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楚國紈绔
一條長湖隔斷,過直道,翻過陽乾山,便能看見楚國最大的城邑-郢都。
郢都選取的位置十分平坦,依山靠水,十分開闊。
公元前689年,楚文王建城,往后二十多代楚王都以此為都城。
直到后來的秦將白起飲水入城,破郢都,后將其焚毀,這座歷經(jīng)春秋戰(zhàn)國四百多年的古城,才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郢都城門開三孔,公子羽的車駕緩緩入城,坐在車中,兩邊行人紛紛避讓,隨后又低頭前行。
長歌臺于南城鬧市,亭臺樓閣,長歌臺之所以為臺,則是酒肆中開高臺。
每夜間高燈之時,高臺便會起歌舞,中山女子身著楚服,在高臺之上歡歌起舞。
兩邊樓閣酒客,時而附和,時而高呼飲酒。
長歌臺是風(fēng)月場所,也是最有特色的風(fēng)月之所。
楚國紈绔是長歌臺???,為了把長歌臺更具楚國風(fēng)格,高臺上也會有楚人女子曼舞、越人劍舞。
酒閣中,不僅有中山酒,還會有秦酒、燕趙佳釀。
現(xiàn)還未到徬晚,酒客稀稀落落已落座在酒閣之上。
“酒家!這些時日為何不見你在酒肆中?可是去了巴蜀?”進(jìn)了長歌臺,立馬就有一身著深衣的男子前來問話。
這人是長歌臺的??停彩芹贾兄募w绔。
“冢子(士兒子的尊稱),小人這是去了越國,為冢子找劍士來了!”易辛有應(yīng)變之能,隨意開口道。
“嗯?汝前日許我的巴蜀女子,何時才會到長歌臺?”男子皺眉很是不悅道。
易辛擠著笑臉,東扯西扯,就把男子給糊弄了過去。
“冢子不知,這越人之劍舞,可把女子之舞不同,其劍光彩炫目,舞劍之時,有劍氣破云沖霄……”易辛胡扯一通,正想把這人糊弄走。
可誰知,這人竟是停下來腳步,把目光放在剛踏進(jìn)門的公子羽身上。
公子羽身披貂裘,身姿挺拔,眉宇間有英氣勃發(fā)。很難讓人不引起注意。
“這是何人?莫非是你說的越國劍客?為何衣著如此光鮮?”這男子語氣很不禮貌的說道。
邊說著,還走過來打量了公子羽一眼。圍繞著公子羽轉(zhuǎn)來三圈,這人則是把手放在了公子羽身上的貂裘上。
易辛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了,他一股陰冷一閃而過。
而此時的公子羽,則是用微笑制止了易辛。
“見過冢子,鄙人越國樂師,為冢子助興而來!”公子羽微微欠身,恭敬道。
這人微微點頭,又是打量了兩眼,則是問道:“酒家!此人乃是樂師,并非劍客,也不見巴蜀女子。莫非酒家有意欺我?”
這人明顯是因為易辛沒有為他找巴蜀女子而發(fā)的無名火,這是紈绔的常態(tài),易辛對這樣的刁難早已習(xí)以為常。
只是今天他要找茬的人是公子羽,公子羽在易辛心中的身份很是崇高,他是忍不了自家公子,在一個紈绔面前如此低聲下氣的。
陰冷在易辛的臉上越演越烈,在酒閣上招呼酒客的中山子弟也望向了這邊。
氣氛很是詭異,冢子紈绔絲毫沒有察覺,動作越發(fā)肆無忌憚。
貂裘已經(jīng)在紈绔的手上。
“樂師,此衣深得吾意,轉(zhuǎn)售與我如何?”紈绔打著笑臉,問道。
“冢子若是喜歡,拿去便可!只是不知冢子知不知穿此衣所需?”公子笑著問道。
“噢?莫不是穿此衣還有講究不成?”紈绔一陣怪笑,看著公子羽一副就要找麻煩的樣子。
公子羽微微點頭,笑著對他道:“穿此衣要聽一越曲,不知冢子可愿?”
紈绔一愣,則是不明所以道:“有何不可?我且一聽你曲!”
公子羽聞言,這是緩緩走上了高臺。
這種事情,一般的處理方式是,讓紈绔把無名火發(fā)完。等他發(fā)完了,也就過了。
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可這次卻是不一樣,他惹的人是公子羽,是長歌臺的神。在中山國未滅之時,公子羽爵位是封君,這是僅次諸侯之下的爵位。
他一個小小的士大夫的兒子,有什么權(quán)利來觸公子羽的眉頭?
易辛很想采取最極端,最簡單的辦法。直接讓這人葬身在此。這是他要為他行為要付出的代價。這樣做或許會招惹到很多麻煩,就算長歌臺被連根拔起,易辛也在所不惜。
“公子!出手吧!”易辛追在公子羽的身后,小聲建議道。
“汝入楚四年,立足于此市井之中,為何不知隱忍二字?”公子羽輕聲道。
公子羽的話中是有責(zé)備之意的,這樣的易辛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也不希望,他來到楚國,僅僅因為一紈绔的刁難而讓現(xiàn)在的長歌臺毀于一旦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是公子,那是老伯為公子制的貂裘!那件貂裘……”易辛忍不住提醒道。
公子羽目光空洞,淡淡道:“國已經(jīng)滅了!我不再是公子!老伯已經(jīng)身死,這件貂裘只不過讓人徒添傷悲而已!”
“可是公子……”易辛還想說什么,可是卻被公子羽給制止住了。這件貂裘的故事,河丘子弟都知道,這仿佛是他們的逆鱗,是老伯對公子羽忠義的見證。其中的意義遠(yuǎn)非一件衣服那么簡單。
易辛很難理解,為什么重情重義的公子羽會這么看輕這件貂裘。
“他是三氏子弟吧?”公子羽背對易辛,繼續(xù)往高臺走上去。
公子羽猜到了,易辛只得小聲回道:“正是!”
所謂楚國三氏,也就是屈、景、昭三個氏族,這三個家族是楚國的老牌宗族,楚國的官職基本上也把持在這三家中。
屈原便是出自一直強(qiáng)盛到戰(zhàn)國后期的屈氏。
公子羽當(dāng)然能猜到,若不是這三個家族中的人,怕是易辛現(xiàn)在已經(jīng)動手了。
這三個氏族的強(qiáng)大在西漢時都有體現(xiàn),漢景帝則是因為顧及這三個氏族,便是把三氏直接遷到了關(guān)中。
可想而知,這三個家族的強(qiáng)大。
公子羽上到高臺,臺下紈绔嘴角微揚,手里拿著公子羽的貂裘,一臉笑意的看著公子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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