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治從地下賭場出來已是第二天清晨,空氣中還透著露水的清甜,他活動活動筋骨點燃一支煙,坐在一家沒開門的理發(fā)店門口抽起來。
昨晚他手氣不好也不壞,贏贏輸輸弄得他抓心撓肝,今日雖未欠款但明日也賭不了了,他悶悶不樂,此時手里的煙也燃盡了,他隨手一扔,起身往家走。
林大治的家在一棟經(jīng)歷了幾十載春秋的老樓里,房子不大,卻蝸居著他們一家五口。
林大治的妻子錢梅梅是個賢惠的妻子,每天清晨除了賭場回來的林大治就是她起的最早,起來便再也閑不住,先是早餐,再送兒子上學(xué),然后趕去廠里上班,中午一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她還要回家做飯,順道接兒子回來,下午林大治會送兒子上學(xué),晚上還要她來接,這樣十年如一日的生活讓她也麻木了。
林大治賭博成癮,每天吃過早飯倒頭就睡,李秀珍則是將小孫女送往幼兒園,然后坐在家里嫌錢梅梅的不是。
但是錢梅梅似乎很少抱怨,因為思想上,她認(rèn)同婆婆李秀珍的話,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
曹珊和林大治約好今天上午10點鐘見面,為避人耳目他們約在舊城區(qū)附近的爛尾樓旁,正好這地方離林大治的家不遠(yuǎn)。
林大治回家吃了早飯便去目的地等曹珊,他找她一次可不容易,到嘴的鴨子不能再飛了。
林離趴在病床上趴的肋骨疼,剛打算摁鈴讓護(hù)工姐姐幫她翻個身,就聽見病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顆熟悉的寸頭探頭探腦。
“嫂子,你好點了嗎?”陸漁察覺到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于是將整個身子都挪進(jìn)來。
“還行,就是肋骨壓的有點疼?!?p> “你能幫我側(cè)過身嗎?”
“好。陸漁放下手里沉甸甸的東西,握住林離的胳膊將她側(cè)過去。
“謝謝啊?!?p> “客氣了,嫂子。”
“不過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兒嗎?”
“也沒什么大事兒,就是給你帶了點吃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标憹O說著便打開袋子,里面是一盒又一盒的小龍蝦,還有燒烤,糖醋小排,海鮮粥之類,不知道他大上午的哪買來這么多好吃的。
林離看到此口水怎么也止不住,從昨天到今早顧城就只給她喝白粥,吃蔬菜,欺負(fù)她行動不便就不說了,還給她安排了一道數(shù)學(xué)題叫她今天上午解完,否則就不讓護(hù)工姐姐拿平板給她。
她求了護(hù)工姐姐好多次,護(hù)工姐姐就是不為所動,她到底是收了顧城多少money才會如此忠心不二。
陸漁就像從天而降的知心大天使,不僅滿足了林離的胃,又怒放了林離的心。
“好吃,真好吃,你一大早上哪買這么多吃的?”林離趴在床上,下巴墊的高高的,面前鋪著一張小桌布,桌布上是一碗陸漁剝好的小龍蝦。
“我昨晚預(yù)定的唄?!?p>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兒要跟我說啊?”
“嗯?”陸漁剝蝦的手停下來。
“你給我?guī)н@么多好吃的,還專門趁著顧城不在,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說吧?!?p> “嘿嘿嘿,是有一點小事想求嫂子幫忙?!?p> “你再把那個糖醋排骨給我拿上來嘬一口,不然我怕你說完我就沒法吃了?!?p> “怎么會,這些都是你的,而且這件事兒你肯定幫的上忙!”
“什么事兒?”
“就我想幫喜歡的女孩子開家奶茶店,她說那是她的夢想,可我每個月零花錢就那么一點,自己剛夠溫飽,你能不能先墊我點......”
“這忙你直接找顧城不就得了,你們不會是假兄弟吧?!?p> “當(dāng)然不是,我這不怕城哥笑話嘛?!?p> “那你大概需要多少......”
“不多不多,三十萬吧。”
“???!你不是聽信了外界的富婆傳言才找上我的吧?!绷蛛x又往嘴里塞了個小龍蝦壓壓驚。
陸漁連忙點頭,后有覺得不對勁開始搖頭。
林離嘆了口氣,道:“三十萬我?guī)湍銐|,但是我修養(yǎng)期間,你必須隨叫隨到,我吃什么用什么,你必須一應(yīng)俱全?!?p> “沒問題,這都是小事情?!?p> “陸小漁,給本宮把那串魷魚呈上來。”林戲精時隔多日,頭一次扮上。
“諾,娘娘慢用?!?p> 陸漁也不像是正常人,這倆人湊一起,一個商界團(tuán)寵小富婆,一個政界少將官二代,豪華姐妹團(tuán),惹不起。
爛尾樓附近,曹珊10點過半才出現(xiàn),她是自己駕車出行,為了隱秘一個人都沒帶。
“好久不見啊,曹珊?!绷执笾螡M口黃牙,牙縫因常年抽煙而變黑,像一條條長蟲盤旋在一顆顆犯了黃的米粒上。
曹珊一見他只覺得惡心,快速從包里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過去,道:“拿了錢就把嘴巴閉緊,還有不要再來聯(lián)系我,如果你不想坐牢的話?!?p> “坐牢?坐牢的人都出來了,我還做什么牢!”林大治接過信封,又黑又粗的手指一張張地點著信封里鮮紅的人民幣。
“林別今出獄了?他人呢?”曹珊突然緊張起來。
“我也不知道?!?p> “他是你弟弟,你不知道?”
“你不用這么激動,以林別今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再舊事重提。”
“不行,我只相信死人的嘴巴,你必須盡快找到他,把他帶到后面的倉庫,剩下的事兒由我來處理。”
“你這娘們,真夠狠的?!?p> 說完曹珊上車就要走,林大治拉住她,道:“我聽說顧家的財產(chǎn)被林別今的女兒繼承了,你這日子是越過越不如從前,怪不得錢也給這么點?!?p> 曹珊一把甩開他的手,道:“就這么多,你不要得寸進(jìn)尺,當(dāng)年我給你的足夠你后半輩子不愁吃穿!”
她整理了衣襟,又變得趾高氣昂,譏諷道:“看你這樣子,八成又是賭博輸光了吧?!?p> “你少扯亂七八糟的,電話里我們可是談好的,一千萬,少一個子兒都不行?!?p> “一千萬現(xiàn)在沒有,不知道哪個狗娘養(yǎng)的把老娘的錢順走了,我已經(jīng)報警了,追回那筆錢之前,就這么多,你愛要不要。”
“怎么就那么巧,錢就沒了,我不信?!?p> “一千萬是大數(shù)目,我也只能拿出一筆,這一筆被偷了,我再也拿不出第二筆,不管你信不信錢也就這么多了,而且我也趕著回去處理那一千萬呢?!辈苌号瓪庵狄呀?jīng)攢的差不多了,她籌措那一千萬已是不易,現(xiàn)下丟了錢,又得林大治在這吵吵嚷嚷,煩透了。
林大治心存疑慮,猶豫不決。
“我已經(jīng)報了案,公安內(nèi)部的人給我回了信息,你看吧?!?p> “此事已經(jīng)立案調(diào)查,不過拿了這筆錢,你必須守好你的嘴,再替我找到林別今?!?p> “守好我的嘴可以,但替你找林別今,要加錢?!?p> “你不要獅子大開口,趁我好好的說話的時候趕緊把活接了,別等我狠下心來的時候,大家魚死網(wǎng)破,反正顧云華也活不了幾天了,大不了故技重施,我曹珊依舊是顧氏的一員,而你......”
林大治明白,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何況曹珊可不是尋常兔子,看她如此破罐破摔,莫非那一千萬真的丟了?
林大治退了一步,道:“你這么激動作甚,我們好歹也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你放心,林別今的事兒包在我身上,不過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管你有沒有找到那一千萬,我的酬勞都不能少?!?p> “就這樣吧,你這段時間最好別憋什么花樣,搞砸了事情我們都不好過?!?p> “我能干什么呀......”
曹珊瞪了林大治一眼便上了車,徜徉而去。
“得瑟什么呀,若不是看你有兩個臭錢,早就被老子一刀砍死了。”
林大治握著這五萬塊錢,回了家。
“回來了?!闭f話的是李秀珍。
“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李秀珍話落便上前拿過信封,豎起來一看,是一沓沓厚實的鈔票,驚到:“這么多錢,哪來的啊,你不會去搶了吧?!”
“哎呀,媽,這是你兒子賺的。”
“你找著工作了?”
“對啊,遇見了一個有錢人,她給我介紹一活,等事成之后得有這個數(shù)呢。”林大治比出一根手指頭。
林母欣喜若狂,見他自信滿滿就壯著膽子把數(shù)字往大了說:“一百萬?”
林大治搖搖頭,李秀珍正想松口氣,就又聽他道:“一千萬。”
“一...千萬??。 崩钚阏渥彀蛷埑蒾字,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那么多錢。
“真的?”
“真的,所以你以后也多買點好的,不要整天委屈了自己。”林大治說著從信封中抽出好幾張百元大鈔,塞進(jìn)李秀珍的手里。
李秀珍拿著錢,高興的不得了。
“這事兒就別告訴梅梅了,自打她嫁入我們家,我們家的財運就一直走下坡路,都怪她那個賤名字,錢梅錢梅,喊著喊著錢就沒了。”
“行,你說什么是什么?!?p> “剩下錢,你可得藏好了,別被發(fā)現(xiàn)了,等我們發(fā)了媽就再給你介紹個媳婦兒,我們一家人去過好日子去?!?p> 林大治望見母親小人得志的嘴臉也絲毫不覺得不妥,腦海里新媳婦兒,新生活的場景想想都讓他興奮,隨著鼾聲的響起他也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下午四點,林離的病床前已經(jīng)圍滿了人,顧城收拾著堆在一旁的衣物,潘修掃地,程寄捧著一本教材解給林離口述重點。
林離一臉苦大仇深,她被這煩人的鐵三角鎖的死死的,尿遁也不好使了,只能趴在床上認(rèn)命的記這該死的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