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那位白衣少年聞聲走來,看了一眼被酒水打濕的案幾,朝一側(cè)的家仆眼神示意清理,然后向杏姑姑恭敬一輯:“杏姑姑,國師和李公子馬上到了,煩請姑姑去請二夫人前來。”
蘇薇怔了怔,對于聲控的她,很是享受聽到如同高山流水般空靈干凈的嗓音,她微微側(cè)臉看向他,近距離一看,竟是個秀色可餐的美少年。
蘇巧聞言,突然一個激靈,很是慌亂的整理著儀容,看著杏姑姑強(qiáng)壓興奮道:“姑姑,如何?如何?我今晚美嗎?”
杏姑姑彈去她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稱贊道:“小姐是最美的人!”
然后斜視蘇薇,冷道:“三小姐,今日來往賓客眾多,三小姐定要謹(jǐn)言慎行,別丟了我們無名山莊的臉面?!?p> 蘇薇微微躬身,淺笑道:“好說好說,只有沒人惹我,相信我這失心瘋也不會隨意發(fā)作?!?p> 杏姑姑似笑非笑注視蘇薇半晌,然后看向白衣少年沉聲道:“先生,今日家宴,莊主不在山莊,你可要安排好一切,莫怠慢了今日的貴客?!?p> 蘇薇瞅著那個被稱為“先生”的側(cè)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就是他啊。
果然有做小白臉的潛質(zhì)??!
小七見眾人走遠(yuǎn),抓著蘇薇的手臂,尚未從驚恐狀態(tài)中走出,低聲道:“小姐,你方才嚇?biāo)牢伊?,四小姐定不會善罷甘休的?!?p> 蘇薇嫌棄的瞟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再慫一點(diǎn)?”
小七委屈嘟嘴:“小姐,從前你不是常說,凡是要忍讓嗎?”
蘇薇微微側(cè)身看向她,道:“從前你家小姐是不是忍者神龜啊,有句話說的好,是可忍孰不可忍?!?p> 作為21世紀(jì)的有志女青年,面對兩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還能讓她們在太歲上動土,簡直是莫大的恥辱好不好。
三個月前,她因為心情不好,想要爬山緩解情緒,誰知遭遇雷雨,她被一個驚雷劈中,就莫名其妙穿越到這個名為天澤國的世界,成了無名山莊的三小姐,蘇薇。
她想重新回去那個世界,尋到一處最高的山峰,連續(xù)爬了四十九天,等到了九次雷雨天氣,她都朝天大喊:“波若波羅密......”
這是她唯一記住的穿越口號,可惜她沒有月光寶盒。
連續(xù)幾天叫喊,嗓音已然沙啞,依舊毫無用處,又喊道:“天啊,把我吸回去吧......”
她的小婢女就天天看著她的主子,一次又一次登山,一次又一次“抽風(fēng)”,起初會哭著喊道,小姐,你怎么了,不要嚇我......之類的話,之后見怪不怪,跟著她主子一同喊叫。
第五十天,她生了一場大病,連續(xù)昏睡三天,醒來后驅(qū)趕掉房內(nèi)所有的人,對著銅鏡中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只是有些減齡的自己說道。
“我是來自21世紀(jì)的蘇薇,今年二十有六。”
“雖然也曾幻想過,有一天可以穿越時空,因此,很高興在你未經(jīng)我允許的情況下,讓我的愿望實現(xiàn),不過,這場特殊的體驗之旅,是否可以結(jié)束了?”
“......”
“皮一下很開心嘛,你別以為你不說話,我就拿你沒辦法。”
“......”
“好吧,我是對你沒有辦法......天吶,把我吸回去吧......”
蘇薇絕望的雙手抱頭,又向房頂長嘆。
這一刻,蘇薇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不就是換個地方過日子嘛,既來之則安之。
從前的她是個孤兒,也從無親情觀念,落入這個大家庭,莫名其妙多了這么多家人,她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還是孤家寡人的好?。?p> 這個時代的蘇薇,突然在無名山莊的陣符閣暈倒,醒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那些所謂的“家人”,聽說她醒來后各種匪夷所思的行徑,皆以為她瘋了。
起初蘇薇根本不理會,誰是誰,誰說了什么,她只是一心想要回去,既然決定好好在這里生活,那便只好學(xué)著從前的蘇薇,繼續(xù)夾著尾巴做人吧。
我靠!怎!么!可!能!
蘇薇重新坐回被清理干凈的案幾前,耳邊又傳來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莊主還在伏龍山處理事宜未歸,特意讓屬下帶話,向國師請罪?!?p> 另一個很是沉穩(wěn)的聲音回道:“嚴(yán)重了,本就是家宴,師兄有事不能及時歸來,情有可原,倒是讓先生一路勞累了,聽聞,你也是一個時辰前趕回山莊,安排此次家宴?!?p> 這時,眾人神色緊張,像是來了大人物,紛紛上前拱手相迎。
蘇薇見狀,目光順著眾人移動的身影追去。
幾個人簇?fù)碇晃恢心耆耍翘鞚蓢膰鴰熇钐煲?,他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被一件黑色長袍包裹,散發(fā)著傲視天地的強(qiáng)勢。
李天一坐落至主席,而他身后跟著的藍(lán)衣少年,則是坐落右側(cè)。
蘇薇不悅蹙眉,那藍(lán)衣少年看起來和自己的年紀(jì)相仿,又不是無名山莊的人,他怎么就可以坐落在次席?
就連山莊二少爺,也只是坐在左側(cè)的第二席。
先生安排眾人就坐后,招來一位上了年紀(jì)的奴仆,邊走邊低聲問道:“二夫人怎么還未來?”
蘇薇邊往嘴里塞橘子,邊斜視著他,先生好似注意到蘇薇對他的打量,從她案前路過時,側(cè)臉看向她,然后微一點(diǎn)頭。
蘇薇鬼使神差的點(diǎn)頭回應(yīng),嘴里還包著一大瓣橘子,含糊不清道:“......耳朵會懷孕?!?p> 奴仆道:“先生,已經(jīng)派人去催了幾次?!?p> 蘇薇手肘撞了一下身側(cè)的小七,好奇問道:“小七,這位先生什么來頭?”
小七一個激靈,神經(jīng)兮兮說道:“總之小姐不要和他扯上關(guān)系就好?!?p> 蘇薇暗自抹汗:“你也得告訴我,他在山莊扮演什么角色???”
小七圓溜溜的眼珠掃射四方,確定安全后,湊近她低聲道:“先生名叫林蕭,是莊主的隨從,也是我們山莊精舍的先生?!?p> 蘇薇詫異道:“精舍又是什么地方?”
小七道:“小姐你怎么真的一點(diǎn)都不記得了?”
蘇薇朝她翻了個白眼,敢情最近她是在故意演失憶的戲碼嗎?
小七繼續(xù)道:“精舍是無名山莊培養(yǎng)修行者的地方,先生是五年前來到我們山莊,有一日莊主外出游歷,無意中救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便是先生,莊主對先生很是照顧,這幾年也總是將先生帶在身邊外出游歷,二夫人自是不高興?!?p> 從未體驗家庭情感的蘇薇,完全不能理解,這是什么邏輯。
她出生的第29天,被無情的親人拋棄在南山路42號的福利院門口,特別的童年經(jīng)歷,養(yǎng)成了她親情淡薄的脾性,怎會懂得二夫人的護(hù)犢之情。
她也沒有因為林蕭是個孤兒,而產(chǎn)生半點(diǎn)同情。
好比她自己,她從不覺得上天對她不公。
既然上天剝奪了你最珍貴的東西,必然會在其他地方有所補(bǔ)償,因此,她從小就對書法極有天賦,二十歲便成為網(wǎng)絡(luò)上小有名氣的書法家,加上長相清秀,性格直爽又很接地氣,幾年后,便是擁有幾百萬粉絲的小小自媒體博主。
“小姐,莊主常年不在山莊,本就不能時常護(hù)著你,所以,你千萬不要招惹先生,給自己招來麻煩?!?p> 小七提醒道。
蘇薇顯得很是敷衍的笑了笑,然后眼神盲目亂掃,最后落到那個跟著國師而來的少年身上,巧的是,他也看著她。
蘇薇繼續(xù)直視他,絲毫不閃避眼神。
從少年的衣著打扮看來,非富即貴,泛著流光的發(fā)冠想必價值連城,擱置案幾一側(cè)的寶劍,雖然看不清模樣,但是鑲在上面的寶石,足以亮瞎旁人的眼。
少年見蘇薇與往日不同,很是古怪的笑了笑,然后輕佻的朝她眨了一下左眼。
蘇薇微微張嘴,暗道:我靠,小鬼,敢調(diào)戲你姐姐!
這時一個深沉的咳嗽聲,顯得很是刻意。
蘇薇轉(zhuǎn)移了視線,望向主席的李天一,他握拳抵在唇邊,眼神斜視了那少年一眼,示意警告。
少年立即正色,正襟危坐。
蘇薇微微挑眉,便放過了少年的放蕩之舉。
“今天不是家宴嗎?為什么有這么多外人?而且看起來都挺有錢的?!?p> 蘇薇打量著絡(luò)繹不絕入座的人,不解問道。
小七湊近低聲道:“無名山莊雖然遠(yuǎn)離朝堂,不過我們的二夫人是天澤國皇后的堂妹,加上我們的莊主和國師是同門師兄,所以,相識之人自是非富即貴?!?p> 這時,二夫人秦水玉體態(tài)優(yōu)雅而來,今夜她打扮的奢華不失古典韻味,很有一家之母的風(fēng)范,雖然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歲月卻絲毫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
她身旁緊跟著杏姑姑,如同毒蛇般陰毒的老奴,在秦水玉面前,卻是畢恭畢敬的攙扶著她的玉手,緩緩前行。
“林蕭,你怎么辦事的?國師都到了,你才去請我,我們無名山莊竟是如此待客嗎?”
秦水玉邊走邊朝身后的林蕭指責(zé)道,眼神里透露的嫌惡神情,流淌無疑。
林蕭微微垂下眼簾,低聲道:“是屬下的不是,沒有安排好一切?!?p> 蘇薇看著幾人走過她的案幾,嘖嘖搖頭,喃喃道:“一個鍋甩的不錯,一個鍋背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