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先生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淡淡看著鐵匠,陷入了思考。
鐵匠見到先生沒有什么反應(yīng),但也沒有走神,只好繼續(xù)說道:“后來我祖母實在是不能忍受家里有這樣的妖物,就叫我祖父把她趕出去,可誰知道我祖父像是被這個女人迷住了一樣,一直不同意,反而說我祖母無理取鬧。我祖母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哪兒受過這樣的氣,一怒之下就帶著我父親回了母家。我祖父給人看風(fēng)水生活也算富足,過了幾年就非要在山上建個大宅子,別人都說他是瘋了,我猜就是被那個女人害得,我祖母一直到老死都沒有和我祖父來往過,我父親倒是打聽過,聽說我祖父最后帶著那個女人住進了山里的宅子,然后就再也沒有出來過。那個宅子藏在山林里,不是很好找,偶爾有上山打獵的碰到了,也不敢靠近,說是那宅子鬧鬼”。
先生聽到這里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了,臉上沒有驚訝,只是點了點頭。鐵匠也不知道先生這是何意,只好呆呆的看著先生。
先生回道:“多謝閣下告知”。
鐵匠看到先生這么客氣,趕緊回道:“先生客氣了。不過先生為什么要問這些事情呢?”
先生不假思索的回道:“也無甚大事,不過是之前上山碰到了那宅子,好奇而已”。
先生這樣說,鐵匠也說不得什么。
先生繼續(xù)問道:“其實還有一事······”先生面露難色似乎十分難為情。
鐵匠回道:“先生但說無妨”。
“就是之前令閫留下的信物,不知道閣下是否知道那釵子是從哪里來的呢?”當(dāng)時沈東籬的母親只給沈東籬留下這個信物,先生不愿意提及想必也是怕惹得鐵匠傷心。
果然鐵匠聞后,臉色沉了下來,但是轉(zhuǎn)瞬即逝,回道:“是我父親送給我母親的,然后我母親臨死前又留給了孩子他媽······”
先生點了點頭,趕緊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又覺得自己叨擾太久,耽誤了鐵匠開鋪,趕緊起身告辭。鐵匠也客氣的講先生送出了棚子。
兩人一出來就看到阿離琬琰還有沈東籬在院子里玩的不亦樂乎,阿離和琬琰正嘗試教沈東籬說話,沈東籬卻一直咿咿呀呀的嘟囔的不停。先生笑了笑,看著早晨的陽光灑下,淋在三個孩子身上,先生背過去了手,看樣子是不想打擾他們。鐵匠跟在先生身后也沒有作聲,不知為何覺得這樣的場景十分安詳美好。
鐵匠好奇的問道:“還不知道先生和這位公子和姑娘的關(guān)系,先生看似要比他們年紀(jì)大一些,莫不是自家的小弟和妹妹?”
先生搖著頭笑了,眼睛依舊沒有離開院子里的三人:“不是什么親眷。這位公子是我偶遇的一位小友,這位姑娘是我的一位故人之女”。
鐵匠也笑著看著院子里的三個人,回道:“我一直以為這兩位是什么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呢”。
先生聽后覺得十分有趣,扭頭看向鐵匠,問道:“哦?閣下何以見得?”
鐵匠回道:“也沒啥理由。就是有一種感覺,公子佳人,總是相配的”。
先生認(rèn)可的點了點頭,又笑著看向院子里的三人。確實啊,阿離要是不總是和琬琰鬧矛盾,這兩孩子站一起還真的挺相配的······
阿離看到先生出來了,抱著沈東籬向先生揮手。阿離的臉正好對著日漸高升的太陽,臉被照的發(fā)亮,沈東籬白白的皮膚在陽光下也變得更惹人喜愛了。
先生笑著走上前去,剛才都沒有好好和沈東籬打招呼,現(xiàn)在先生抱過來了沈東籬,用自己的鼻子碰了碰沈東籬的小臉蛋,沈東籬又開始咯咯笑了。阿離看著先生和孩子,心里覺得暖暖的,好想一把把他們倆個全都抱進懷里······
琬琰在先生來之前也是十分開心的,身世凄慘的琬琰很少這樣笑過,尤其是入了九堂垣后,經(jīng)歷的磨難數(shù)不勝數(shù),身為南疆少司命,總是為了南疆百姓奔波勞碌,經(jīng)歷了太多生離死別,日子久了,琬琰都覺得自己不會笑了,現(xiàn)在看到這么可愛的小生命,琬琰的心也是充滿希望的。
然而先生過來后抱起了沈東籬,琬琰臉上的笑容一點點退去了,又換上了昔日的不茍言笑,一幅冷冰冰的樣子······不過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沈東籬身上,沒有人注意到她。
先生問道:“你們在玩什么呢?”
阿離回道:“我們在教東籬說話”。
先生突然笑了出來,看著身材高挑的阿離,說道:“他才多大呀,哪兒會說話”。
阿離也知道現(xiàn)在還不到沈東籬說話的時候,但是還是開心的看著沈東籬,對著先生說道:“不會說話又如何呢?你懂我,我也懂你,那就夠了”。
先生聽到阿離此話,抬起了眼睛,如深淵一樣的眼睛泛著些許微光,一閃而過。
“行了,我們打擾也打擾過了,該回去了”先生說罷就將沈東籬放回了竹筐中,輕輕的搖了搖,沈東籬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先生,似乎是在表達(dá)自己的不舍。阿離和琬琰的眼中也是各種不愿,但現(xiàn)在還是正事更重要一些。
三人向鐵匠告辭后就回了客棧,路上先生向兩人解釋了沈家祖宅的事情。兩人都是驚訝不已。世間竟然有人可以靠吃土為生?
琬琰問道:“先生可是有什么想法?”
先生淡淡的回道:“我覺得沈三鐵的祖父遇到的那位女子是無啟國的后裔”。
阿離突然想起來了曾在書中看到過這個名字:“先生說的是‘無啟之國在長股東,為人無啟’嗎?(1)”
先生點了點頭。阿離本來是覺得不可思議的,不敢相信這些奇聞異志竟然真的存在,不過阿離想到了先生的身世,便覺得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倒也覺得沒有什么值得驚訝的了。
琬琰倒是沒有那么大反應(yīng),接過了阿離的話:“我記得古籍有記載‘無民,居穴,食土,死埋之,其心不朽,百年還化為人’(2),難道這世間真的有長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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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兮辰良
1 見《山海經(jīng)·海外北經(jīng)》 2 見《博物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