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癢》17.無聲之地
次日8:00，小周準時按響了康新燁家的門鈴，明亮整齊的衣帽間內(nèi)掛著數(shù)十套高定西裝，康新燁選了一套深藍色羊毛棱紋無領(lǐng)西裝，配上紀梵希黑色純棉襯衫，小周看著康新燁打開抽屜選了一對鉆石袖扣，施施然別上看了半晌后，換了一對雕花黃銅的。
這一身，真是牛嗶——閃閃！
康新燁沒注意到他的目光，左右看了看自己，才道：“走吧?！?p> 《你我的舊時光》是一本很熱門的網(wǎng)絡(luò)小說，故事發(fā)生的背景就是大學(xué)，康新燁驅(qū)車進了e大，一眾演員、導(dǎo)演和編劇已經(jīng)在等候，他西裝革履地下了車，對著鎂光燈露出得體自信的笑容。
年紀輕輕的影視公司老總、e市一把手的兒子已經(jīng)給他身上鍍了一層光，而身后的軍方背景更是一種無形的加持，從康新燁的少年時代起，就是如此了。
陳璧低下頭，匆匆走到教學(xué)樓時，無意中朝著廣場的方向瞥了一眼，就看到摩西分海似的場景：康新燁經(jīng)過之地，記者、明星紛紛讓開道路，讓他自由無阻地登上了主席臺。
那么耀眼，幾乎能將人灼傷。
在陳璧看到康新燁的同時，康新燁也看到了她，他眼睛幾不可見地微亮，而后對身邊的小周交代了幾句。
小周不住點頭，望向陳璧的目光不禁帶上了幾分錯愕和不解。
陳璧進了辦公室，這時候正是第一節(jié)大課，辦公室里只有大一和大二的兩三個輔導(dǎo)員在，陳璧和她們打了招呼，才拿起教案，就見辦公室門口來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你好，”小周走到陳璧面前，提著將手中的紙袋，道：“陳老師，是嗎？這是我們老板點名給的。”
陳璧皺眉，看著牛皮紙袋上江津酒店華麗的英文體標志，并沒有收下，“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們老板?！?p> 小周并不因她冷漠的態(tài)度而惱火，還是微笑著道：“我們老板是您的初中同學(xué)，昨天聽說您胃不舒服，特意給您準備了早餐，希望您能收下?！?p> 康新燁……
這初中時的把戲還沒玩夠？陳璧拿起教案，徑直走了出去。
小周跟在陳璧身后，溫聲道：“康先生昨天晚上就讓我準備了，可見他是真的關(guān)心你，老師又為什么非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陳璧頓足，鏡片折射著暖黃色的日光，黑沉的眸子恍若堵上一層金光，“我不為難你，我收下這份早餐，但是出于關(guān)心，我把這份早餐轉(zhuǎn)增給你們康老板，你告訴他，以后不用他送這些東西來，我不會要，也不想要?！?p> 小周從未見過如此油鹽不進之人，一瞬間也愣住了，陳璧寫了一個條兒放進紙袋里，便往教室的方向去了。
小周身為康新燁的特助，還是第一次鎩羽而歸，康新燁哼笑了一聲，“我早就知道，以后你辛苦一點，每天都來送早餐。”
剪彩儀式和開機儀式結(jié)束時，陳璧的大課也下了，杜君靠在走廊的大理石臺上，見她出來，笑瞇瞇道：“我聽說今天有大老板給你送早餐，看來以后不用我操心你的胃了?！?p> 陳璧擦了擦手指上的粉筆灰，“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不會要，你又是從哪兒聽來的閑話？”
杜君轉(zhuǎn)著車鑰匙，道：“今天那個助手出了辦公室，那幾個輔導(dǎo)員就把這件事傳遍了，你平時連個男朋友都沒有，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了個苗頭，她們當(dāng)然要到處去說了。”
教學(xué)樓道空曠無人，二人的腳步聲交疊著，陳璧低下頭，“她們要說，我也攔不住，隨便去說吧?！?p> 杜君道：“算了，不說這些了，下周期中考試以后，學(xué)校會放兩天假，學(xué)校的老師組織去e市周邊的溫泉度假中心休假，到時候你也去吧，反正你在家也沒事?！?p> 陳璧想著康新燁的事，等杜君說了第二遍，才慢慢道：“不知道，或許我需要趕稿子，難道你不知道我們寫網(wǎng)文的都是碼農(nóng)嗎？”
杜君把她送回了家，等她下車之后，才降下車窗，道：“來吧，你可以拿著電腦啊，總是呆在家里不出門也不行，你考慮一下，我把你的名字也報上去?！?p> 陳璧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點頭，“好吧。”
自此后的一個多星期，江津酒店的早餐不斷地送到e大主樓，不過送再多，結(jié)局都是一樣。
杜君走進辦公室，朝著角落看了一眼，“又見了垃圾桶了？”
地理科學(xué)學(xué)院的另一個老師點點頭，“這都第八天了，真夠絕的。你說那個大老板明天還會讓人來送早餐嗎？這都是什么年代追人的辦法啊，好老土啊?！?p> 杜君摩挲著下巴，但笑不語。
次日就是星期天，經(jīng)歷了星期五整整一天的監(jiān)考，加之胃病的折磨，陳璧幾乎是癱倒在了床上，室內(nèi)一片昏暗，她半睜著眼睛，感知到嘴里一陣猩甜，隨即吐出一口鮮紅的血。
胃病絞痛，仿佛是有人拿著刀子在那里一下下地反復(fù)戳刺，冷汗涔涔而下，陳璧伸出手，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一板藥片，連水都沒喝，隨意地吞咽下去。
苦澀在舌尖彌漫開來，或許是生病中的人格外脆弱，低低的嗚咽伴隨著痛苦的呻吟在空蕩的室內(nèi)彌漫開來。
太痛了……也太苦了，陳璧大張著眼盯著床板，淚水沒入凌亂汗?jié)竦陌l(fā)間，這一刻的狼狽也就只有這無聲之地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