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歌轉過頭,正湊巧著,突然有風吹了起來。
那風一揚起,便是沖著她的面紗襲去,黎歌一時反應不及,抬手去遮時,反而那面紗滑過耳畔,細膩的觸感像是在心頭掃過。
手頓在空中一剎那,在其他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過來時,黎歌眼疾手快地反手捂住臉,重重地咳了兩聲。
聲音故意扯得嘶?。骸翱瓤龋业拿婕?!”說著,便要蹲下去撿。
“為什么要帶著面紗?”下人一臉懷疑地走上前。
容琛若無其事地應聲:“她生了病。”
下人將信將疑:“那給我看看?”
黎歌連忙后退兩步,搖搖頭,眉頭擰成一團:“不,不行……大喜之日,忌諱……”
話音剛落,容琛上前將那個面紗拿起來,遞給了黎歌。
容琛似是想到什么,道:“你們可以先進去,我這邊做個法,等我都做好了,就可以進去了?!?p> 下人眉間仍然有懷疑,但吉時快到了,他也不好再在這里浪費時間,只好道:“那可以吧?!?p> “你放心,新娘都沒有跑!”容琛微微一笑。
其他人也道:“對,對,新娘都沒有跑!新娘就在轎子里!”
“是啊,新娘就在轎子里呢,要迎親!”
他轉過頭,見著那些人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也只好點點頭。
“你們都進去吧,少爺都等急了?!?p> 黎歌依然捂著口鼻,一直到他們全都進去了,這才緩慢地抬起手。
容琛將面紗放到她的手里。
“謝謝。”黎歌微微頷首,將面紗接過戴上。
“你快幫我看看,我戴好了沒有?
“可以了。”
頓了頓,他覺得自己剛剛的聲音帶了一絲沙啞,不太好聽,虛咳兩聲又道:“好了,你可以抬起頭來了。”
黎歌松口氣。
沒想到快到結束了,卻突然來這么一招,下人也跟著絆他們一腳,只是他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太過頻繁,反而讓大家都放松了警惕。
怪只怪他一直都隱藏得很好,沉心待機,絲毫的馬腳都未曾露出來。
可任務已經近在眼前,她絕對不容許在這個關頭,又出什么事情。
眸子深了深,停頓幾秒,黎歌面上不露神色,抬腿朝屋子走過去。
而這時,還在原地站著的容琛忽然來了句:“看你的樣子,不像是新人。”
她腳步一頓,轉過頭,眉頭輕蹙:“那你看我像什么人?”
容?。骸啊瘛?p> 他一時卡殼。
像什么人,他也說不出來。
總不能告訴她,自己卻是最能證明她是才來到這個世界的人吧?
“一回生二回熟,要是我到現(xiàn)在都還像剛進來時傻不愣登的,你覺得我還能活幾秒?”
容琛便沒了話好說,他暗暗地將手往后稍了稍,握緊了一直藏在手袖里的東西。
黎歌收回目光,清淺一笑:“不過,莫欺新人雛?!?p> 說的,便是之前嘲諷過她,現(xiàn)在卻被下人的迷障遮住雙眼看不清現(xiàn)實的人。
容琛再是無言,跟上她走進府中。
府中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的樣子。
但是在他們的眼里,零零落落斜掛紅燈,旁側還有蜘蛛結網,被蟻蛀空了心的柱子像是隨時會倒下,這里的一切都顯得十分的破舊敗落,那些紅燈,反而更添了幾分的詭異感。
伴隨著陣陣怪風吹過,裹挾著如針刺般的寒意直刺骨中。
黎歌一邊走著,一邊摸自己的胳膊。
太冷了。
同時,她漸漸地也感覺到不對。
他們走了這么久,怎么一個人都沒有看到?
那些人分明在不過比他們早進去那么幾分鐘,可現(xiàn)在不管怎么找,他們好像集體消失了似的,只有嗩吶聲還在悠揚地傳來,但那聲音近似就在耳邊,卻又似在遠方。
更別提找到他們。
黎歌腳步一頓,眸子微瞇,緩緩地蹲下來:“這是怎么一回事?”
仔細聽來,那聲音卻像是從地下傳來。
容琛眉頭一壓:“難道——”
“那些人不在地上,而是在地下?”
在地下的,若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少爺?shù)膲災沽?,可這上面卻沒有一個墓碑,更別提入口。
“他是想著讓那些人給他陪葬么?!?p> 容琛沉思片刻,
看向她。
就算是拿著工具挖地道,也該有個方向,等挖到了他們的地方,也根本不太可能趕得上了。
如果是墳墓的話,一定是有什么地道可以過去的。
他們必須要找到正確的位置。
黎歌想著的,道:“我們剛剛在外面不過多待了一小會兒,他們不可能走得這么快,也不過就是這么一點路,一定是哪里有什么機關才對?!?p> 容琛也點點頭。
這倒是和他想到了一塊去了。
不過就算是在門口,可以裝的機關也非常的多。
正常來說,機關都會安在比較隱蔽的位置,兩人回到了門口,容琛先去找草叢堆里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
這時,肥啾就上場了。
肥啾跑出黎歌的身體,身上帶著點透金色,撲楞著翅膀飛到空中,身上似有金粉幽幽散落下來,轉眼又消失不見。
它在這邊嗅嗅那邊瞧瞧,不過一個巴掌大小,腦袋歪一下啾啾叫兩聲,沒花多久時間,便找到了方位。
但是肥啾的存在,就算是容琛的那怪物都看不見。
怪物茫然地看著空氣。
過了一會兒,它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上前,對著某處空氣聳了下鼻子。
而他聳著的位置,正好就是在肥啾剛要落下來的時候。
肥啾被嚇了一跳,尖叫了兩聲,急速撲楞著翅膀,趕緊飛進黎歌體內。
一邊飛,它還一邊大叫:“啊!我要死了!那個怪物不是看不到我的本體的嗎?為什么突然沖上來!我差點被嚇死!可惡的怪物!它真的好壞??!”
黎歌:“……”
她奇怪:“怪物都看不到你的話,它怎么會沖上來?”
肥啾被嚇得不輕:“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啊,我怎么知道它為什么突然地就沖上來了!還,還聞我屁股!你說它想干什么啊它!我這純潔的菊花!”
黎歌:“……”
她看著怪物,滿臉的黑線。
而容琛被這邊的動靜擾了一下,待看到怪物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也奇怪,問:“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就跑過去了?”
但是怪物說不出人話,只能嗚嗚地叫了幾聲。
容?。骸拔衣牪欢??!?p> 怪物:“……”
它登時氣地跺了一下腳。
目光再轉向黎歌。
容琛也看向黎歌,問:“你知道什么意思嗎?”
黎歌立馬搖搖頭:“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不要問我!”
怪物:“……”
氣得又跺了一下腳。
然后,它又小心翼翼地偷看黎歌。
他聞到了小鳥的味道,但是那個小鳥飛到黎歌那邊就沒有了蹤影,導致怪物非常的好奇。
黎歌問:“肥啾,該不會你的存在被發(fā)現(xiàn)了吧?”
肥啾立馬道:“不會的,我的存在只有你知我知,不會再被第三個知道的!它一定是一個意外!難道我的魅力太大,我都沒有現(xiàn)出身體,它就已經被我迷住了——”
黎歌:“……”
她翻了一個白眼,轉眼又想到什么,眨了眨眼睛問容琛:“說不定是它發(fā)現(xiàn)什么了呢?”
怪物立馬亮起眼睛,用力地點點頭,
容琛看它的反應,問:“難道是發(fā)現(xiàn)了——”
“對,入口!”
黎歌跑過去,左敲敲右打打,分明知道那個機關到底在哪里,但還是要裝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意外的樣子來。
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突然,只聽到一聲啪唧的聲音,地上一片草地突然被掀開,露出一個大方蓋子來。
“這就是機關!”
黎歌臉上驚喜:“你的怪物居然找得到機關!”
容琛也不由得驚奇,轉過頭去拍了拍怪物的肩膀,說它做的好。
怪物:“……”
它一臉不開心地看向黎歌,
它對這個什么破機關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好嗎?
它嗚嗚地叫了兩聲,目光不住地往黎歌身上瞟,想要讓容琛注意到黎歌,它發(fā)現(xiàn)的是黎歌!
但容琛只是點點頭:“可以,你就在這里守著,要是發(fā)現(xiàn)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動手?!?p> 畢竟——
兩米大,是進不去的。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容琛上前打開機關,自己先下去,再讓黎歌在后面跟著。
怪物:“……”
它只好乖乖站在外面,還時不時地在空中聞一下。
但,什么味道都沒有了。
黎歌和容琛跑下去之后,嗩吶聲立馬放大了不少倍,響徹在整個空間里,連旁側的石壁都在輕輕地顫動著。
他們心里一喜,又快速地往前小跑了兩步。
漸漸的,他們的面前出現(xiàn)了送親的隊伍,
容琛小聲地朝她對口型。
“我們偷偷地跟上去,先不要引起大家的注意。”
兩人湊到人群的末尾,看著前面人還不少,又觀察了一下周圍。
這里就像是之前在電視上最經??吹侥切┑氐溃箾]有什么好稀奇的,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墳墓。
轉過了好幾個外室,他們在走到了目的地。
那里是一個大房間,屋子右側放著一方桌子,上面有茶具和點心,灰塵比周圍的都要少,說明之前還有人過來打掃過。
點心是真的,少了兩塊,沒有發(fā)霉,看起來還算新鮮。
茶杯旁邊有干涸的痕跡,大抵是之前有人食用過。屋里的擺設看起來和普通的房間都沒有什么兩樣,就像是下一秒睡在那口棺材里的人就會起來吃飯喝水似的。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間的最中央,放著一口大棺材。