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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餓的鳥

虛歲還是周歲

饑餓的鳥 流竄做客 1465 2022-09-14 21:42:47

  回家了,心卻迷茫著。

  我?guī)е松膲粝胱叱黾议T,帶著失意返回家門。

  來到寧靜的家,心才像含羞草一樣慢慢綻放。

  城市讓我厭倦,因為除了工地,我無處可去,城市從來沒有接納過我。

  我的現(xiàn)實在鄉(xiāng)村,可是現(xiàn)在鄉(xiāng)村也容納不了我,因為我時刻想著離開鄉(xiāng)村。

  媽媽一個勁地問我外面怎么樣,還習慣吧?爸爸一句話不問,只是抽煙。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我不曾懂我的媽媽,也不曾懂我的爸爸。

  爸媽的生活觀念在這個日趨奢華的時代也漸漸成了老古董。

  我從爸爸那里學來的只有隱忍。

  我從媽媽那里學來的只有斤斤計較。

  心情馬上從回家的喜悅中退出,我冷靜地思考著我的村子,我的家。

  我孤獨地望著院落,花園里長著茂盛的幾株花。

  我壓力很大,手足無措,除了在書里茍且一時,再也無法將自己安慰。

  陽光在院子里緩緩移動,從門口移到小房窗臺上。

  媽媽坐在屋前的臺階上,雙手持著簸箕簸豆子,一邊簸一邊用手撮出浮在豆子上面的豆皮,桔梗,時不時抬起頭看我一眼。

  “你今年快二十二了吧?”

  我知道媽媽要說什么。

  奶奶扶著鐵門走了進來,探著頭,呵呵地笑;奶奶的臉跟土筑的墻一樣,凹凸不平。

  媽媽抬頭問奶奶:“咱們的龍龍今年有二十二了吧!”

  “什么呀,我才二十?!蔽也荒蜔┑卣f。

  “二十二!”媽媽爭辯。

  又對著奶奶說:“虛歲二十二,對吧?媽?!?p>  “虛歲是二十二了,大了。”奶奶笑著說。

  媽媽時不時把簸箕轉著圈子羅幾下,撮,揀,又羅。

  “現(xiàn)在誰還算虛歲啊,現(xiàn)在都是按實歲算的?!蔽覜]好氣地說。

  “咱們還是按虛歲么。”奶奶說。

  又說:“人沒九,都按虛歲?!?p>  我心里不樂,難道我年齡大了對她們有好處嗎?年輕不更好嗎?

  不知道怎么了,我對年齡現(xiàn)在很敏感,我時常回想我過去的時光,我真的活過嗎?為何過去的時光都那么混沌呢?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來呢?

  “快點找個尕媳婦,我還想抱重孫哩?!蹦棠绦χf。

  又說:“等我抱了重孫,我死了就心安了?!?p>  我忽然有點難過,原來她們并不在乎虛歲還是周歲,她們是暗示我該找媳婦了。

  我笑笑:“那還早呢,奶,你可得多活幾年啊?!?p>  “不早了,趕緊找,我活不了幾年了,說死就死了?!蹦棠绦χf。

  只要人活著,就有操不完的心,奶奶都快八十的人了,還操心我的事。唉,一輩子人啊,真的是活到老,操到老。

  窗外,白楊樹葉在微風中飄落,窸窸窣窣的,我雙手搓了搓臉,心里想:“誰會嫁給我呢?愛我的人出世了沒有呢?”

  媽媽跟奶奶還在討論“媳婦”的事,東家長西家短,我無心再聽。我心里想她,每次談到這事,我就想她。她還在讀書,她家里條件那樣好,她又那樣漂亮,我現(xiàn)在不讀書了,是沒有希望的人了,她怎么可能還會看上我呢。

  前途迷惘啊,我能怎么辦?自從走出校門,我就完全失去了方向;自從走出校門,我就知道我這輩子完了,再也不可能出人頭地了。

  本來我已經準備心安理得地做個平凡的人,可是我放不下她,我心不死,我總覺得應該繼續(xù)努力,做個有出息的人,將來能夠再去追求她。

  可是,我該怎樣努力呢?打工兩年了,我越來越迷惘了。

  我拿出日記本看了看,想寫點什么。現(xiàn)在除了寫日記,我還寫點回憶錄,只是很多事都模糊了,心里一片空白。

  回家?guī)滋炝?,四處走了走,給人的感觸很多,大多數都是讓人傷感的。離開家一走就是大半年,總覺得家越來越陌生,回家也越來越讓人覺得難為情。如果衣錦還鄉(xiāng),倒也罷了,現(xiàn)在這樣落魄,年紀又漸漸大了起來,還一個人來來去去的,就顯得恓惶了。

  我在鄉(xiāng)村和城市之間來回奔波,現(xiàn)在想想,不論城市,還是鄉(xiāng)村,我都愛。只是每次都是離開了城市想鄉(xiāng)村,到了鄉(xiāng)村想城市。

  我一定要把我這種感受寫出來,我還要把我的家鄉(xiāng)寫出來?;蛟S很多人都試圖把家鄉(xiāng)完整地寫出來,但是很多人忙著掙錢顧不上寫,不論怎樣,我都要好好寫一寫,不然老了,一點兒記憶都保留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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