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少瑜有些興奮,這種修行法門,不知道在真實世界是否仍然可行。
他能感到體內(nèi)幾條經(jīng)脈里面有緩緩的靈氣流動,這是一種和夢術(shù)完全不同的能量,散布四肢百骸,令人舒爽無比。
只是那本記載凝氣期功法的書籍上并沒有記載任何可供使用的法術(shù),紀少瑜一直到現(xiàn)在都是以類似凡人武功的招式來進行防御和攻擊,手中一把飛刀暗器,曾數(shù)次救他于危難之中。
“夢中世界是我源源不斷輸送初始能量,然后能量逐漸轉(zhuǎn)化為具象的物質(zhì),并自行衍生,循環(huán)周而復始,形成一界,此為原生夢境。”樹林里傳來輕微的喃喃之聲。
“可原生夢境原本應(yīng)該是虛幻的世界?!?p> “按祖師爺《南華真經(jīng)》殘本的說法,客觀物質(zhì)循環(huán)融合時間會產(chǎn)生生命,但是這些生命,卻是受我控制的生命,沒有靈魂。”
夜色濃稠。
一截寬大的樹枝上,有一人一虎,用樹葉蔓藤之類的植物建有一個簡易的臨時“鳥窩”,人躺在其中,對趴在樹枝上的黑虎說著,黑虎聽不懂,人卻是在自言自語:
“不知從何時開始,也不知是什么緣由,你原來的主人王立,成為了獨立的生命,脫離了我的意志而存在,這是第一次?!?p> “可是如今,我現(xiàn)在看到夢境里的所有一切:那只妖蟒,苗三,夢境刺客,還有這片蒼霧森林的所有異獸,等等,顯然都脫離我而產(chǎn)生了自主意識,成為了獨立的生命,六識之外,我無法感知他們的存在。”
“你說,要是我找到了賀鬼才,他會不會不由分說就直接殺死我,代替我而成為夢境主人?”
黑虎并未入睡,似懂非懂的“嚶”了一聲,雖疲憊至極,卻沒有放松警惕,偶爾張望四周。
“還有阿烏……阿烏會不會是事先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才這么執(zhí)意要去非洲?!?p> 紀少瑜想起阿烏臨行前看自己的眼神里有異樣的悲色,當時只覺是離別的難舍,現(xiàn)在想來也許不只如此。
“或許阿烏是我的一個夢吧,外面的世界都是我的一個夢?!奔o少瑜聲音越來越微弱,似在夢囈:
“三爺,夢能產(chǎn)生情嗎?”
……
時間一晃,一年光景過去了。
從地圖上看,自己已經(jīng)深入蒼霧森林腹地,也就是說,再過一半的時間,他們就能抵達下一個目的地,金海國境內(nèi)。
紀少瑜想著,一個繁榮的國度應(yīng)該能安全不少。
風雨兼程后,不再向往居無定所的生活。
“嗤嗤嗤……”
不遠處,一頭喪尸正啃著一頭死去的麋鹿。
這種喪尸紀少瑜認得,這是當年苗果阿蘭創(chuàng)立的邪術(shù)而產(chǎn)生的“黑化居民”,想不到在蒼霧森林還有余孽。
這幾個月來,他們在路上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數(shù)次喪尸啃食死去動物尸體的場景,雖然喪尸對他們威脅不大,但一旦遭遇,就會忽然出現(xiàn)一大群喪尸對她們進行攻擊,頗為麻煩,所以一旦發(fā)現(xiàn),還是選擇遠遠避開為主。
除了喪尸的頻頻出現(xiàn),紀少瑜發(fā)現(xiàn),越是深入,氣息強大的妖獸反而越來越少。
他們的警惕性卻是一刻也不敢松懈,妖獸的減少,往往意味著有一個非常強大的存在就在附近。
這一日。
紀少瑜和小黑在林中潛行之時,只聽得“沙沙”聲起,出現(xiàn)上百喪尸從四周棵棵大樹背后出現(xiàn),集齊向他們沖了過來。
毫無征兆。
但也由不得他們多想,人與虎立即背靠背,展開了防御。
這些時日,紀少瑜和小黑已產(chǎn)生了相當?shù)膽?zhàn)斗默契。
正在惡斗之時,只見從某一棵樹的上方,射來一根白羽暗箭,其速之快,一瞬間就成為了一道模糊的白影。
加之角度刁鉆,毫無防備之下,一箭正中小黑背部,刺入了皮下幾寸。
小黑踉蹌了幾下,便倒地不起了。
箭頭顯然是有劇毒。
紀少瑜見此,大驚失色,緊握手中飛刀,環(huán)顧四周。
不只一人,七八棵樹上都站著有人,身穿獸皮外衣,箭在弦上。
喪尸也全部停下了進攻,等在原地。
被上下包圍的紀少瑜眼中布滿血絲,面露猙獰,死死盯著射箭之人。
命懸一線。
“咕噠嗚噶!”突然從林中傳來一聲有呵斥意味的奇怪語言,聲如洪鐘,回蕩八方。
紀少瑜警惕心大起,心念急轉(zhuǎn),卻是無法找到生機。
可此聲呵斥顯然不是針對紀少瑜的,樹上數(shù)位弓箭手在聽到該口令之后,立馬松放了弓箭,面朝一個方向恭敬跪拜下來。
只見一位矮小老者緩緩從林中走出,杵著一根木杖,老者步履蹣跚,白發(fā)披肩,長眉垂下,一副垂老之態(tài)。
老者先是滿不在乎地看了看紀少瑜,而后盯著被射中的黑虎,目光在小黑額頭的王紋上定了一定,隨后立即大驚失色。
向紀少瑜猛地一跪,身體伏在地上,用紀少瑜熟悉的語言說道:
“拜見…巫主大人!”
聞聽此言,樹上弓箭手也大驚失色,只頓了幾息時間,斷然齊齊向紀少瑜跪拜道:
“拜見巫主大人!”
……
穿過一個悠長的山洞,眼前呈現(xiàn)出方圓百里的小型建筑群,一座充滿著古老氣息的原始部落依山錯落而建。
紀少瑜內(nèi)心大嘆,好隱秘的部落,若不是有人帶路,恐怕再過千年,來往蒼霧森林的商旅,也發(fā)現(xiàn)不了此處秘境。
“族長,我觀附近兇獸減少,想必是你們派人獵殺的吧?”紀少瑜背著手,一副坦然之態(tài)。
這位“巫主大人”雖然糊里糊涂的,卻十分平靜。
自從旅程開始后,便一直被各種“誤會”,倒是扮演各種身份的能力越發(fā)游刃有余了。
“是啊,巫主大人,近一百年來,周圍的野獸越來越少,族人要去往很遠的地方打獵,死傷也在逐年增加,刑人沒有足夠的鮮血來源,也已經(jīng)死了幾個啦?!崩险邍@著氣,似非常的自責。
一路下來,紀少瑜得知,刑人是部落對那些喪尸的稱呼,而且他們之前遭遇的喪尸,應(yīng)該就是該部落“豢養(yǎng)”的。
紀少瑜很想知道豢養(yǎng)刑人有什么意義,又不好在此刻詢問,怕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引起什么事端。
接著族長漸漸眼露精光:
“巫主大人,老巫主離開前曾說過,靈羽黑虎的主人就是新巫主,他……哦巫主大人,老巫主說,您能真正復活這些刑人?!?p> “哦?可是世上黑虎不只一頭,你為何能一眼看出?”紀少瑜問道,關(guān)于復活刑人之事,被一言蔽之。
“回巫主大人,也不是一眼看出,老巫主所說黑虎額頭處,有一根老巫主大人的烏發(fā),上面有一絲老巫主的元神,只有巫眼能發(fā)現(xiàn),難道巫主大人沒有巫眼?”族長老者帶著紀少瑜緩緩走著,來到一片開闊地帶。
紀少瑜揉了揉耳朵,鎮(zhèn)定自若的說道:“實在是我修為盡失,已淪為凡人。”
紀少瑜倒確實說的實話。
“啊?”族長和周圍幾個族人皆吃了一驚的樣子:
“巫主可是有不需要修為就能復活刑人的辦法?”族長樣子看似十分著急,話題又回到了刑人身上。
“尚無,我此行即準備去虛天大陸,恢復修為,同時去尋找復活刑人的辦法。”紀少瑜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這些“刑人”,以前只知曉是夢中被苗果阿蘭邪術(shù)黑化的居民,但是今天從老族長的反應(yīng)看來,“刑人”身上應(yīng)該還另有隱秘。
紀少瑜心中念頭亂飛,可卻找不到一條邏輯將這一切聯(lián)系起來。
族長和周圍幾個族人卻沒有接話,互相對望了一眼。
雖沒有出聲,但明顯“哦”了一下,之前對這位新“巫主”的諸多疑問,比如為何會出現(xiàn)在蒼霧森林卻沒有來尋他們部落,以及為何會被一群低階兇獸追殺而狼狽逃竄,全都打消了。
……
蒼霧森林已經(jīng)是靈氣充沛之地,而部落坐落的山峰,更是鐘靈毓秀,靈氣氤氳沉溢,濃密異常。
紀少瑜見此峰極其適合修煉,便準備呆上一段時日,突破到凝氣期巔峰再離開。
部落族人自是歡迎至極。
紀少瑜本有所擔心,他作為夢主的時候知道巫的修煉體系和修道者完全不一樣,怕自己的修煉引起這些族人的懷疑。
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多慮了,族長好似早已經(jīng)默認了自己就是修道者,不僅如此,還給自己送來各種修仙典籍功法,靈丹妙藥之類,都是伏擊穿越蒼霧森林的修士身上搜得的。
只不過大都是結(jié)丹期功法和丹藥,暫時還用不上。
小黑所中的毒箭,部落里自是有解毒的方法,早已活蹦亂跳,此時正伏在紀少瑜腳邊曬太陽。
“小黑,好像你和他們……”紀少瑜撫著小黑的腦袋,看著遠處密林:
“都認為我是王立啊?!?p> ……
蒼霧森林對于低階修士和凡人武士來說,兇險萬分,而部落里卻十分平和安定。
紀少瑜在這里度過了難得的數(shù)月輕松時光。
在這幾個月里,紀少瑜也發(fā)現(xiàn)了該部落里的一件怪事,似乎用“豢養(yǎng)”來描述這些族人和喪尸,也就是刑人的關(guān)系并不恰當。
該部落的族人對刑人十分尊敬,尊敬中還透露出一種親昵。
一日正午,紀少瑜正在觀看三兩小兒在山路玩耍,突然招了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童過來。
被“巫主大人”叫到的男孩兒扎著一個小辮,臉上花里糊稀的,卻極為緊張,頗為拘束的走了過來。
旁邊幾個一起玩耍的孩童投來羨慕的目光。
“來來,我考考你?!奔o少瑜蹲在一塊石頭上,露出溫和的笑容:
“給我說說,那些刑人是誰???”
孩童眼睛一亮,這個他知道呀,于是挺了挺胸膛,昂著腦袋,露出非常厲害的樣子:
“報告巫主!”
“聽阿公說過,刑人是我們活著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