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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云情仇

三十一、茶棚戲奸

風云情仇 富庶 3227 2019-03-13 16:51:44

  池中物嚇得差一點蹦起來,禿腦袋一晃,轉(zhuǎn)身便向門外逃去,恰巧門外正有兩個人往里進,三個人撞到了一起,外面的沒進來,里面的也沒出去。

  這當兒,那個年輕人正回頭向單間里招呼:“梁姑娘,我們走?!?p>  單間里的人好像早就在向外探視,隨著聲音,白布簾一飄,走出一個冷面如霜的美人,淡妝素服,宛如出水芙蓉。她一露面,屠藤正回頭看她,門口的三個人也剛撞在一起,池中物雙掌一分,把兩個要進屋的人推了出去,眾人都覺得眼前一花,仿佛有個人影在門邊閃了一下,年輕人和屠藤回過頭來時,池中物已經(jīng)沖出門外了,西窗下六個人圍坐如故,只有從單間里出來的年輕女人向包世仇看了一眼。

  池中物一出門,外面那被推開的兩個人便闖進門來,一見微胖的年輕人,立即湊上去行禮打躬的要說話,年輕人怒斥一聲:

  “回去說。”

  兩個人一回頭,一同看見了包世仇,大扁臉嚇得一緊脖子,小腦袋趕緊湊在年輕人耳邊說了一句話,那年輕人身上一激靈,忙緊走幾步,幾乎和屠藤一塊擠出門去。

  那美麗的梁姑娘最后走到門邊,還回頭瞟了包世仇一眼,才抬腳要出門,居靈忽然站起來叫了聲:

  “姐姐留步?!?p>  梁姑娘一愣,居靈一步縱到她身旁,笑盈盈地說:

  “姐姐的手帕掉了?!?p>  說著,遞過一個團著的粉手帕。梁姑娘不知何意,靜靜地看著居靈不接。

  居靈眨眨眼睛說:“無色無味,護女逐男,一粒入腹,終生如閹。”

  梁姑娘似有所悟,伸手接過手帕,低聲說了句:“謝謝?!憋h然出門而去。

  屋里一安靜下來,楊興突然縱聲大笑,問包世仇:

  “小華,你偷了那老妖什么東西?”

  包世仇也笑了,說:“我是牟一世老前輩不成器的門外徒弟,連那位梁姑娘都看破了?!?p>  包世仇從衣襟下拿出一個比鏢囊小點的黑色布袋,剛要打開,居靈一把抓過去說:

  “不要打開,小心有毒?!?p>  那旁的中州雙義早已還劍入鞘,愣了一會兒,雙雙走過來像陳義鞠躬行禮,恭恭敬敬地問:

  “敢問前輩是否千里追風……”

  陳義趕忙站起來還禮說:“二十年前,老朽與令師雖有一面之緣,但你我應是同輩人,當不得如此稱呼?!?p>  郭氏兄弟有重新拜倒,慌得陳義忙過來攙扶。郭綬連聲叩謝:

  “多蒙前輩暗中援手,恩同重生……”

  陳義攔住話頭說:“二位誤會了,暗中援手之人并非老朽。老朽縱有此心,也無此力?!?p>  郭氏兄弟看看楊興,又看看桌旁的四個男女青年,不禁相對訝然。

  陳義笑了笑,指著包世仇對中州雙義說:“幫二位忙的是他。”

  郭氏兄弟立即向包世仇抱拳當胸:“請問恩兄尊姓大名?”

  包世仇還禮說:“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在下包世仇?!?p>  郭氏兄弟愕然相對,江湖上并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楊瑛湊趣說:“他有個小小外號,叫玉手鐘馗?!?p>  郭氏兄弟啊的一聲,齊聲說:“久聞大名,無緣識荊,愚兄弟眼拙,不識高人。”

  這一客氣,倒鬧得包世仇不好意思了,紅著臉直謙遜:“江湖訛傳,言過其實,二位不要當真?!闭f完還回頭瞪了楊瑛一眼。

  楊瑛坦然一笑說:“貨真價實,當之無愧,怕什么?再說怕人知道也不行,那個小腦袋早已經(jīng)告訴他們那位公子爺了,若不然,那小子能溜得比兔子還快?”

  楊興不愿與中原武林多交往,陳義含混地應付幾句,即轉(zhuǎn)過話頭,問他二人如何與二妖相遇?郭氏兄弟也隨之講起他二人是在洛陽發(fā)現(xiàn)池中物師徒的,一路跟蹤至此,不料一道漯河,池中物師徒忽然失蹤,二人在附近搜查了三天,今天突又在此處巧遇。他二人明知不是池中物敵手,但知此妖久已絕跡江湖,突然現(xiàn)蹤,必有陰謀,為了武林安危,才冒死一跟到底……

  中州雙義說完便告辭離去。

  屋里打得亂七八糟,酒館里沒有一個人出面問問,池中物等人和中州雙義先后離去,堂倌又出來了,既不驚慌,也不憤恨,一聲不吱地收拾東邊的桌凳碗筷。楊興覺得奇怪,會賬時多看了堂倌幾眼,把堂倌看得直發(fā)毛。

  六人出了酒館,在門旁看見一個拄單杖的老花子,右腿齊膝斷去,頭發(fā)亂蓬蓬,臉色黑乎乎,看年紀有五十多歲,半瞇雙眼,緩緩而行。包世仇看出他手中單杖似乎很重,但老花子步履從容,杖頭點地卻似很輕。

  住店時,為了互相照應,特意住了三個單間,包世仇住正房,挨著居靈和楊瑛,楊興和陳義父子住在西廂,斜角相對。

  傍晚前,陳清攜楊瑛到上次路過時喝茶的那家茶棚,茶棚堂倌不愧是生意人,一打眼便認出了陳清,挺親切地過來笑臉倒茶,陳清也報之會心的一笑。

  鎮(zhèn)小,傳信兒快,茶棚里喝茶的人正在講西邊酒館里上午發(fā)生的事。一個八字胡瘦老頭,像講古似的說得嘴角冒白沫:

  “……那個禿頭麻臉大漢,身高八尺,頭如麥斗,兩手這么一分,兩條細胳膊滿帶勁兒地左右一揮,差一點打了身旁二人的鼻子。只見陰風慘慘,鬼哭神嚎,把那八個武林高手打得東滾西爬,跪地求饒,多虧酒館湯老板講情,才放他們逃生而去?!?p>  說罷,還使勁兒點一下瘦腦瓜,以示鑿鑿有據(jù),絕無虛假。一回頭,忽然瞥見陳清正笑瞇瞇地看著他,嚇得他縮著脖子轉(zhuǎn)身就溜了。

  八字胡剛走,從西邊湯家酒館里走出一個骨頭架子,來到近前一看,四十多歲,尖頭癟嘴凹摳臉,唇上幾根老鼠胡子,小眼睛來回亂轉(zhuǎn)。進茶棚先干笑兩聲,和喝茶的人打了個點頭招呼,一轉(zhuǎn)臉,看見了陳清,像遇見了老熟人,點頭哈腰湊了過來。

  “剛到?早來一會就能看見熱鬧,湯二先生的酒館里打翻了天,兩個武當派的名劍客喝酒鬧事,被九老爺?shù)呐笥呀o料理了,旁邊有六個喝酒的外鄉(xiāng)人也跟著沾了光”把尖腦袋伸近點,小聲說:“一個中了陰風掌,吐了半盆血……”

  陳清本來還想逗逗他,楊瑛卻看著惡心,端過面前剛斟滿的一碗茶送給尖腦袋,嘴里假客氣地說:

  “老兄請潤潤嗓子?!庇沂中≈赴抵性谕肜镎毫艘幌隆?p>  尖腦袋受寵若驚,捧起茶碗一飲而下。

  陳清看得莫名其妙,楊瑛沖他一笑,轉(zhuǎn)臉對尖腦袋說:

  “我們倆就是晌午在酒館里的那六個外鄉(xiāng)人……”

  尖腦袋嚇得一撅屁股剛要站起來,被楊瑛一把按住,問他:

  “剛才這番話誰告訴你的?”

  尖腦袋嚇得脖子縮沒了,瞪著兩只耗子眼,看著楊瑛說:“是……是酒館老……老板湯……湯老二告訴我的?!?p>  “你知道九老爺?”

  “啊……不?!?p>  “誰叫你來尋風探信的?”

  “啊……沒……沒有人……”突然一捂肚子痛叫了一聲。

  楊瑛臉色一繃,一本正經(jīng)地嚇唬他:“我是五毒教的堂主,你剛才喝的茶里有蝕血毒,一時三刻化成血水,你不說實話,可別怨我意狠心毒?!?p>  尖腦袋肚子痛得又叫了一聲,可憐巴巴地央告說:“好漢爺爺饒命,我……我說,我說……”

  楊瑛問:“你知道九老爺不?”

  “知道,知道?!?p>  “他是干什么的?”

  “是個大財主,聽說從前做過大官,如今告老還鄉(xiāng)……”

  “姓什么?”

  姓徐。”

  “你見過嗎?”

  “沒有,沒有?!?p>  “住在哪里?”

  “西邊大柳坡,離這兒二十多里路,順著大路走,好找。”

  “哼,我問你,誰叫你到處尋風探信的?”

  “這……沒人叫……”

  楊瑛天生是個笑臉,一瞪眼睛,滿不像那么回事,可是把尖腦袋嚇壞了,趕緊改口說:

  “是……是……”回頭回腦地四外溜了一眼:“是悅來店的老板彭六爺,啊,彭老六,彭老六。”

  “不說謊?”

  “句句實言,句句實言,求好漢爺爺高抬貴手,小的家中有八旬老母……”

  楊瑛險些憋不住笑了出來,裝模作樣地用右手二指在尖腦袋的肩井穴上一點,然后拿過陳清面前的半碗茶來,命令尖腦袋:

  “喝了?!?p>  尖腦袋嚇了一哆嗦,趕忙接過去雙手捧著喝了。

  楊瑛說:“好了?!?p>  尖腦袋有點不大相信:“好了?”

  楊瑛兩眼一瞪,尖腦袋趕緊連連點頭,捂著肚子左右晃了晃,又站起身蹦了兩下,沖著楊瑛和陳清大哈腰鞠了兩躬,像逃命一樣一溜煙跑了。

  陳清像看了一場變戲法,茶棚里另外五六個人像看了一出戲。

  陳清低聲問:“你給他吃了什么藥?”

  楊瑛笑笑說:“兩步跳,就痛兩下,痛完就好?!?p>  “哪來的?”

  “守好鄰學好鄰,守著單鼓子會跳神,我是靈兒的姐姐,帶學不學也有半仙之體?!?p>  “你這么一鬧,這小鎮(zhèn)上該傳開了?!?p>  “怕什么?你沒聽他說嗎,我們住的悅來店老板就是九老爺?shù)难劬€,還能背人???不如索性讓他們知道點厲害,省得他們背后搗鬼?!?p>  二人回到悅來店,正趕上居靈在屋里察看池中物的那個黑布袋,一樣一樣往外拿東西,楊瑛看見一個鴿蛋大的扁玉瓶,抓過來便要聞聞,居靈手快,一把搶回去說:

  “聞不得?!?p>  楊瑛問:“那是什么?”

  居靈小聲說:“春藥?!?p>  楊瑛大聲問:“什么叫春藥?”

  居靈打了她一巴掌:“不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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