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代維一大早就帶著云清黛離開了靈泉鎮(zhèn)，韓旭送走二人，倚在門沿上開始思忖起來。
代維將選擇嬰童的事情交代于他，那他勢必就要做到讓代維滿意，雖然憑著云清黛在其中調(diào)和可以讓他生命暫時無憂，但要想更進一步地攀附上代維并得到庇護和幫助，僅憑云清黛卻是不夠的——他韓旭也要表現(xiàn)出足夠的價值才行。
“代維看似平和仁善，但骨子里卻透著邪惡，要想迎合取信于他，那我就必須表現(xiàn)得比他更邪惡才行。”韓旭在心里這般想著。
邪惡之人的屬下一定要比上級更加邪惡?？v觀圣院典籍中的歷史，那些貪婪之人的屬下都是比上級更加貪婪的人，如果上級刮地三尺，那下級必定是刨地三丈；
那些兇殘之輩的下屬，也定是比上級更加兇殘的存在，如果上級屠城，下屬在殺人數(shù)量上比不過就會在殺人的方式上進行超越，比如用開膛破肚、剜心、肢解、吊死、燒死等各種各樣兇殘的方法進行殺人。
韓旭不明了個中真意，但也知道這種現(xiàn)象既然普遍存在，那必然有一定的道理在其中，他理不透，所幸的是這些道理也不用他去理透，他只要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就行了。
代維的目的是選出一個可愛的嬰童，然后讓鎮(zhèn)民們喜愛上這個嬰童，最后再讓鎮(zhèn)民將嬰童殺死以刷新鎮(zhèn)民的道德底線。
“我該怎么做才能超額達成目標呢？”韓旭望著遠處的熙攘人群小聲嘀咕。
他就這般思索著，直到日上三竿，一個個想法被他提出又拋卻，各種歹毒的手段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又消失。
“有了！”又過了一陣后，他突然大喊了一聲，旋即一拳砸向門沿，眼中神采大放。
“參與感、代入感。”他抓住腦中閃過的靈光，跑回屋內(nèi)迅速地提筆寫下這六個字。
核心的思路已經(jīng)找到，其他更多便只是細枝末節(jié)的添加，韓旭靈思如泉，提著筆在紙上飛快地將一個個點子記錄。
良久后，他將筆拍到桌上，對著紙上的點子進行細細琢磨，一個完整的計劃就這樣被裝入了腦海之中。
韓旭將心頭所想向兩名仆從一一道來，越講越是激動，初始或許還有些忐忑難安，但在想到這樣做所帶來的破壞力后，他心頭的忐忑頓時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愉悅和興奮。
“果然地，代維說得沒錯，用理智做主導，人會變得更加快活。”他在心底這樣想著，結(jié)合自己的感悟，對代維曾經(jīng)說的話又多了幾份認可。
兩名仆從聽完韓旭的話后都陷入了思索中：年輕仆從支吾了好一會都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但從他神色中可以看出，他似乎對這樣的做法并不是很認可，可以要他具體說道卻又很難理清其中利害關(guān)系；
而中年仆從則緊皺眉頭，推敲了這番計劃后，長出了一口氣，“韓旭，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也許圣院并沒有放棄你?！?p> 中年仆從的這番話并非無的放矢，現(xiàn)在的局勢并不算太明朗，雖說圣院有將韓旭當做棋子的嫌疑，但嫌疑終究只是嫌疑，無法當做既定事實來進行斷定。
被中年仆從提醒，韓旭也想到了這種可能。圣院看似平靜，但實則暗流涌動，與所有的龐然大物，尤其是由眾多個體組成的龐然大物一樣，圣院永遠都不可能是固若金湯的整體。
也就是說，即便圣院有把韓旭當做棄子的想法，但這種想法也并非是所有人都贊同的，興許在圣院之中就有著一些人并不支持，甚至是反對這個計劃。
韓旭并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他很深刻地知曉自己的定位——只是圣院中微不足道、毫無名氣、更無靠山的小人物，之所以有這種猜測，完全是憑著一種對人性的理解。
圣院是由眾多的人組建而成，人與人之間，小團體與小團體之間勢必會有著矛盾，在這種壞境下，如果一方行事，不管是非對錯，與之矛盾的一方定然會跳出來進行反對。
可就算是這樣，他韓旭能借勢其中，于左右逢源中尋得生機和際遇嗎？
韓旭思忖良久，嘆息一聲后搖了搖頭。
不能！
做不到！
一來是他并不具備那種左右逢源的能力和手段；二來他也沒有那種資格——他只是個資質(zhì)一般、無名氣、無靠山的普通圣師。
“父親，我沒有選擇的，只能攀附代維?！表n旭看著中年仆從認真分析道，“圣院內(nèi)部大概是出現(xiàn)了什么變故，但具體是什么變故，憑現(xiàn)在的信息和我的能力還無法進行推測。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確認，那就是代維在這次變故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還有，不管這場變故最終朝著什么樣的方向發(fā)展，代維都不會受到任何的威脅。這一點我相信父親也看出來了。”
韓旭的話很有道理，中年仆從聽后也是微微頜首，他抿了下嘴唇說：“確實如此，雖然代維在圣院的名聲不好，但不管是好名聲還是壞名聲，歸根到底都是名聲，他在圣院的知名度甚至超過了很多高級圣師，足以和一些長老進行媲美。
“而且，他對近古的研究遠超一般圣師，不說獨一無二，但起碼在圣院中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圣院要想研究近古，探索近古遺跡，勢必要依靠代維的這些知識體系。
“最重要的是，代維也是一個精于研究的圣師，在晉級圣師之前就研究出了大量的造物圖紙，包括飛劍、自行車、熱氣球……
“而且他最近還研究出了一種可以取代晶石的可創(chuàng)造性資源——魔晶，這才是最令人震驚的地方?！?p> “如果方鏡月說的是真的，那代維確實厲害?！表n旭點了點頭，旋即又沖中年仆從問道，“父親是怎么得到這些消息的？”
中年仆從看了韓旭一眼，他從韓旭的目光中看出了審視的意味——這個成為了圣師的兒子竟然在懷疑他。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我自有我的信息來源?！敝心昶蛷男念^有些發(fā)寒，但臉上卻掛起了笑。
他沖韓旭道：“韓旭，你忘記了你的圣師資格是怎么來的嗎？”
說到這個話題，韓旭臉色大變，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年輕仆從，旋即軟下語氣對中年仆從說：“是父親給予的，父親的愛護之心，韓旭永生不忘?！?p> “記得就好，”中年仆從拍了拍韓旭的肩膀，“我不求你大放光彩，只要你在我曾經(jīng)的基礎上更進一分就足矣。
“你太自傲了，這種陋習讓你看不明世事，辨不清人物，更看不到自己的斤兩?！?p> 這通訓斥毫無情面，讓韓旭的臉瞬間就垮了下去，當被中年仆從拍擊肩膀時，甚至都在胸中生出了嫌惡和憎恨之心。
他極力地掩飾內(nèi)心波動，但最終還是將情緒露諸于表，被中年仆從收入眼中。
中年仆從干笑了兩聲，收回自己的手，長嘆一口氣后道：“挺好的，連自己的父親都報以懷疑的態(tài)度，說明你是真的成長了。
“很好，很好，我這做父親的既感到悲哀又感到驕傲，悲哀只有少許，驕傲居多，畢竟我讓你接任圣師之位就是為了讓你超越我。
“我這老家伙已經(jīng)幫不上你什么忙了，如果你有代維那樣的手段，就盡快把我拿去換個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