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并不急著去芙蓉宴,便又坐下閑聊了會。
慕洵一向不多話,只偶爾搭上幾句,是以這個房間內(nèi)大多是南宮晟的聲音,滿滿的一壺茶很快便被口干舌燥的南宮晟飲了精光。
“哎?怎么沒了?”末了南宮晟還覺得不過癮,將茶壺蓋掀開,往里頭看了看,直搖頭嘆道,“不禁喝不禁喝,這茶葉倒是不錯,老板也是個有品位的,可惜小氣得很。你說這上好的大紅袍都舍得拿出來了,這水怎么不曉得多,”備一點。
南宮晟的話還未說話,慕洵便涼涼地瞥過來一眼。
南宮晟反應(yīng)也快,睜大了眼睛,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流觴你不要告訴我你將這茶館買下來了?就為了看這一場戲?”
眼見慕洵一副老子才懶得理你的模樣,南宮晟心下更是篤定這個可能。
原本流觴就是要買下整條街的產(chǎn)業(yè)自己也不會過問,只不過這事分明涉及到璃兒,就必須得確認一番!
流觴的性子一向冷,在女人方面這么多年來除了對那位大秦皇后上心外,還真沒見過他對誰敢興趣,可哪想到這么巧,最后要與流觴成親的還是璃兒,自己最疼愛的小妹!
雖然如今兩人成婚的事情已成定局,但自己能幫璃兒多確認一分心意便是一分。這么想著,便試探著開口道,“看來這世上關(guān)心小妹的人是真的多了一個,倒也是她因禍得福了?!?p> 聽到因禍得福四個字,慕洵目光一頓看不出情緒,語氣卻是有些悵然,悠悠道,“沒錯,因禍得福?!?p> 南宮晟眼睛一亮,再接再厲,“可惜璃兒從小被驕縱慣了,這脾氣啊,我和爹都受不了她,以后你可要多擔(dān)待點?!?p> 在對別人的時候,慕洵可從來不會有什么好臉色,可眼前這個人好歹也是自己未來的大舅子,慕洵雖然冷著一張臉,語氣卻不見冷意,斜著眼睛看過來,一副看不上南宮晟這副嘴臉的模樣,“她有你這樣的大哥,才是真真倒霉?!?p> 南宮晟呵了一聲,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怎么的!這就維護上了?還不讓我說實話了?”嘴上雖是這么說著,南宮晟心里卻是愈發(fā)滿意,此刻也準(zhǔn)備再追問下去,拿著小廝重新遞上來的茶水又品起來。
瞥見窗外已恢復(fù)日常模樣的街道,慕洵的眸光中閃過一絲嘲弄,“陸氏將手伸到太傅府的事情,姜弘遲早會察出些端倪。難免會牽扯整個南宮府,你要趁早做準(zhǔn)備。必要的時候,該舍的人,便舍了罷。”
南宮晟一愣,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可稍稍一品,馬上又明白過來。
陸氏,便是二房大夫人,自己和璃兒所謂的大伯母。
的確,先不說原本就計劃周全的出行路線為何會出了差錯,導(dǎo)致兩方人馬就此在街上碰上,單單就姜雨突然下了馬車向璃兒發(fā)難,就足以讓他們懷疑!
其他人或許并沒有發(fā)覺,可兩人在這雅間內(nèi)卻將樓下的一幕幕看得一清二楚,那南宮茜的貼身丫鬟趁亂溜到了姜雨的馬車旁停留了好一會而,等那丫鬟折返到半路的時候,姜雨便從馬車內(nèi)匆匆下來了。
南宮晟一向知道二房對他們大房一脈的不滿??蓞s不明白,若單單只是想壓過他們大房一脈,又何苦將人手安插到別的府中去。
可流觴的提醒不會無緣無故,既然這么說了一定查到了什么!
可陸氏區(qū)區(qū)一個婦人,做這些又有何意義?
她代表的到底是大伯南宮尤昇,還是,陸家?
南宮晟目露深思,一下子并沒有想通透。
慕洵的眉宇間凝著一絲不滿,“這些年她在南宮府并不好過,多半還是拜陸氏所賜,她蹦跶了夠久了。難道還要本王替你動手?”言語間,分明是在怪南宮晟辦事不利。
南宮晟雙眸一睜,搖著頭唇角溢出無奈的苦笑,卻是點頭承認下來,“是我疏忽了?!笨赊D(zhuǎn)念一向便覺得不對,轉(zhuǎn)頭問道,“南宮府后院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慕洵挑眉反問:“本王有什么事不知道?”頓了頓,滿心滿眼地嫌棄地看了眼南宮晟,最后甚至還別開了眼,冷哼道,“本王可不是你,自己的人受欺負了一無所知也罷了,還毫無行動?!敝挥X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溃?p> 南宮晟更加哭笑不得,“所以你方才說的以免牽扯到整個南宮府,其實改為以免牽扯到璃兒更為合適吧?”
慕洵垂下了眸子,將萬千思緒都籠在了這層層的陰影之下,讓人看不出半點情緒,他拿起手中的茶盞抿了抿,暖暖的茶香氣升起,他整張臉上都蒙上了一層霧氣,在抿了第二口茶后,慕洵才將茶盞放下,對著南宮晟說道,“還不去做事?”
“什么時候我成了你的手下了?”
可慕洵卻又不說話了,南宮晟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這個大舅子做的也真是憋屈。別人的大舅子,那個不是被未來妹夫討好著的啊?偏偏到他這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南宮晟站了起來準(zhǔn)備離開,可走了幾步到底還是不甘心地回過頭,語帶威脅地說道,“流觴,你一定要記清楚一點,我是璃兒的親大哥!”說完,才一臉驕傲地甩甩衣袖離開,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慕洵。
“大,哥,”慕洵的目光落在茶盞上,思緒細細碎碎地散了開去,少女的聲音恍若就在耳邊,一字一字清脆矜嬌,帶著她特有的味道,“流觴,你做我大哥好不好?我從小沒有親人,就盼著有個大哥能罩著我護著我。”“有什么好處?”“哄你開心對你好呀,唔,我一定聽你的話,畢竟,這樣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呀。”“可,我并不想做你的大哥”“為什呀,吶!你給我說清楚了!你別走呀!喂!”
記憶中的身影越來越遠,慕洵也從回憶中抽出身來。
他差點忘了,南宮府對她的真情實意恐怕早就化為了她的軟肋,她一生最見不得的不過是在意的人吃虧,她護起犢來可是個不要命的主。
南宮晟的“威脅”雖然不痛不癢,還帶著玩笑成分,可的確也不能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