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夜魔 （壹）

　　其時正是秦小養(yǎng)值夜，蕭銳現(xiàn)身后，忙上前詢問道：“秦將軍，是什么人在呼救？”

　　秦小養(yǎng)手指遠處叢林中道：“回稟主公，是叢林深處奔來一人，只是夜下太黑，實在辨不清楚！”

　　秦小養(yǎng)天生一雙神眼，夜透鋒芒，就是一粒繡花針落地，也難不倒他。不想今夜夜露深重，空中烏云遮月，四野漆黑一片，如被一口巨大的鐵鍋倒扣住一般，竟連秦小養(yǎng)也瞧不清遠處來人的模樣。至于蕭銳自己的目力還不如他，自然是更看不出個究竟。

　　正在蕭銳猶豫時分，卻見秦小養(yǎng)眉頭一皺，猛地將肩上半月弓取下，扣玉筋彎圓月，當(dāng)下使連珠箭法，連將兩枚羽箭射出，夜下只聽著兩道飛箭哨響，瞬時投入漆黑一團的夜幕中。

　　眾軍士正為秦小養(yǎng)忽然拔箭心驚，可隨即便聽得曠野中傳來兩聲梟叫，跟著空中又傳來羽翅拍打的聲響，梟聲凄厲，猶如嬰兒哭泣，直震得眾將士心神一陣晃動，當(dāng)下未見人面眾人的膽氣已弱了七分。

　　蕭銳忙又問秦小養(yǎng)空中飛翔的是何物？秦小養(yǎng)皺眉咬唇答道：“主公恕罪，小養(yǎng)也一時認不出什么飛鳥，看空中情形倒不像是鳥類，我為它正追地上奔跑逃命的傷者，所以才放箭阻攔，不想這二鳥倒有靈性，一只只擦傷了左肩，另一只更是盤身繞開小養(yǎng)飛箭，沒有受絲毫傷害?！?p>　　蕭銳聽到秦小養(yǎng)說出“左肩”二字，便知道空中飛的定是如前日妖狼一般的妖獸。正想命人前往營救，卻聽身后傳來錕鷹長老道：“秦小將軍，用這只箭朝天飛射，便可清來物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了。”說話間，便將手中一只羽箭拋于秦小養(yǎng)。

　　秦小養(yǎng)招手接過，卻見是一支無鋒羽箭，箭頭更是只有一個圓球，當(dāng)時瞧不出仔細，只得依言將飛箭射出。就見那飛箭升至空中，箭頭上的硫璜引信與空氣摩擦，頓時燃燒了起來，火光奇亮，眨眼便見半天映成赤黃色。

　　當(dāng)下眾將士探頭看的分明，只見曠野上有一位軍校正往了自己大營奔來。身后一對飛鳥盤旋追蹤，雖是那鳥兒得羽翅疾馳，可那軍校卻是天生一雙快腳，在長過人腰的草叢中飛撲急行竟屢次將身后鳥兒甩開。

　　蕭銳瞧軍校服色，當(dāng)時認出他是蕭鐵軍中人物，連忙吩咐秦小養(yǎng)道：“這人是我八哥手下，秦將軍快放箭救他！”

　　得王爺軍命，秦小養(yǎng)自然立刻從命，此時空中有錕鷹長老的火箭照耀，視覺好了太多，秦小養(yǎng)趁火光再使連珠箭法，將羽箭如飛蝗一般射向軍校身后的兩只怪鳥。

　　這一年來秦小養(yǎng)身邊組織了一班親衛(wèi)，箭法都是蕭銳大軍中百里挑一者，此刻見首領(lǐng)射箭救人，連忙也將鐵胎弓取出，當(dāng)下飛箭如雨向空中二鳥射去，即時將地上奔跑的軍校解救了下來。

　　阿泰、蠻太見狀，雙雙搶出，趕上前將那軍衛(wèi)接下。而眾將士此刻也在火箭生光下將二鳥看的清楚，原來竟是兩個渾身鋼鐵一般翎羽的赤身婦人，只是面相丑陋之極，一雙后腿更是又粗又短，五爪如釣，在空中精光閃耀。卻又兇悍異常。

　　當(dāng)時身上連中數(shù)箭兀自不肯離去，反還越飛越近，有向蕭銳大軍壓來的意思。身上中的鐵箭也一點不放在心上，隨手便自撥下扔落在地，除秦小養(yǎng)射來的羽箭還稍稍躲避外，其余射手的飛箭簡直連擋都不擋，遇有腕力較小者，射出的羽箭更是穿不透怪鳥濃密的羽毛。

　　莫妍見此，忙命手下女兵將隨身勁弩取出，女兵們手里的弩弓雖然短小，可卻是強勁無比，當(dāng)下一陣羽箭射去，果然打得空中兩只怪鳥一陣大叫，兩翅身上已被釘了無數(shù)鐵箭。誰想如此之下，反倒將二鳥兇性激動，當(dāng)時兩聲呼嘯，已展翅掠地，直沖向蕭銳行營而來。

　　蕭銳見二鳥竟是如此張狂，眉梢皺動，旋即自地上拾起兩枚石子，拈在指間，內(nèi)力逼處，竟將那兩枚凹凸不平的石粒，耀成兩粒光丸，接著翻腕彈指射出，只見兩點銀虹也是貼地直掠夜空，徑直往了空中二鳥射去。

　　當(dāng)時將其中一只怪鳥一肩翅膀打斷，痛的兇鳥失聲慘叫，嘯聲尖銳，卻偏又何嬰兒哭聲一般。聽得眾將士一陣心驚肉跳。

　　至于剩下的一鳥，身法則較同伴靈動一些，只被蕭銳石丸打落十余只羽毛，二鳥至此才知道蕭銳軍營中伏有能人。當(dāng)時不敢再放肆，當(dāng)下那未受傷的鳥兒拎起翅膀已折斷的鳥兒，一個展翅便已疾風(fēng)樣的消失在遠處幽暗夜幕之中。

　　待將蕭鐵帳下軍士救起，只見那人已是氣若游絲，銅鼓長老急忙上前將其背后衣服撕開，就見一道男子身后印了一記血點，周圍已經(jīng)腫起絕大的一塊。老人驚聲道：“好重的外傷，這漢子了不起，負傷如此之重，竟還能疾行這長時間！”

　　說話間已從腰間取出一柄尖刀，刀鋒過處已將肉腫挑起，只聽嘭的一聲，肉腫下積郁的血水迸射而出，濺的銅鼓老人一頭一臉。

　　可長老早有準(zhǔn)備，枯手一抹便將剩余下的淤血盡行擠出，再換左手取出一包回光散，一半外敷一半和水喂那軍士服了下去。正在老人不停手的救人之際，卻見空中有一點朱紅色的玉光閃過。

　　銅鼓長老順手接住，定睛一看，原來是小王爺?shù)馁N身回光玉，再聽蕭銳道：“銅鼓長老，這人安危事關(guān)重大，你盡量早些將他救醒，我好問他話?！?p>　　鯤鷹長老在一旁聞言，還不待銅鼓長老出手，已從自己懷里取出一柄尖刀，想也不想，一刀刺進那受傷軍士的脊柱中心。一旁漢家龍騎衛(wèi)見老人出其不意，使出這般毒辣的手段，不禁齊聲驚叫，而一眾庫夏族人卻是司空見慣的一般，并不作聲，只是凝著眉，神態(tài)都有些不自然。

　　蕭銳見了也是一陣心驚，可再轉(zhuǎn)念一想，明白鯤鷹長老如此這般實在沒有做錯什么。漢家龍騎衛(wèi)覺得殘忍，可若是從這軍士口中更早一點得到有用的信息，興許就能救下數(shù)百條人命。

　　而庫夏族戰(zhàn)士們一臉沉郁，為的是庫夏族人這數(shù)年來跟隨蕭銳，人居安樂，已早離開當(dāng)年被漢蠻眾部族追殺的日子?？扇缃褚婗H鷹長老又施出昔日的殘忍手段，一眾戰(zhàn)士不由回憶起以往苦難的日子，感同身受，不禁人人自危，預(yù)料自己恐怕又要回到往昔的打殺中去了。

　　受鯤鷹長老這一刀催逼，倒在地上的軍士當(dāng)時一個翻身便坐了起來，當(dāng)他左右環(huán)顧見周邊都是十三王子蕭銳的人馬時，不禁兩眼一熱，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可還是第一時間搶聲道：“王子殿下！快！西邊十三里處有一處古城堡，鳳超將軍三千軍士全都被困在當(dāng)?shù)兀竽烊ソ饩?，再遲去一會兒，怕是一個人也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