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jié)晚自習下課的時候，丁瑞恒滿面春風地從網(wǎng)吧回來了。他剛坐到座位上，就聽到樂星辰喊他，丁瑞恒歪著個身子，右手撐著他那頭發(fā)蓬亂的腦袋，一臉自大地表情斜睨著樂星辰等她說話。
“今晚數(shù)學(xué)老師沒來，頭兩節(jié)晚自習是大臉貓坐班的?！睒沸浅胶苷J真地說道。因為樂星辰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大大的眼睛笑起來像月牙一樣特別好看，精致的小嘴巴以及鼻子，小巧的個子總讓人想去保護她，而每次她撒的謊別人都信以為真。
“不會吧！”丁瑞恒身上的那股得意勁兒瞬間蕩然無存，一臉“我這下完了”的表情看著樂星辰確認道。
“真的，騙你干嘛，不信你問什一。”
“什一，頭兩節(jié)老金來了？”丁瑞恒轉(zhuǎn)頭問什一。
“是的。”什一怕自己摟不住露餡兒，于是她低著頭假裝在認真看書，不去看丁瑞恒的臉。丁瑞恒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十分逗趣，半信半疑使得他想再找個人求證下，他看到班長正在跟另外一位同學(xué)講解題目，于是朝他大喊：“班長”邊尉凡沒理他。
“老邊！”班長還是沒理他。
“邊尉凡！”
“放！”邊尉凡頭也不回地說。
“前兩節(jié)晚自習老金來了嗎？”
“來了?！边呂痉膊患偎妓鞯鼗亍６∪鸷阈南脒@下糟了，他正在思索著待會兒老金問起他要編個什么理由才好。突然丁瑞恒眼睛放光，失落的表情瞬間神氣起來，他意識到班長也不可信，因為以前邊尉凡經(jīng)常與樂星辰合起伙來騙他。丁瑞恒走到座位上坐了下來，腦袋伸到成讖跟前問：“新同學(xué)，前兩節(jié)班主任來了嗎？”
成讖有些意外，他想了一下說：“是有老師來了，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班主任?！逼鋵嵆勺徥侵赖?，但是他不好直說。
也不知道是哪位實誠的同學(xué)，從遠處飄來一句，“前兩節(jié)沒來，但是數(shù)學(xué)老師來了?！倍∪鸷銘抑男乃查g放了下來，他拍了拍成讖的后背表示感謝，然后用食指指了指星辰又指了指什一，倒退著走到邊尉凡那兒和他廝打起來。
邊尉凡和丁瑞恒是開襠褲之交，打小一塊兒長大。從小學(xué)到初中兩人的成績一直不相上下。但是中考的時候，邊尉凡卻超長發(fā)揮考得比丁瑞恒稍微好點，后來又意外地分到一個班。只是，如今的丁瑞恒跟邊尉凡卻有著天壤之別，一個是老師眼里的三好學(xué)生，一個是老師眼里的問題學(xué)生。一切都源于丁瑞恒上高中之后迷上游戲和武俠小說，成績一落千丈。而作為好兄弟的邊尉凡在丁瑞恒逃晚自習的時候，一面顧著兄弟情義處處庇護他，一面還要像個家長一樣時不時對丁瑞恒諄諄教誨一番。丁瑞恒有個綽號叫呆子，也是邊尉凡起的。
第三節(jié)晚自習，丁瑞恒拿起成讖桌子上的一張座位表打量了一番，他湊到成讖面前，非要熱心腸地給成讖介紹班里同學(xué)的情況。成讖自己都覺得意外，他竟然與新同桌聊了起來。丁瑞恒不僅介紹了班里的同學(xué)，還把各授課老師全部介紹了一遍。當然還有他逃晚自習的獨門秘訣以及怎么在門衛(wèi)不讓出校園的時候順利溜出校園的方法，他一一傳授給成讖。
尤其是第三節(jié)晚自習前樂星辰和什一騙過他，丁瑞恒特地把什一拎出來單獨惡貶了一遍，他告訴成讖，要小心什一，因為她十分奸詐且人格分裂，樂星辰以前是個特別單純的女生愣是被什一帶壞了，說罷還側(cè)著身子回頭看看什一，丁瑞恒把他對什一的了解全部告訴了成讖。接著他又說到邊尉凡，說完邊尉凡又開始說其他人，只要是跟丁瑞恒關(guān)系不錯的人，他統(tǒng)統(tǒng)向成讖貶損一遍。
成讖聽他滔滔不絕地說著，心里頓生些許羨慕，他明白丁瑞恒說的那些不過是損人不利己的話，也證明他們的關(guān)系十分要好。什一偶爾抬頭的時候便會看到前面兩個人的腦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從25號開學(xué)之后，米霄一直沒有來，什一很奇怪，因為米霄向來是個十分努力的女孩，她從來不會無故曠課也不會逃晚自習。打從分科之后，一個機緣巧合，什一和米霄成為同桌，從那時起，什一從來沒有看到過米霄上課睡覺或者上課玩手機，又或者去做那些在家長和老師看來十分大逆不道的事情。然而，這次開學(xué)已經(jīng)一個星期了，她仍然沒來，可是誰都沒有她的聯(lián)系方式。
八月的最后一個星期六晚上，什一坐在教室里上晚自習，她轉(zhuǎn)著筆正專注地寫文綜試卷。就她在找資料的時候恍然發(fā)現(xiàn)一旁的空座位。什一盯著米霄的座位看了許久，桌面被收拾得十分干凈，可以清晰地看見桌面上由于長時間使用留下的磨損痕跡，鉛筆、水筆寫的密密麻麻的文字，還有小刀刻下的文字。課桌肚里放著基本寫完的試卷以及學(xué)習資料，四面通風的課桌在沒有人的情況下顯得尤為慘淡。
清和一中的課桌有一個十分奇特的造型，每一張桌子均沒有側(cè)面板，四面鏤空，換言之，無論從哪個方向?qū)W生都可以將東西塞進課桌肚里。有人說之所以這樣設(shè)計是為了防止同學(xué)在底下偷看小說，偷玩手機等小動作。
星期六的晚上上晚自習的同學(xué)很少，加上第二天放假，來的人便更少。什一前桌的新同學(xué)以及丁瑞恒都沒有來，旁邊只有樂星辰來了。教室里寥寥數(shù)人，大家三兩個窩在一起要么討論著什么，要么聊著天，其實也沒什么學(xué)習的氛圍。但是如果選擇來上晚自習了，那么只有等三節(jié)晚自習結(jié)束后門衛(wèi)才會放人出去，如果有人中途非要出學(xué)校只有在門衛(wèi)那兒留下班級和姓名。
樂星辰寫了一張紙條丟到什一的桌子上，什一看了她一眼打開紙條：“去網(wǎng)吧，去不去？”
什一斜睨了一眼樂星辰拿筆回道：“不去。”又丟了回去。
“萬一米霄在線呢！”樂星辰又將紙條丟了回來。什一看著樂星辰的回復(fù)，她有些猶豫，但又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萬一在線呢！萬一在線就可以問問她怎么還沒來，萬一……樂星辰看見什一好像開始動搖了，于是她又寫了一張紙條遞了過來：“今天就以高二的身份再上一次網(wǎng)，等1號開學(xué)就再也不去了?！笔惨豢赐陿沸浅絹G過來的另一張紙條后欣然答應(yīng)了。
清和一中的大門有兩個門衛(wèi)看守，而且這兩個門衛(wèi)都與老金關(guān)系十分要好。準確來說，老金與學(xué)校鍋爐房的大爺，食堂的打飯叔叔，以及其他教職工關(guān)系都特別好，遇到他們的時候一只香煙點燃友誼，再聊上幾句他就能輕松獲取他想要的信息。
為了避免留下被老金問話的把柄，什一和樂星辰兩個人決定從食堂后面的院墻翻出校園。學(xué)校食堂后面的院墻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里面矮外面高，無論個兒矮還是個兒高的人，都可以輕松地爬上院墻，但是外面相對較高一點，而且院墻那邊的路緊挨著一條小河，膽小的人一般不敢往下跳，冷不丁一個慣性沒剎住就栽到小河里。對了，關(guān)于那條小河同學(xué)間經(jīng)常流傳著一些離奇的傳言。
如果有人想從墻外往校內(nèi)翻，那么得保證兩點，一是足夠高，通俗地說，向上伸直了胳膊加上身高算在一起，沒個兩米是沒辦法翻進來。二是胳膊有足夠的力氣支撐自己的身體，只有這樣才能爬上墻頭然后跳進來，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還是自覺繞道吧。由于在這里翻墻的同學(xué)較多，久而久之，墻上原先只是一個很小的豁口愣是被踩成一個不規(guī)則的小臺階。
顯然小個子的樂星辰是老手，她經(jīng)常翻越這座院墻，而對于什一來說則又毫無壓力，因為她個子高。
“什一，你先翻。”樂星辰小聲地說道。
“你先翻，我隨后就到?！笔惨换氐?。
“我經(jīng)常翻，動作比你嫻熟，你先，快點，不然待會兒門衛(wèi)來了就麻煩了?！睒沸浅叫÷暣叽俚?。
于是什一便先翻，她一只腳剛踏上那個不規(guī)則的小臺階，雙手扒在墻上時，突然，她感覺好像摸到什么東西了，熱乎乎的，動了一下突然抓住她的手，她這才意識到那是一只手！嚇得她大聲尖叫，手一松從上面掉了下來一屁股栽坐在水泥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樂星辰也被嚇到了，她驚恐地問。
“我摸到了一只手！”什一帶著哭腔說，手不自覺地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顯然她被嚇得不輕。
“摸到一只手？不會吧！”向來人小膽大的樂星辰說著便跑過去看了看，東瞅瞅，西瞧瞧，小聲嘟囔，“沒有啊！你是不是弄錯了?！彼仡^看著什一問。
“不會！我敢肯定是一只手！”聽什一這么一說，樂星辰又檢查了一遍圍墻，但是自己個子比較矮小也看不到所以然，她轉(zhuǎn)身對什一說：“我先翻，你跟我后面?！闭f著樂星辰敏捷地爬上墻頭翻了過去。什一左右看了看，她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小心翼翼地跟在樂星辰后面翻了過去。翻過院墻的兩個人在那邊什么也沒看見，樂星辰更加懷疑什一是不是出現(xiàn)幻覺了，但是什一還是堅持認為她摸到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