緣故,聽了江瀟雅的話之后就乖乖地坐下了:“你,在聽歌?”李魚傻傻地問道。
“嗯,要不要一起聽?”江瀟雅笑著拿起一只耳機問李魚,她今天一點也不兇,笑起來的時候還像當年那么好看,那么溫暖。
李魚的眼睛有些微濕,他沒有出聲,只是傻傻地接過江瀟雅遞來的小東西。
戴上耳機之后,兩個人不再說話,周圍的空氣也仿佛靜了下來,李魚聽著耳朵里熟悉的旋律,仿佛回到了自己大一的時候。
那時候,他們經(jīng)常相依在一起,一起聽歌,一起看電影,一起看球賽,他一直刻意地讓自己忘記這些片段,如今記憶卻像從細小山縫間沖出的激流,迎著越來越大的缺口,奔涌而出。
耳機里傳來的是梁靜茹的《勇氣》,江瀟雅不知什么時候?qū)⒆约簡伪〉纳碥|輕輕靠在了李魚的肩膀上,李魚大氣不敢出,靜的猶如泥塑。
“小魚兒,你相信他們說的那些話嗎?你也認為我和師師是那種關系嗎?”江瀟雅沒有用眼睛看李魚,但是她的聲音清晰無誤地傳到了李魚的腦子里。
“當然不相信了,你和師雨洛是最好最知心的朋友,就像我跟霍東一樣。我們從小就在一起睡覺,一起洗澡,但是我們都是純老爺們兒,我們都愛美女!”李魚笑著解釋道,她又叫自己小魚兒了,這種感覺真好。
“那你現(xiàn)在幸福嗎?”江瀟雅又輕聲問道。
“我不知道,我又換了一個女朋友,原本我是打算孤獨終身的??墒遣恢罏槭裁矗悴灰伊?,蘇眉也不要我了,我感覺自己像一件垃圾,整天自以為是地裝著高傲,但是又像個乞丐一樣,渴望別人給的一點點溫暖!”李魚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他覺得是酒精影響了自己的自控力。
“是我對不起你!”江瀟雅語氣低沉地說道。
“別這么說,以前我也怪過你,現(xiàn)在想想我那時候太年輕了,太愛惜自己的面子了。如果是現(xiàn)在的我,我一定不會輕易放手,你是有苦衷的對不對?你不是真的,對我那么絕情,對不對?”李魚連說話的嘴唇都開始顫抖。
江瀟雅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始說話,不過她的聲音漸漸冷卻了下來:“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呢?李魚,我們都長大了,都有自己必須完成的使命和義務!”
李魚渾身的熱血仿佛瞬間被冰凍住一般,他想起了白天給他打了四五個電話的許西兮。
是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責任,不可以隨心所欲,時光不能倒流,世上也沒有后悔藥可以吃。
“天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江瀟雅直起身子,摘下耳機扭頭對李魚說道。
肩膀處的溫熱消失無蹤,仿佛觸手可及的幸福也倏忽不見了。
李魚摘下耳機,心里一片茫然,只好點了點頭:“嗯,天不早了,你早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