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難過的心

　　威子接完時申的電話之后，跟他同個項目組的成員就湊上來詢問：“申爺說什么了，怎么到這個點都還沒來？”

　　威子沒多想，順口說了句：“發(fā)燒，請假了?！?p>　　幾個成員小聲歡呼了一下：“那我們今天豈不是可以放松一天了？”

　　威子瞥了他們幾個一眼，喝道：“放松個屁，你看看你們這兩天出的是什么項目數(shù)據(jù)，還不趕緊去重新整理，我跟你們說，這份數(shù)據(jù)要是被申爺看到，你們幾個還不死定了！”

　　幾個人聞聲，皆不以為意。

　　威子跟著時申為了趕項目已經連續(xù)通宵好幾天了，昨天剩一點收尾工作，時申就讓他先回去了，不知道他后來自己加班到幾點，這么熬下去，身體鐵定垮，果然今天就發(fā)燒生病了。

　　威子坐在電腦桌前寫工作報告，轉眼就看見在電話里說要請假的人出現(xiàn)在眼前，他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申爺，老大，你怎么，不是生病請假……”

　　他一句話都還沒完整說完，就看見時申眼都不抬一下，面無表情地從他面前經過，徑直走到里面，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威子感受到了一陣低氣壓從自己面前掠過，他后背一涼，頓時噤了聲。

　　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跟他有同樣的感受，前一秒還有人在說話，時申來了之后，大家都趕忙埋頭做事，話都不敢吱一聲了。

　　坐在威子旁邊工位的另一組項目負責人悄悄湊過來，詢問：“威子，申爺這是怎么了？”

　　威子也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p>　　“要不你進去刺探一下軍情？”

　　威子慫了：“我不敢?！?p>　　也不用他去‘刺探軍情’了，沒過多久，辦公室的門就被人重新打開了，大家立馬都正襟危坐起來，時申還在生著病，臉色不太好，此時他冷著一張臉，手里拿著份文件，經過威子的工位，走到其中一張辦公桌前，坐在這個工位上的人就是剛才在威子掛斷電話后上前搭話的人。

　　那人見時申走到他辦公桌前，被他的氣場震懾，冷汗都冒出來了。

　　“申、申爺，您找我?。俊?p>　　時申把文件扔到他桌面上，他臉色沉著，眉目冷厲，壓抑著怒火道：“下次再給我出這種數(shù)據(jù)，你們幾個人立馬給我收拾東西滾蛋！”

　　那幾人頓時嚇得不敢說話了。

　　他離開之后，威子坐在位置上輕聲呢喃：“我天，老大這是吃火藥了吧……”

　　時申將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他一直埋頭處理工作，沒讓自己停歇過，他的體溫又升起來了，坐在辦公桌前一直咳嗽，頭痛得幾乎無法思考，他這一整天都沒有進食，就連水都沒喝幾口，晚上處理完工作之后，已經是深夜了，他從公司開車出來直接去了酒吧。

　　陳楊到的時候，就看到某人坐在酒吧角落的沙發(fā)里已經喝得酩酊爛醉了，時申拿著酒瓶，仰起頭，給自己灌酒，他喝得急，酒液順著嘴角滑落到脖頸上，整個人透著種別樣的頹靡魅惑的帥氣，勾得不少女孩子往這邊看，有些大膽點的，直接上前搭訕，只不過時申沒理，只顧著喝酒，有些纏得緊的，他一個冰冷的眼神掃視過去，低聲說了句‘滾’，對方就不敢靠近了。

　　陳楊看到他把自己喝成這副模樣，皺了皺眉，走過去直接將他手中的酒瓶拿走了。

　　“你不要命了？”

　　同樣的話時申今天也在另一個人口中聽到，他垂著肩膀，臉上浮現(xiàn)一抹嘲諷的笑意，眼眸卻是深深冷意，他道：“酒還給我。”

　　陳楊：“你自己什么身體情況不清楚嗎，發(fā)燒還喝酒，我看你真的不要命了?！?p>　　“老子人都沒了，要命干什么！”時申低吼道。

　　陳楊聞聲一愣，他們是這間酒吧的?？?，剛才也是酒保給他打電話他才知道時申在這里買醉，他來之前只聽說他生病了，并不清楚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時申是真的喝醉了，他吼完這句話之后，整個人都陷進沙發(fā)里，他抬手遮住臉，低聲喃喃：“老子到底哪里是不好，她就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我一顆心都快掏出來給她了……”

　　“溫瑞她……看都不看一眼……老子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了……”

　　“她就這么不喜歡我……”

　　……

　　陳楊聽著他一個人喝醉酒后胡言亂語，大概也知道了在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溫瑞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們都很清楚她的脾性，她跟別的女孩子都不一樣，像她這種性格冷靜坦蕩的人，從她口中說出的不喜歡，那大約就真的是不喜歡了吧。

　　也難怪時申會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只想來借酒消愁。

　　可盡管如此，陳楊也不能讓他這么不要命的再喝下去了，他幫忙結清了酒錢，拖著時申出了酒吧，他人喝得快要醉倒了，腦子也因為發(fā)燒已經意識不清了，陳楊直接將人送去了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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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溫瑞吃完早餐過后，抽空去看了下手機，發(fā)現(xiàn)屏幕上占了滿屏的微信聊天，是昨晚有人在群里說話。

　　周成易昨晚帶頭在群里問：“申爺怎么樣了？沒事吧？”他也接到酒吧酒保的電話了，但他人在國外，沒辦法過去，他聽說時申出了點事情，所以才在群里這樣問。

　　陳楊回答他：“我到的時候人已經醉的意識不清了，現(xiàn)在送醫(yī)院掛急診了，醫(yī)生說高燒不退，情況有點嚴重，要住院一晚。”

　　李喬：“?。可隊斣趺戳?，怎么發(fā)燒這么嚴重還跑去喝酒啊。”

　　陳皓：“哥，那你今晚還回來嗎？”

　　陳楊：“不回了，我今晚留在醫(yī)院照顧申爺?！?p>　　溫瑞看完他們的對話，站在原地靜默了許久，她點開跟陳楊的微信界面，給他發(fā)消息。

　　她在輸入框里打字：“陳楊，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這行字打完正準備點發(fā)送的時候，她停頓了幾秒，溫瑞垂著眼眸，指尖頓了片刻，還是將這句話發(fā)過去了。

　　陳楊過了一會兒才回：“不太好，他昨晚喝多了酒，一直在吐，半夜都燒到三十九度了，這會兒體溫才降下去一點。”

　　溫瑞從他的話語里都能想象時申現(xiàn)在的樣子，她的心臟一揪，一時間不知道該回些什么好。

　　手機一震，陳楊問：“你今天有空要過來看看他嗎？”

　　溫瑞默了半晌，回道：“我不過去了，麻煩你好好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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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老師，到時候我們在大廳這個位置擺幾張椅子拼在這里可以嗎？”小七正在籌劃過幾天她們自己舉辦的一場茶藝活動，邀請一些老顧客過來，大家聚在一起品茶交流。

　　半晌都沒聽到回應，小七轉頭往身后看了一眼。

　　溫瑞對上她的視線，她眉目平靜溫和地笑了：“可以的?！?p>　　小七這兩天跟溫瑞相處下來，覺得她好像有點奇怪，但是具體的又說不上來，她壓下心里的疑惑，跟她繼續(xù)討論著自己的想法，等所有一切都確認完畢之后，她點頭：“好，那我們到時候就這么安排吧?！?p>　　溫瑞一笑：“辛苦你了，小七。”

　　“沒事兒。”小七說完，她看著溫瑞的神色，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溫老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兒啊，我看你這兩天好像有點心不在焉的?！?p>　　溫瑞淡淡搖頭：“我沒事?！?p>　　“你是不是最近沒有睡好？”小七兀自猜測道，見她沉默，便道：“我媽那天從老家?guī)Щ貋硪粋€土方子，說是治療睡眠問題的，特別有效，我回頭把那個方子帶過來?！?p>　　溫瑞淺淺笑了，沒有說什么。

　　她晚上回家的時候，看到她家對面的廣場正在播放露天電影，她家對面的小區(qū)是近幾年由舊城村改建的新樓房，底下有個大廣場，物業(yè)在這里搭了個大熒幕，每隔幾個月都會在這里投放一場電影，播放的電影都是些年代片，年輕人都不感興趣，只能吸引一些閑來無事的老人家。

　　溫瑞路過廣場的時候，眼睛瞥見大熒幕上正在播放的畫面，她停在原地，風輕輕吹動著頭頂上的樹葉，她靜立了片刻，走過去，在最后排找了個空位坐下。

　　熒幕上投放的是一部很老的黑白電影，這部電影她以前看過介紹，講述的是舊社會時期，男女主之間因為各自的身份地位差距，導致彼此深愛卻無法相守的凄美愛情故事。

　　溫瑞坐下的時候電影已經播放半場了，熒幕上英俊的男主角正被家人逼迫著跟一位富家千金結婚……她坐在位置上看得安靜專注，晚上風大天冷，坐在前排的幾位老爺爺老奶奶都相繼離開了，廣場的人也逐漸減少，只有她，還有另外零散的兩三個人，一直待到電影結束的最后一刻。

　　熒幕上的演員演技都很好，演繹的情感真真切切，相愛時如膠似漆的甜蜜，矢志不渝的真摯誓言，直到被迫分離的絕望痛苦……全都讓人看得極為動容。

　　溫瑞看完電影后還待在原地，冷風貼著面拂過，吹亂了她的頭發(fā)，她伸手將發(fā)絲撥到耳后，不經意間觸摸到自己的臉頰，她一怔，才發(fā)覺自己不知何時竟悄然落淚了。

　　“小姑娘，電影結束了還不走呀？我們要準備收場咯?！毙^(qū)保安走過來準備把椅子收起來撤場了。

　　溫瑞這才回過神來，她朝對方點了點頭，站起身往家的方向走。

　　深夜寂寥，溫瑞待在書房里看書，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電影情節(jié)的影響，她的情緒一直很低落，看著書面上的文字，總是不經意的走神，看什么都入不了眼。

　　就在某個時刻，溫瑞低頭瞥見書桌前的照片，看到少年時期的時申挺拔如松，臉上帶著冷冷酷酷的笑容，眉目恣意慵懶，她突然就想起那天他在醫(yī)院里，那副悲傷自嘲的神情。

　　“溫瑞，這么多年……你就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p>　　原本平復下去的悲慟情緒在心里翻騰著，溫瑞眼眶一熱，她雙臂環(huán)抱著自己，將臉深深地埋進臂彎里，久久的，靜止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