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居的會所里,幾個年輕人正圍在球桌前打臺球,周成易俯低身子瞄準(zhǔn)目標(biāo),將球擊入球洞中,他直起身體,看向?qū)γ嫒菝部∫莸哪腥?,他低垂著眉目,似乎在研究桌面上的臺球走勢。
周成易咧開唇,故意調(diào)侃他:“申爺,你這走也不通知一聲,回來也不通知一聲,不把兄弟們放在心上啊?!?p> 他話一出,周圍幾個人,陳楊、陳皓包括李喬都把視線投了過來。
時申撐著球桿,懶懶一笑,對此作出解釋:“走的時候怕你們太傷心,回來的時候想給個驚喜,就沒說?!?p> 周成易笑罵:“去你的,誰會傷心,你走了老子不知道多開心,終于不用被你欺壓一頭了?!?p> “嘖,這謊話都編的出來,當(dāng)初申爺走的時候不知道是誰拉著我們幾個在酒吧里買酒醉,一邊喝一邊哀嚎他奶奶的,時申這混賬走的時候都不吱一聲,有本事別回來了,老子這輩子當(dāng)沒他這個兄弟?!标愷┬ξ亟掖┧?。
周成易敲了下他的腦袋,怒道:“瞎說,老子什么時候干過這種事情!”
李喬握著球桿將目標(biāo)球擊中,她笑著附和:“我給他作證,這事兒我記得,申爺,你都不知道他當(dāng)時那副模樣,活生生的就像一個被分手的良家婦男,拉著我們陪他喝了幾天酒來著……”
陳楊在一旁補(bǔ)充道:“三天?!?p> 時申聽完這些之后,只是淡淡地抬了下眼,他唇邊露出一絲倨傲慵懶的笑意,看著周成易道:“膽子不小,敢罵我?”
周成易后背涌起一絲寒意,他低罵了一聲,隨后臉上堆起笑意:“呃,不是說喝醉了嗎,都是胡話,都是胡話……”說著,他抬頭看了眼時間,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道:“咳——都七點過了,溫瑞怎么還沒來?”
“咦,對啊,小瑞平時不是最守時的嗎?”陳皓說。
每次聚會,溫瑞總是第一個到的,大家也習(xí)慣了她提前到場,這會兒見過了約定的時間點人還沒出現(xiàn),就覺得有些反常了。
李喬說:“我問了,小瑞說在來的路上有點事情耽擱了,會晚點到,讓我們先吃,不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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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瑞從學(xué)校出來之后就打車前往東山居,她坐在車?yán)?,想起了剛才給時申打的那通電話。
他下午沒回消息,也沒把她的話當(dāng)一回事,真的開車到她家樓下等了,可那時她已經(jīng)離開家,去往溫欣的學(xué)校了,她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時申還等在她家樓下,她有點意外,也說明了緣由讓他先過去,自己會晚點到。
時申當(dāng)時什么也沒說,聽她說完之后只回了一聲好,他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么情緒,但溫瑞卻能感覺到他好像有一點生氣了。
到達(dá)東山居的時候已經(jīng)快七點半了,會所的門口站著兩個穿著旗袍的服務(wù)生,其中一位見到她,款款上前接過她的包和取下來的圍巾:“溫小姐,里面請,幾位先生小姐已經(jīng)等您很久了?!?p> 溫瑞道謝之后,跟著服務(wù)生往會所里面走去,因為今晚聚餐的緣故,周成易很早就通知了經(jīng)理今晚不接待任何客人,所以這會兒周圍靜悄悄的,大堂里就只有兩人經(jīng)過時留下的腳步聲。
服務(wù)生領(lǐng)著她走到其中一扇包廂門前,她敲了敲門,得到允許之后,她才把門推開,朝溫瑞做了個‘請’的手勢:“溫小姐,里面請?!?p> “謝謝?!?p> 溫瑞走進(jìn)去,包廂里的空間很大,進(jìn)去之后是一處會客廳,繞過幾道屏風(fēng),就聽到里面?zhèn)鱽淼恼f話聲,他們幾個人正圍在桌前打臺球。
溫瑞進(jìn)去之后,首先注意到的是此時正全神貫注的男人,時申站在臺前,站姿隨意又考究,他的身子舒展,很自然地貼近臺面,他單手握著球桿,手臂輕輕一動,球就被他擊中,掉進(jìn)了球洞里。
溫瑞停在原地,是李喬率先發(fā)現(xiàn)了她。
“小瑞,你終于來啦!”
其他幾個人聞聲,紛紛抬頭看過來。
時申直起身體,聞言,他抬起頭來,看了來人一眼。
“啊,小瑞來了,終于可以開飯了,餓死我了?!标愷┑谝粋€把手里球桿放下,他伸了個懶腰,通知一旁的服務(wù)生可以準(zhǔn)備上菜了。
溫瑞走過來,朝眾人點頭致意,她歉意一笑:“抱歉,各位,我遲到了?!?p> “沒事,來了就好?!标悧钫f。
周成易放下球桿,說:“人齊了,可以開飯了?!?p> 溫瑞的視線從眾人的臉上掠過,最后停在臺球桌前的男人身上,時申低著眉目,沒有看她這邊,他單手握著球桿,另一只手拿著槍粉正漫不經(jīng)心地擦拭著桿頭,他沒像眾人一樣跟她打招呼,而是俯低了身子,又打了一桿球。
直到周成易招呼他:“申爺,別玩了,過來坐,你今天可是主角?!?p> 今晚這場聚餐活動也相當(dāng)于給他接風(fēng)洗塵了,眾人都相當(dāng)自覺地把主位給他空了出來,周成易坐在他的左邊,其余人也自己找位置坐下,溫瑞原本是想坐在李喬和陳皓中間的空位上,但她入座前看到時申拉開了身旁的一張椅子。
他的動作極其自然,大家都沒有留意,只有溫瑞注意到了,她停了一下,最后腳步一轉(zhuǎn),走到時申拉開的那張空椅子上坐下。
誰也沒有瞧見,時申在她坐下之后唇角淺淺地勾了一下。
他和溫瑞之間有著常人沒有的心照不宣的默契,有時候只需要一個眼神和動作就能讀懂對方在想些什么,就像此時,溫瑞知道他在電話里其實是有點生氣了,剛才看見她來了也故意不理她,所以她這會兒選擇順從他,只為了平復(fù)某人那點不知名的怒火。
今天下午也確實是她的不是,如果她提前看了手機(jī),就不會讓他白等那么久了。
服務(wù)生陸續(xù)把菜上桌了,周成易拿了瓶紅酒,給每個人的杯子都倒上一點:“這都是我珍藏多年的酒,今晚全貢獻(xiàn)出來了,大家盡情喝啊,今天我們喝它個不醉不歸?!?p> 周成易給時申倒酒,同時放了句狠話:“時申,我今天非把你小子喝趴下不可?!?p> 時申晃了晃杯中的紅酒,他微挑起眉,像是聽見什么玩笑話似的,他輕輕一笑,道:“酒量在我離開之后鍛煉出來了?”
“那當(dāng)然!”周成易說這話時還有點小驕傲。
然后就聽見陳楊說:“嗯,那三天鍛煉出來的?!?p> 聽言,在場的幾人都笑出了聲,溫瑞安靜地聽他們的對話,臉龐溫和的,她也笑了。
“陳楊,你小子等著啊,老子今天不把你放倒,我就跟你姓!”周成易說。
陳楊一臉嫌棄地看著他:“別,我可不想再多一個弟弟?!?p> “哈哈哈哈哈……”
陳皓笑說:“沒事,我哥不想多一個弟弟,我想啊,成易乖,哥哥疼你啊哈哈哈?!?p> 周成易翻了個白眼:“滾?!?p> 笑鬧過后,他拿著酒瓶來到溫瑞身邊,詢問道:“小瑞,來點?”
溫瑞笑著點頭:“好。”
聽到身邊人回應(yīng),時申轉(zhuǎn)頭看過來,他眉目微抬:“什么時候?qū)W會喝酒了?”
他的聲音不小,在場的人都聽見了,李喬在旁邊道:“申爺,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上次我們出來聚會的時候,大家都喝趴下了,就只有小瑞一個人還清醒著,論起酒量,她現(xiàn)在可不輸你。”
她這番話說的溫瑞有些不好意思,她臉頰微微一熱,答道:“前年去內(nèi)蒙的時候?!?p> 她去內(nèi)蒙古的時候天氣寒冷,當(dāng)?shù)氐木用駸崆楹每?,她剛?cè)サ哪菐滋炀捅徽写攘肆揖?,在那邊呆了一兩個月之后,漸漸的,酒量就被鍛煉出來了。
這些事情其他人都知道,就唯獨時申一人從未聽過。
時申沉默,他收回視線,盯著面前的酒杯,眼神變得漆黑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成易幫大家倒完酒,他坐回位置上,端起酒杯,開口問:“申爺,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當(dāng)年你爸想把你送進(jìn)部隊的時候你不是死活不愿意去嗎,怎么后來又改變主意了?”
見時申不說話,陳皓猜測道:“不會是被時叔叔押上車的吧?”
時申抬起視線,目光清冷,他扯了扯唇,道:“老子不想做的事情還沒人能強(qiáng)迫。”
至于這背后的原因,他沒說,在座的人都認(rèn)識了二十多年了,大家都清楚只要是他不想說的事情,誰也沒辦法從他嘴里撬出答案。
這個話題就這么不了了之,大家喝酒吃菜,跟時申扯著這五年發(fā)生的事情,也聊彼此的近況,吃著喝著聊著,最開始放話說要把時申喝趴下的人在餐席過半的時候已經(jīng)有點醉意了,周成易給自己斟滿了酒,站起來對時申說:“申爺,雖然你不聲不響消失了五年,但是兄弟們都一直將你放在心上,不管怎樣,回來就好,這杯敬你?!?p> 場面突然變得煽情起來,李喬‘靠’了一聲:“這玩意真的喝醉了啊?!?p> 大家都笑了,陳楊陳皓極有默契地跟時申碰了下杯,將杯中的紅酒飲盡,一切盡在不言中。
溫瑞看著這樣的場面,她眼神柔和,臉上有淺淺的笑容,她伸手剛想拿起桌面上的酒杯,身后的椅背就被人用手臂搭著,身旁的男人靠過來,他的嗓音微啞,隱含笑意——
“別喝那么多,真打算把我喝醉啊?!?p> 他的聲音很低,最后一聲尾音輕輕淡淡的,帶著蠱惑人心的意味,像一把小勾子般在溫瑞心上似有若無地?fù)现?,讓她的心臟一陣酥麻。
溫瑞細(xì)長的手指扣著酒杯,神色如常,但……臉卻悄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