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都靜悄悄的,東籬也不去理會清越到底滑到哪個角落去了,自顧自地給白渺他們發(fā)了個傳音,不知道他們那邊的事情進行到哪一步了。
東籬讓白渺他們來冥界,明面上說的是,先去幽冥司查閱亡魂名冊,有必要的話,再去一趟下冥界的輪回司,查閱往生簿,但顯然東籬根本不想打草驚蛇,此次來冥界,他甚至沒有和希茹商議此事,因此白渺和白小花,現(xiàn)在只是在冥界某處暗中查探。
他需要搞清楚一件重要的事情,冥界的界心究竟在哪里。
雖說他和希茹現(xiàn)在是聯(lián)起手來,要一起對付邪神的盟約關(guān)系,但東籬始終覺得,希茹對他有所隱瞞,神界和冥界現(xiàn)在都由她和乾矣的兒子們在掌控,自己從始至終不過是個局外人。
如果不是那一回希茹帶他去了方古神盤,他壓根就不知道世上有界心這一說,包括用始祖神的骨和血來加固界心的古怪陣法,他現(xiàn)在也開始抱有一絲的懷疑了。
一愣神的工夫,南山從他身邊溜到了街口的地方,站在那里呆呆地仰頭在看著什么。
發(fā)過去的傳音久久沒有回應(yīng),東籬心下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施展追蹤氣息的心法,又明顯能感知到白渺和白小花兩人的神魂就在冥界,而且,就在上冥界。
南山仰著頭,一直在看頭頂那些炫彩奪目的水晶吊燈,“真神奇呀,明明沒有任何燭火,卻能散發(fā)這么耀眼的光……”她驚訝地感嘆著。
這時,耳邊傳來幾聲鳥雀撲騰翅膀的聲音,她轉(zhuǎn)頭四下尋找著聲音的來源,發(fā)現(xiàn)不遠處石墻中的幾條鐵鏈之間,真有一只鳥雀卡在了里面。
她回身又找東籬,看到他還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便自己往那邊走了過去。
近了去看,原來那只小鳥被鐵鏈上的倒鉤,鉤住了翅膀,正在奮力地想要掙脫。
“舉手之勞嘛。”南山心想,伸手就去撥弄那根倒鉤。
原以為只是個小問題,結(jié)果南山硬是掰那根倒鉤掰到滿頭大汗,小鳥雀的叫聲嘰嘰喳喳,叫得她心中越發(fā)著急,干脆注入了幾分仙力在指尖,誰知不知怎的,那堅實的墻壁忽然發(fā)出了一陣不詳?shù)谋懒崖暋?p> 南山慌忙抬頭去看,頭頂上一排十二盞的水晶吊燈搖搖欲墜,她順著那些吊燈連接處的鎖鏈一路看了下來,竟發(fā)現(xiàn)鎖鏈其中的一頭,正是釘在她面前這堵石墻之中的。
“糟糕!”
她大叫了一聲不好,手上猛然用力,一下子將那小鳥從鋼鐵的倒鉤中解救出來,而自己抱著腦袋,趕緊往旁邊空曠的地方跑去。
然而“嘩啦啦”的鐵鏈崩斷聲不斷傳來,還帶起了整個墻體內(nèi)的一大串鎖鏈,南山感覺頭上似乎有一排巨大的影子正向她壓過來,仿佛千萬個瓷瓶碗盞一瞬間瓢潑般從天而降,大殿之內(nèi)用于照明的十二盞水晶吊燈,全數(shù)散了架,轟然摔落到地板上,碎成一地晶瑩透亮的殘片。
南山跟著被一柄沉重的燈架壓住了半邊身子,她哀嚎了兩聲,憤然道:“我的天哪,拴著燈盞的鐵鏈條都是掛面做的嗎!大師兄,快救我……”
不遠處的東籬依然沒收到白渺他們的任何訊息,這邊南山就又惹出這么大場面的禍事,他閃身上前,立即用手提起了壓住南山的巨大鋼架結(jié)構(gòu)。
“有沒有受傷?”東籬扶著南山站起來,見她捂著胳膊一臉痛苦狀,慌忙拽過她胳膊一看,一道寸長的傷口正慢慢地往外滲出鮮血。
他立即變了臉色,開始從懷里、袖袋里掏出各種丹丸藥瓶,但卻沒找到一個是用作止血功效的。頓時氣得他大罵起來,“庸醫(yī),平日里天天圍著南山轉(zhuǎn),現(xiàn)在用得到他時,卻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明明是你把清越師兄打成流星的……”南山忍著疼,怯怯地嘟囔了一句。
“你!”東籬圓瞪著雙眼,指了指南山的鼻子,又指了指她的傷口。
南山并不知道,她的傷口可不像普通仙家的傷口那樣容易處理,她身體中的濁氣存在已久,任何傷口都有可能牽出那些具有巨大毀滅性力量的濁氣。
“大師兄,你隨便撕一塊布條條給我扎起來不就好了?!?p> 果然,南山一臉疑惑,并不知道東籬到底在著急什么,看著他沒好氣地繼續(xù)翻找起自己隨身的空間行囊,可翻出來的不是寶劍神兵,就是至上法寶,一時間東籬感覺渾身的經(jīng)脈都要倒流了。
他趕緊給清越傳音,一邊動用仙法給她封住血脈,防止流血過多會牽出她心臟里的濁氣,然而這時,有個身影悄然接近了兩人。
“這位先生莫急,不如用一用我的這個如何?”
身旁人影一閃,憑空有人遞來了一個精致的小瓷瓶,東籬看也沒看一把接了過來,打開瓶蓋一聞,便知是上品的玉蓮生肌霜,趕緊先幫南山抹了厚厚的一層,又撕下幾條衣衫上的白綢,加了幾道抑制濁氣外溢的封印,迅速給她纏好傷口。
他以為是清越回來了,可一想剛剛聽到的那一聲稱呼……這位先生?
他猛然扭過頭去,卻是稍稍訝異了一下,“是你?”
面前的來者正是東籬他們在通過阿格隆河時,那個追著人家姑娘死纏爛打的家伙。
那人也是眼中一亮,微笑道,“我們之前在哪里見過嗎?”說完,他還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皮。
“哎?你不就是那個臂力驚人,把船槳劃得比轉(zhuǎn)陀螺還快的那個人嗎?”
南山湊了上去,一手捂著傷臂,臉上掛著戲謔的笑。
“臂力……陀……陀螺?”那人愣住了,似乎在努力思索著什么,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開口,試探性地問道:“今日稍早的時候,兩位可是乘船在阿格隆河之上?”
“正是正是?!蹦仙近c頭回應(yīng)。
“呵呵呵,在下冥王兆泰,有禮了?!蹦侨穗S意地拱了拱手,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有禮的樣子,道,“既已是第二次見面,我便直說了,兩位不是亡魂,卻平白出現(xiàn)在我冥界,先是欺辱我冥界亡魂,后又對我幽冥司司長大不敬,剛剛,還得寸進尺動手打碎了我那十二盞水晶骷髏燈,我想,或許我們該好好清算一下……”
“冥?冥王!”
南山聽到他講前面那幾個字的時候,就已經(jīng)縮到了東籬身后,東籬的神色卻沒什么變化,語氣平常道,“那……這位冥王大人,打算怎么算這筆賬呢?”
兆泰慢慢收了笑臉,掰著手指頭說道,“一盞水晶骷髏燈十萬冥幣,每年維護費用三千,我這御花宮內(nèi)街一共裝了十二盞,其余損失也不多說,你們先拿出一百五十萬的現(xiàn)錢,再去給我幽冥司的阿剎磕頭道歉,最后高舉雙手立即離開我冥界,這些事情就算了結(jié)了。”
一口氣說完,兆泰臉上又露出了笑顏,簡直感覺他像是在臉上套了兩個面具,笑與不笑可以隨時切換。
“我,我不是故意要打碎燈盞的?!蹦仙交琶ι锨敖忉?,“剛剛有只小鳥,被你那拴著吊燈的鎖鏈絆住,我只是好意救它,哪里知道這些鎖鏈居然如此不牢固,輕輕觸動就……”
“哦?這位姑娘是在質(zhì)疑我的判斷嗎?該不會覺得……我這是在敲詐你吧?”兆泰雖說是冥王,卻怎么看怎么沒有一點王者之氣,這樣說起話來,倒更像一個混跡于市井的小流氓。
東籬眼神冷了下來,小聲道,“南山,你在胡說什么?這里是冥界,死亡之地,哪里會有鳥雀那樣的活物?”
“那我們之前在河岸邊,不是還看到了超大的兔子嗎?”南山反駁道。
“那是怨靈,一般只出現(xiàn)在野外,大城內(nèi)的怨氣,最多只能結(jié)成植物草木一類的東西?!?p> “喂!你們嘀嘀咕咕說什么呢!”兆泰雙手叉腰,一身黑色的錦袍更顯出他勻稱修長的身材,他又換上了一臉蠻橫無理的模樣,“賠錢!道歉!然后滾!”
兆泰頭一甩,兩根秀氣的眉頭都擰到了一起,他今日的心情看起來特別不好,也難怪,好不容易脫了個空想到上冥界來討好一下心儀的美人兒,卻差點被美人兒一桿子打進了阿格隆河里。
剛才他一邊揉著胳膊,姿態(tài)狼狽地逛到了酒館旁,打算溜進去喝上幾杯,借酒澆澆愁,結(jié)果迎面就遇到了哭喪著一張臉,恨不得立即撲過來抱他大腿的寧剎。
幾個外來的生靈,這是想在冥界立威么?他兆泰是不理政事,是有些散漫,是不愛斤斤計較,卻也不是凡事都不會計較!
結(jié)果東籬完全沒打算給他留面子,輕咳了一聲,很有修養(yǎng)地吐出兩個字:“沒錢?!?
北海海
我看到你們了!我看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